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大概是男人坐着的缘故,在气势上,反而被她小小压一筹。
刚才在那么多人的办公室,她被他说得一无是处,找不到任何反驳的地方,到了私底下,开始算秋后账。
瞧出她小脸的不服,时怀见没有直接回应,不慌不慢地把茶杯往她跟前一推。
他微微后仰,背靠沙发,双手合起,继续保持沉稳优雅的掌权者气范,“长本事了,知道反击了?”
“可不是跟您学的吗。”
“抛开私人一面,你觉得我的刁难不对吗?”
他这次,问得颇具认真,也在耐心等她回答。
显然是不打算轻易放过她。
一个大老板,做过不少炙手可热的国内外工程大项目,却偏偏在直播带货这样的娱乐业费时间,还亲自跑一趟,不可能没有私心。
就差把意图二摆明了写。
时怀见确实别有用心,不过并没有饲养金丝雀小美人的想法,何况,要是真把姜禾绿这样养着的吧,金丝雀也能变鹦鹉,除了晒晒自己漂亮的毛发,整天最大乐趣就是气他。
私心来看,他说她应变能力不行,就是追究她为什么面试的时候不看他这事。
公事来讲,应变能力的确是主播的一大本事之一。
“换做是别人刁难的话。”
姜禾绿还是没什么好语气,“我当然得分析123种可变的方法,不过在时总您这里,我觉得不必了。”
“为什么?”
“我不想。”
“是不想,还是你认为我不会拿你怎么样?”
他直言点明,“你看到我的第一眼,是不是觉得自己稳了?
谁的后门都没你的大?”
她哑口,“你……”
他继续揭穿:“又怕我又依赖我,还要逞口舌之风,便宜都给你占尽了。”
“……”
“你觉得我说的对吗?”
她还是没说话。
她觉得他说得对,但她打死也不可能承认自己的心思就这样被琢磨出来。
狗男人就是老奸巨猾,明明知道她心中怎么想的,还处处刁难,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叫她去办公室,不也摆明让她尴尬的吗。
——说再多有什么用,吻技差是事实。
“又哑巴了?”
他的每一声,听着平和,却深藏咄咄逼人的意思。
姜禾绿知道自己不能不开口,也不能开口,她的所有小把戏,在他这里都不算什么,逐渐抚平心口被他说中的难堪后,她视线偏离,落在杯口缓缓升流的薄雾上,不甘问道:“所以您到底想做什么?”
应该不单单只是亲她吧。
他要是不直接说目的,她也不好自恋地认为凭着自身的几两水平和不值钱的容貌能吸引他的注意。
“你觉得呢?”
时怀见把话柄丢给她。
“沈西成说你接近我是为了撬他的墙角。”
她实话实说,“我觉得是。”
“嗯。”
“……真是这样?”
“一开始是。”
这话的意思是说,现在不是为了撬墙角?
几句话下来,很容易让人认为他是那种花言巧语,擅长推卸责任的渣男,又或者是那种满网子都是鱼,却对一个女孩说,遇见你我愿意回头是岸的海王。
姜禾绿以为他接下来可能会说,一开始是想撬墙角,后来发现她的人格魅力后不自觉被吸引,所以想试着交往。
这把岁数了还用这种骗小孩子的招数,是不知道有多过时吗。
然而,时怀见并没有说什么,看了眼她面前没有喝一口的凉茶,摸出手机给这里的负责人打了个电话,让他们送一些饮料上来。
姜禾绿装作漫不经心地看周围的布设,耳朵里听见他说什么女孩子喜欢喝的之类的话,心口还是荡起异样。
她对老板们钟爱的茶叶和咖啡,确实没什么兴趣,但他也不至于专门让人送别的饮料来吧。
“还有一个小时下班,你呆在这里,不要走。”
时怀见挂电话后,直言道,“待会一起吃个饭。”
“……我能拒绝吗?”
“不能。”
“您不觉得咱两不配吗?”
