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晚一开始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毕竟她不是那些平日里说话没个轻重的男生。
然而离得近,她几乎能数清少年纤长漆黑的眼睫。
自然也看清了对方眼底略显轻佻、带着些许玩味的笑意。
“你......”怔愣两秒,时晚一下懂了。
贺寻就看着少女莹白的脸瞬间变得粉粉的,因为太过羞恼,额头也漫上一层绯红。
落日渐沉,云霞映在她的眉目间,竟然一时也被那几分艳色比了下去。
“流氓!”显然被气坏了,小姑娘现在一点儿也不怕他,杏仁眼里鲜见有了一丝火气。
骂他的时候却还是那种清甜的声音,带着惯常的娇软尾韵。
瞪了贺寻一眼,时晚头也不回地跑上公交车。
在教室耽搁了一会儿,这个点并不是下班时间,公交车上的人不算太多,前面有很多空位。
少女却径直走到了末尾,也不坐下,直接背过身去。
贺寻只能看见一个纤细的背影。
啧。
他挑眉。
果然生气了。
整张脸都在发烫,时晚恨不得找个地缝直接钻进去。
什么靠谱不靠谱的,这两个字和那种家伙根本就没有关系!
完全促狭得要命!
还在气呼呼地想,车窗外,引擎声骤然响起。
她稍稍抬眸。
跟羞恼万分的她不一样,骑着机车,贺寻神采飞扬。他脸上笑容灿烂,路过公交车时甚至有心情冲这边吹个口哨。
口哨声响亮,全然恣意妄为。
车上还有几个一中女生,看见眉目锋锐的少年冲这边吹口哨,瞬间偷偷红了脸。
时晚咬紧唇。
这个人简直是......根本没救了!
公交车绕路多,速度也不及机车快,待时晚回到家属院,那辆银黑虎神已经静静停在了槐树下。
“晚晚回来啦!”段秀娥跟她打招呼,“早上迟到没?”
“没、没有。”一看见机车就想到贺寻,时晚一点儿不想在院里多待,跟段秀娥简单寒暄几句,便匆匆上楼。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时远志和向洁正在家里吵架。
说吵架似乎也算不上吵,两个人并没有拌嘴,但脸色都十分难看。
夹在两个大人中间,豌豆无辜得紧,见时晚回来,小声喵了一声。
一向温文尔雅,时远志此刻黑着脸,坐在阳台上一根接一根地抽烟。
烟头积了一地。
“怎么了?”从小到大没见过爸爸妈妈发这么大的火,时晚一下就把贺寻忘在了脑后。
她看了一眼阳台上的时远志,转头问向洁,“出了什么事?”
显然心情十分不好,向洁语气有些冲,但毕竟是跟自己的女儿说话,最后还是稍稍软和了些:“还不是你那个被惯坏的叔叔!”
听见妻子这么说,时远志居然也没反驳,而是长长叹了一口气。
一向不和那边的亲戚走动,时晚却也知道这说的是父亲的弟弟。身为家中幼子,年纪小又会赚钱,平日里最受奶奶宠爱。
“他一个月挣那么多,怎么就不知道好好照顾孩子?”是真被气着了,向洁伸手捂住胸口,吓得时晚连忙上去拍背。
小叔叔现在挣钱多,她是知道的。
之前一直游手好闲,前年听说开出租能来钱,时远志的幼弟就托人弄了个开出租车的活。
十几年后开出租跑滴滴不怎么赚钱,在这几年却非常红火,产业刚刚发展,勤劳点儿的出租车司机一个月能赚六七千甚至七八千。
比寻常人六七百块的工资多了太多。
小叔叔比较懒惰,赚不了别人那么多,每个月却也还有三四千块钱的进账。比起拿死工资的时晚一家,生活可谓相当富足。家里又有两个儿子,更是被时晚奶奶看重。
“孩子?”时晚皱眉,“是时辰吗?他怎么了?”
小叔叔家的大儿子比她大好几岁,现在应该是读大学的年纪,不需要人照顾。
向洁说的应该是堂弟时辰。
自从时远志和母亲那边断了联系,他们几个兄弟不常往来,时晚只知道小叔叔东躲西藏,又交了一大笔罚款,这才把时辰生下来。
算年纪,今年也该上小学了。
“你小叔叔想把他送人。”向洁对时家人简直没脾气,重男轻女的重男轻女,不管孩子的不管孩子,真不知道时远志是怎么才没长歪的。
“送人?”时晚吓了一跳,“好好的干嘛要送人?”
之前小叔叔可是很以家里有两个儿子为傲,尤其是时辰刚出生那几年,逢年过节打电话总免不了夹枪带棒讽刺时远志几句。
怎么突然就到了要送人的地步?
