牌局是五点左右结束的,等我跟陈雪到车站旅馆附近的时候时间以快到六点了。
看到路边有开张的包子铺,我跟陈雪走过去吃了点东西。
要了两屉包子,我跟陈雪对视一眼,接着都没再说话。
这家包子铺的最里面放着一个黑白电视机,上面演着一个音乐节目,里面有一个女人正唱着去年红的满大街小巷都能听到的《勇气》。
陈雪跟我说:“其实我很搞不懂你。”
我一愣,不解的看着她,没头没脑的,这么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陈雪又说:“你明明有一手高明的千术,为什么还要靠抓千赚钱呢,你完全可以去找一个局出千。”
我面色有些复杂。
“其实我一开始并不是抓千的,我是专门出千的。”
陈雪露出感兴趣的神情看着我,显然是等我详细说说。
我叹了口气,也没什么不好说的,当即就说了起来。
关于抓千,我不是无师自通,我先后拜过三位师傅,前面两个只是教了我一些小门道,第三位师傅才是我真正的师傅。
当初我这位师傅就是专门靠出千过活的,什么地方有局,他绝对就在什么地方,而且不仅仅是在石门,整个北川,他哪里都去赌。如果别的地方有好局,他也会去。
教出我来后,我俩就一起做局,也赚了不少钱,有一次师傅跟我说要干一把大的,就带着我去了云滇那边。
那边的赌局确实够大,动不动就是几十万,那时候还是九几年的时候呢,动不动几十万那是什么概念?
我跟师傅一起做局套钱,但哪成想被人家那边的人抓到了我们出千的把柄,我跟师傅当场就被打了个半死,后来还被关进了笼子,跟狗住一块,直到师傅说赔偿一倍的钱,我们才算被放出来。
他们派人跟着我跟师傅回北川拿钱,其实我们手里根本就没钱,到了石门之后,师傅设了个局,把跟着我们的人给甩了,然后我俩分头跑路……后来我才知道,师傅虽然交代分头跑路,可他根本就没跑路,而是跑回了云滇,那之后我再没见过师傅。
“从那以后,我就很少出千了,不敢出,怕,怕得要死!”
一边说,我一边连连摇头,而陈雪却敏锐的注意到了我话里的问题。
她说:“很少出千了,也就是说还是出过呗?”
我苦笑道:“当然出过,我只会赌,不出千我吃什么?”
“那是什么让你决定再也不出千了的呢?”
陈雪连连追问,似乎不把这点挖出来她就不罢休似的。
我只好把后来经历的一件事说给了她听。
有一次因为我出千圈钱,害的一个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讲完了那次的事,我说:“出千这事,害人害己,从那以后,我发誓,除非抓千,不然我绝对不会在牌桌上出老千骗钱!”
我说完后,那黑白电视机上正响起今年王菲非常火的一首歌《笑忘书》。
‘来来,从此以后,不要犯同一个错误……’
同时,我们的包子也被老板端了上来。
一边吃着,我心里其实还沉浸在刚才说的那些事里面。
倒是陈雪,她跟我说:“只要是沾上了赌的赌鬼,早晚都有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那一天,跟你出不出千其实关系不大。”
我愣了愣,苦笑一声,道理我当然明白,这么多年接触赌,我遇到的赌鬼不在少数,看他们我从来都没觉得他们可怜过,可事情一旦跟我自己沾上了边,心里的那种负罪感,很难受……
我不想让陈雪再把话题说回我身上,就转移了话题:“我都跟你说了这么多我的事情了,你也跟我说说你呗,不然我太亏了。”
陈雪吹了吹冒热气的包子,小心翼翼的咬了一口,咽下去之后才跟我说:“我没什么好说的。”然后就没了下文。
之前刨根问底的是陈雪,现在换成我锲而不舍了。
“你看上去就属于很有故事的类型,怎么会没什么好说的?”
陈雪依旧不松口,最后我干脆的说:“行,别的我不问,我就问问你沙城赌场的事,这总行了吧?”
听我说起赌场的事,陈雪吃饭的动作明显僵住了。
她放下筷子,复杂的看了我一眼,犹豫了一下才说:“这件事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
她明显欲言又止的样子,我没说话,等着她接着说下文。
“那家赌场其实不是我的,我只是负责看管,另外监管账目的问题而已。”
我依旧没插话,等着陈雪接着说下去。
陈雪低着头,用筷子把一个包子夹到了骨碟里面,并用筷子在包子的正面戳着一个个的洞。
“后来赌场出了事,被查,老板怀疑是我搞鬼就质问我,还从我家里搜出来了三十万块钱,我等于是百口难辩,就跑了出来,路上他派人追我,直到我逃到石门,才终于把他们甩掉。”
我听完后分析了一下,说:“你的意思是,赌场被查了,你的老板怀疑你搞鬼,而这里面还有人陷害你,导致你解释不清楚,以至于后来还被……追杀了?”
陈雪目光幽幽,点头道:“你可以这么理解。”
我颇感恼怒:“怎么能这样,你老板就一点都不信任你吗?”
陈雪冷笑了一声,说:“其实,这都是他故意的……”
我一怔,通过这句话我听得出,陈雪其实知道自己是被陷害的。
陈雪把满是洞的包子一口气塞进了嘴里,眼中的幽光更盛。
“早晚有一天,我会回去!”
我想都没想,一句话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我帮你!”
我刚说完这句话,眼神刚刚和陈雪诧异的眼神碰到一起,我身后,也就是店门口突然传出来一声巨响。
“咣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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