“什么不配。”
“您看,您刚才让人买饮料给我,而您自己喝的是茶,这足以说明我们之间的差距。”
他锁眉看她。
“因为年龄差距,两人思想观念和生活习惯会有很大的差距,一开始我可能会陪您吃点西餐,在一起的时间久了,我还是最喜欢和闺蜜吃炸鸡啤酒。”
“我只是让你陪我吃个饭,你就思考我们以后在一起的事情了?”
“……”她一愣。
“放心。”
时怀见走之前,气定神闲丢下一句,“就算你喜欢去儿童餐厅,我也照样陪你。”
“……”
门关上后,姜禾绿眉间蹙起微恼,小声骂了句狗男人。
话都不说清楚,搞得她时不时自恋,又时不时尴尬。
约饭的口吻还这么嚣张。
不就是仗着自己是老板吗。
没多久,门再次开了。
是经理小哥哥来送饮料。
麻烦人家这么跑腿,姜禾绿心里有些过意不去,赔笑着颔首。
“因为公司还没走上正轨,茶水间还不够完善。”
小经理解释道,“过段时间,果汁和咖啡都会全天供应。”
明明自己是来面试的,现在跟个祖宗似的被人伺候,她很是尴尬,一边道谢,一边起身,准备走的时候,却被小经理拦住:“时总说让你在这里等他。”
“我去个厕所,马上就回来。”
走到门口时,姜禾绿又回头,“对了,你觉得我朋友于诗这人怎么样?”
提到于诗,小经理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太好意思,“挺好的。”
“她之前一不小心耍酒疯……你不会放在心上吧。”
“没事,我知道她喝多了。”
听着这小哥哥温柔宠溺的口吻,姜禾绿放宽心,认为百分之九十是成了。
去过洗手间,姜禾绿并没有回到临时办公室,而是打算找个机会溜走,然后用同样的方式,给时怀见发条【抱歉】信息,刚好报复他之前的强吻行为。
路过前台,发现刚才的面试者们都还没有离开,在有的没的聊天。
女孩子聊的内容以彩妆服装为主,也有谈自己之前做主播的经历。
有人看见姜禾绿过来,便招呼声,大家挺好奇她被大老板叫去是为了什么事。
被人围着追问,姜禾绿不好不回答,敷衍道:“没什么大事。”
大家并不相信。
按理说,一个普通的面试者,偶然幸运地被大老板叫过去单独谈话,要么是极大的好事,要么就是极大的问题。
第一次见面,总不可能因为她没能好好回答老板的问题而受到单独的刁难。
所以大家理所当然地认为是好事。
“你不会是内定人选吧。”
有人问。
“怎么可能……”姜禾绿不是很自然地摸了摸头发,“我和那个大老板又不认识,他叫我过去,是……骂我几句。”
“骂你?”
“对,可能是觉得我应变能力不行,没资格来面试吧。”
这般解释,不算合理,但也说得过去。
如果是内定人员,不需要刻意兜一大圈子面试,让她直接通过不就完事了?
当然,凡事说不准。
漂亮的女主播和大老板之间,发生点什么事情也正常。
只是,这种好事为什么轮不到别人。
她们个个自认为条件都不错,身材又好,又会说话,面试的时候表现并不差,怎么就没被老板注意到呢。
有的人甚至暗搓搓的后悔,早知如此,就做一些冲动的事情引起别人注意,没准就能野鸡变凤凰。
也有人提出疑问:“我看时总的语气听起来和你好像很熟的样子,你真不认识吗?”