“行了,跟晚晚说这些做什么。”一直没说话,时远志掐灭烟,“吃饭吧。”
他皱着眉,脸色鲜见的阴沉,时晚便没有继续追问。
这一顿晚饭,大家吃得都很沉默。
第二天,当时晚醒来时,时远志和向洁已经去上班了。
桌上留了牛奶鸡蛋,她匆匆吃过,便赶快去坐公交车。
昨天差点儿就没赶上时间,今天她可不想迟到。
清晨的风有些凉,簌簌吹动路边枝叶茂盛的梧桐。时晚朝车站走去,没走几步,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并没有像昨天一样骑机车,此刻,贺寻正站在站台处。
换上那套蓝白校服,少年身材很好,夏季上衣被风吹着,勾勒出挺拔瘦削的身形。
仿佛知道她来,他稍稍偏头:“哟,真巧啊。”
语气一如既往促狭。
他怎么不骑机车去学校!
经历过昨天的事,时晚现在一点儿也不想看见贺寻,她皱着眉,在离对方有一段距离时便停下。
根本不凑上前去。
时晚不上前,贺寻倒是也没主动靠过去,只是略微眯了眼看她。
是真的很听话,小姑娘并没改裤腿,只是略微裁了些长度。
似乎裁得有些过,隐约能看见莹白纤细的脚踝,风一吹,又隐没在蓝色的校服中。
可真乖啊。
瞥开视线,他懒懒地想。
心里却又被那抹莹白勾得有些痒。
公交车很快来了。
一路都在提心吊胆,生怕贺寻再像昨天一样说出什么没分寸的话,时晚一上车便走到最角落。
好在贺寻并没有跟过来,直到进班,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过话。
座位相距很远,从第一排到最后一排隔了一整个教室,时晚总算勉强放下心。
今天是正式上课的第一天。
第一节是楚慎之的物理课,刚进班,就发了一沓小测下来。
班里顿时响起一片哀嚎,却又在楚慎之冷漠的表情中顷刻鸦雀无声。
拿到题,时晚浏览一遍,发现竟然全是假期那本册子上的题目。
前面的都还简单,最后一道是她始终没解出来的题,只好把已有的思路写上去。
第一节课就在测验中度过。
接下来的两节课相对比较轻松,语文老师和英语老师都是和蔼可亲的中年女教师。刚开学,课程也没有什么难点,很快便过去了。
第四节是体育。
一中在这方面做得很好,从来不克扣学生们的体育课,主课老师也不会用各种理由强行把课抢过来。因此体育老师们个个都很健康,从来没听说谁突然生病。
“晚晚!”
捱了大半个上午,好不容易捱到体育课。一下课姜琦就冲过来,拉着时晚就想去操场,“快走!不然抢不到好位置了!”
她说的是看男生打篮球的位置。
然而时晚并没有动。
处在夏天的尾巴上,教室里还开着电扇,风呼呼地吹着,很是凉爽。
她的脸色却有些苍白。
都是女生,姜琦一看就懂了,压低声音:“我带那个了,你去卫生间换吧。”
时晚还是没有动。
直到姜琦疑惑地看了好几眼,时晚脸上才显出一丝血色。
是那种有些窘迫尴尬的红。
“你帮我看一下......”此刻教室里还有不少人,她声音不敢太大,“我是不是......弄到衣服上了......”
原本生理期并不在这个时候,但或许是搬到青城水土不服,最近两个月一直没什么规律。
物理课做小测时只觉得有些累,直到英语课过半,她才感觉到小腹缓缓的刺痛。
这周时晚的座位靠窗,位置相对隐蔽。姜琦侧过身,遮挡着同学们的视线,小心翼翼让她站起来一些。
“呃......”然后顿了一下,“是的......”
校服不是什么太好的料子,吸水性却意外的强。蓝色布料上痕迹异常明显。
时晚咬紧了唇。
已经十分窘迫,然而这还不是最尴尬的。第一次体育课,男女生都要集中在操场一起排队编号。
现在大家还都穿着夏季校服,没穿外套,她甚至连件能系在腰间遮挡的衣物都没有。
“我去给老师请假吧!”姜琦脑子转得很快,“就说你不舒服!”
不待时晚答应,她就飞快地跑了。
小腹刺痛感愈发明显,时晚皱着眉。
能躲过体育课......后面的时间怎么办?
她总有要起身的时刻,坐在第一排,简直一览无余。
原本脸皮就薄,又在陌生的环境遇上这种事。时晚咬着唇,几乎要把嘴咬破皮。
“我操!”就在她焦虑不安时,身边突然发出一阵惨叫。
接着,有什么液体突然洒了过来。
冰冰凉凉的。
“寻哥对不起!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昨天被揍怕了,杜威怎么也没想到今天正常在教室里走都能撞上贺寻。
更糟的是,对方手里还拿着一瓶红墨水。
不知道究竟怎么撞的,那瓶红墨水飞溅程度简直令人匪夷所思。把少年的校衣和校裤全染上了斑驳的痕迹。
有些甚至在比较敏感的位置。
换作别人,此刻班里的男生早就开始嘲笑,然而经过昨天的事,大家都鸦雀无声地看向这边。
没有一个人笑。
杜威连连道歉,贺寻并没搭理。
他垂眸,看向同样被溅了一身红墨水,已经彻底惊呆的时晚。
小姑娘表情很懵,呆呆仰头看他,显然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儿。
“对不起啊同学。”锁骨处还在往下淌着墨水,贺寻笑笑,“我赔你一身新校服?”
作者有话要说:杜威:他妈的你撩妹不要扯老子行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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