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感觉很新奇。
谢朝雨站在街边,身后是冰冷黑暗的神庙,面前是人来人往的热闹街道,再往前一步,她就要被温暖明亮的灯火包围。
她踮着脚,一头扎进了虚幻的喧嚣。
谢朝雨在光与暗之间反复横跳,忍不住连声赞叹:“我这一脚,简直跨过了阴阳两岸”
翠花鸽鸽不解风情,不能附和谢朝雨难得有文化的发言。
他已经在热闹的一边站定,他们出现的地方是不太起眼的街角,翠花鸽鸽小眼睛机敏地四处张望,警惕着可能出现的危险。
谢朝雨眯着眼睛,深吸一口气,闻见了空气中的各种香气。
“就当逛街,看看去”
转过街角,才是真正进入了这个荒诞世界。
酒楼店铺沿河而建,大大小小的摊子点缀其中。
年轻汉子肩上挑着扁担,一头是热汤,一头是圆胖的陶罐,他灵活地穿行在人群中,吆喝着:“老汤煮肉圆子,现煮现卖嘞~”
敞着褂子的老叟坐在小凳上,手里蒲扇扇着炭火炉,红彤彤的炭火上架着红薯玉米棒子,焦甜的香气引来好几位年轻修士,“客官要多少?”
酒楼小二在门前支了桌子,扒肉花生米煮毛豆满满当当,陈年美酒拍开泥封,倒出一大碗来,“绿蚁红醅酒,三碗不许走...”
......
“我家灵果百年一熟,裹了灵王蜂糖,大家都说好,客官尝尝哟”
半大的少年拦住了谢朝雨的去路,笑嘻嘻给两只小鸟塞了糖葫芦串子。
谢朝雨仰头看去,少年人身量不高,面容秀气,手里推着木轮小车,车上糖葫芦靶子已经缺了不少,可见是真的受欢迎。
谢朝雨把糖葫芦给翠花拿着,自己两只翅尖儿凑在一起,捧着一枚灵石,“嘎”
少年咧着嘴,露出一口大白牙,“七夕节,免费吃!”
“嘎?”
少年像灵活的鱼儿一样,三两下挤进人群,远远还能听见他在喊着“小楼家糖葫芦,一串能涨三年修为...”
谢朝雨悄悄用灵气检验过,手里的糖葫芦竟是货真价实,不仅没有沾染魔气,还蕴含着丰富的灵力。
她咬了一颗果子含在嘴里,是熟悉的清甜味道。
越往前走,街上便越挤,修士与百姓们摩肩接踵,亲热欢快地走在一起,上好的魔兽肉、精纯的琼浆灵液、美味的灵厨菜品通通不要灵石,能吃多少吃多少,走时还要热情地给打包,灵宝矿石也都看眼缘免费送,更有精明的店家搭了戏台子,有人杂耍逗乐...
确定食物等都是安全的,谢朝雨便各样都尝了点,没敢敞开肚皮胡吃海塞,权当过过嘴瘾。
像他们这样走一路吃一路、收获满满的人还有很多,有的是修士,有的是开了灵智的鸟兽,个个都腰间鼓囊囊,手里捧着吃食。
“锵——锵——”
大队人马敲锣打鼓,簇拥着花车挤进了街道。
旁边做灵兽烤肉串的汉子激动地喊起来:“终于来啦!”
谢朝雨忍不住问,“什么来了?”
汉子拿白毛巾擦着汗,兴奋地指向花车,“花魁哇,花魁出来游街啦!”
花车队伍很长,穿着喜庆衣裳的小伙子们敲打着腰鼓、吹着喇叭唢呐在前头开路,紧跟着是好几队貌美的少女,她们衣着清凉欢快,舞姿曼妙可爱,接着是杂耍班子,一边前行一边借着简单的道具做出惊人的动作。
花魁的花车用娇艳的花朵点缀,绚丽的轻纱珠帘挂满了车辕,花魁本人脚踩在高高的木凳上,她一身繁复华丽的大红衣裙,身上珠宝首饰环佩叮当,随着花车前行,她正在朝热情的人们招手。
灯光焰火下,花魁的面容愈发夺目。
远山黛眉清隽秀致,明丽的凤眼映着星子,朱唇轻轻一抿,便荡开了夏夜里最灼人的笑涡。
花车经过时,漫天飞舞的花瓣带起一阵好闻的香气。
人群越来越疯狂,高声尖叫、热情高歌、年轻人尾随花车,自发地凑在一起跳舞,有人吹奏着明快活泼的乐器...每一张脸都是满面笑容,每一个人都是载歌载舞,这样狂欢的氛围,上陵这样的热闹地方也很少见。
谢朝雨一口叼住一片飞来的月季花瓣,咂咂嘴,目光痴迷,不吝夸赞:“她真好看啊,从未见过如此貌美无双之人!”
“咔嚓”,翠花鸽鸽踩裂了脚下石阶。
“你瞎啊?那女人顶着你的脸!”
谢朝雨觉得月季花瓣甜甜的,又蹦起来叼了一瓣,“所以我才夸她好看嘛”
她眨眨眼睛,凑到翠花鸽鸽面前,“你觉得我不好看吗?”
讲实话,渡鸦的样子顶多算威风、神气,跟好看二字还是有很大一段距离。
但不知为何,翠花鸽鸽被她目光灼灼地盯着,像是透过面前黑漆漆的鸦身看见了谢朝雨本人。
真正的姝色无双,气冠芳华。
翠花鸽鸽吞了吞口水,忍不住捧起酒坛子,仰头稀里哗啦灌了满身。
“...你好看”
就是太好看了,才惹得楼上月这腌臜玩意儿觊觎,搞个幻境还要照着谢朝雨的模样,捏了个魔气做成的假人。
谢朝雨很满意他的回答,啄掉了翠花鸽鸽喙上沾染的酒液。
就,亲亲他。
......