姜禾绿眼镜也不眨的撒谎:“……不熟,一点都不熟,我今天和他第一次见面,看到他第一眼我都惊呆了,没想到三生有幸,能见到时家太子爷一面,这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啊。”
一边夸大其词地说着,一边摸着鼻子看看是不是像匹诺曹一样会长大,心不在焉间,并没有注意到大家的眼神都飘到她身后的男人身上。
时怀见本该是走了的,秘书那边临时告诉他不用亲自来后又折回,以至于本来说一个小时后来找她吃饭的时间,缩减成二十分钟。
这也导致,手里提着包,打算随时都想溜走的姜禾绿在和别人吹牛时,完全想不到,自己会有拍歪马屁的一天。
除了背对着时怀见的姜禾绿以外,其他人纷纷毕恭毕敬叫一声“时总”。
她感应到什么,透过前台的大LOGO半透明墙看见男人沉稳从容地立于她身后。
——不熟,一点都不熟。
——我和他第一次见面。
——见他一面,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刚才说的三句重点,在脑海里如同卡机似的不断地重复播放。
姜禾绿感受到什么叫做绝望。
这时,刚从临时办跑来的小经理看到这边的情况,忙过去招呼:“时总,您刚才不是出去了吗?”
“嗯。”
时怀见淡淡解释,“不太忙,所以又回来看看。”
“时总辛苦了,感谢您对我们这么上心。”
“客气。”
时怀见没说太多,朝姜禾绿看了眼,眉梢上挑。
话没直接说,但意思非常明确,让她跟在他后面,准备去吃饭。
男人目光又在她的包上停留了会。
不难猜出,她是打算溜走的。
让她在临时办等他一个小时再去共进晚餐,确实不太实际。
瞧出男人眼底的戏谑,姜禾绿收起自己我了个槽的无奈表情,如同小跟班似的,跟在他后面,怕人发现,还刻意保持一定的距离。
周周转转,来到停车场。
没人的时候,时怀见回头,看着她那龟速的步伐,慢飘飘出声:“脚疼?”
“……嗯。”
看不出来吗,她就是不想离他太近。
“还是,不想和我吃饭?”
“……没有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
他顿住,等她慢慢走来,“是你刚才说的意思?
遇见我是你三生有幸?”
“……”
明知道不是,还问,你这不是老不要脸是什么。
“对,是我三生有幸。”
姜禾绿咬牙,“能和你吃饭是我的荣幸。”
“我可以让你天天有这份荣幸。”
“……我谢谢你。”
时怀见没继续吓她,提前开了副驾驶的车门,看她不情不愿地上去,小脸蛋上就差写上“不情不愿”“我是被迫的”。
坐上舒适宽敞的副座,姜禾绿随手把包包搁放在腿上,摸出手机开始刷微博,打算继续无视他。
一旁的时怀见一声未吭地盯着她看。
察觉到他的视线,她默默地在心里纠结她难道真的就这么秀色可餐,以至于上车后他都没有开车,而是盯着她看?
这未免太让人难为情了吧。
“时总,我知道我今天的妆容画得挺好看,很淑女,但是你也不应该一直盯着我看吧。”
她出声道。
“我在想。”
“想什么?”
“我如果不提醒你,你什么时候把安全带系上。”
“……”
good,她又输了。
不尴不尬地系上安全带,她又继续假装淑女风范,端正坐着,仿若无事。
路上,时怀见随口问:“你想吃什么?”
“随便吧。”
“没有随便。”
“就是随便。”
知道她还在计较面试时被刁难这事,时怀见没和她计较,“你要是再这样说的话,我就随便带你去了。”
“随便。”
“……”
这小姑娘还挺有脾气。
这态度,换做其他员工,哪还有再说随便的机会。
到了目的地——
因为都在漫不经心地想事情,姜禾绿没注意这一路的风光,更没想到,时怀见把她带到了别墅区。
这!不!会!是!他!的!住!处!吧?
姜禾绿像个刚进城的小村姑,左看看右望望,“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是你说随便的。”
时怀见理所当然地陈述,“既然如此,由我来决定用餐地点,不过分吧。”
“可你没说是你家。”
“你也没说你不想来。”
“……”
姜禾绿一个人留在副驾驶座位上,凌乱得不行,得出一个结论:他不是狗,他明明是狡猾阴险的老灰狼。
右侧的车门,被男人拧开。
“不出来吗?”
时怀见低头看她,一本正经地问,“怎么,还要我抱你下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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