一进来这里,二人就知道,这是人为的幻境。
街上的人们,无论男女老少,个个都穿着节庆的衣裳,看起来欢快又热情,实则都是傀儡,画着一张人皮,内里全是魔气。
谢朝雨悄悄摸过,糖葫芦少年身上皮肉像是纸糊的,她翅尖划过,便在少年腿上留下一道空洞的豁口,少年却不见流血,也毫无所觉。
外面失踪的修士们也能在这里对上数目了,全都被这虚假的世界迷了眼,一个个沉醉在美酒美人的氛围里,灵果、灵兽肉、灵厨美食、靓丽的姑娘...这般纸醉金迷让他们流连忘返、不辨虚实。
谢朝雨将四周指给翠花鸽鸽看:“这条街是从落燕河两岸照搬的,那面酒旗,当初还是人家酒楼老板找三哥题写的...”
“那些吃食摊子,你看像不像现在山庄里的交易市集?”
大比期间,狗蛋见过不少弟子在外面租了摊位,他的好队友陈长生便是日日沉迷摆摊,这些狗蛋自是知道的。
“咱们今天见到的这些免费给修士的好东西,一些是须弥境中能找到的,还有一些正是产自上陵附近”
翠花鸽鸽点头:“烤肉、糖渍果子,这些做法却都是从落燕山庄学来的,跟别处很不一样”
两人都没说,最明显也最让人膈应的还是花魁,顶着一张谢朝雨的脸却穿着一身嫁衣,楼上月当真是无耻。
花车游街前行缓慢,谢朝雨和狗蛋跟着人群前进。
花车停在了长河尽头。
这里不知何时架起了一座长桥。
数不清的禽鸟聚在一起,叽叽喳喳地,在河面上摆出了拱形。
这座鹊桥被黑红的云雾缭绕,桥上猛禽不少,传入耳中的却只有山莺、黄鹂之类的清脆悦耳鸟鸣声。
“连个鸟叫都要控制,他真的很喜欢这种虚假的美好”
“痴心妄想倒是很多”
花魁莲步轻移,在人群的欢呼叫好声中,缓缓踏上了鹊桥。
桥的另一端,楼上月也一身红衣,当日被叶狗蛋融化了的面颊应是遮挡住了,此时的他,面如冠玉,风度翩翩,手中捧着鲜花,眼底也写满了柔情蜜意。
翠花鸽鸽翎毛倒竖,恨不得蹦上去再撕了那狗东西一张脸。
谢朝雨则是:“呕!”
桥上两人已经手牵着手,郎有情妾有意地依偎在一起,眼看着就要亲上了,谢朝雨浑身发毛,直哆嗦,赶紧拽住愤怒的翠花鸽鸽挤出了人群。
来到稍微僻静的一处街道,谢朝雨扶着墙干呕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翠花鸽鸽给她拍着小鸟背,又是喂灵液又是梳理羽毛,这般安抚着,谢朝雨总算从那种,像是看到了自己的那什么图的不适感中挣开。
翠花鸽鸽将她按到自己翅膀下,两只鸟儿亲昵地凑在一起。
不远处,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测字算卦,童叟无欺”
一女子娇怯询问:“良辰美景,大师可否帮小女子测算一番?”
“施主想算什么?问前程吉凶,断天灾人祸,老衲无一不准”
女子踌躇,“敢问大师,世间可有真情真爱?”
大师摇头:“镜花水月罢了”
女子不解:“为何?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话本里说的多么美好...”
大师叹息:“痴儿,若真有天长地久的情爱,老衲还怎会出家?”
“......”
确实是良辰美景,这不就他乡遇亲人了。
谢朝雨朝那算命摊子走去。
“大哥,沈姑娘”
谢大哥不知从哪里搞来一身红艳艳的僧衣,秃瓢脑袋上戒疤都镀了金粉,身上魔气浓重,约莫是沈圆圆给他做的伪装。
他席地而坐,面前摆着雨林河里搞来的鳄鱼甲、木棍削制的签筒。
手里抓着喷香的兽腿肉,一口肉一口酒,满嘴流油。
身后插着一杆小旗,旗上书写“得道高僧,测字算命,姻缘修行,算啥啥准”
无论是敷衍的道具,还是有违身份的酒肉,亦或是一眼便能看出属于谢逢君的打油诗,都能证明,这假半仙装个魔都忒不正经。
谢朝雨心中愤愤,亏她担心好几天,生怕大哥被困在魔界出不来,今晚还被楼上月借着七夕节恶心一番,万万没想到,大哥不仅已经成功混入,竟都在吃香喝辣了!
大哥与妹妹和妹夫,你眼瞪我眼。
沈冰言这个假顾客·真托,一时还没摸清状况。
她热情推销:“两位客人来算命吗?大师算的可准了...”
“......”
谢大哥放下手里的灵羊腿:“阿弥陀佛,二位施主...也吃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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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夕联动一下
大家节日快乐呀
说起来,我今天还准备在评论区搞点小活动啥的,我以为会有很多小可爱发言,万万没想到,一整天,刷新无数次,什么评论、什么推荐票都没有!
不仅没有想象中的热闹,还比以往任何一天都凄凉。
算了,悟了,小丑竟是我自己,大家竟都不孤寡,
(不过,这样的节日能有一起的过的人,还是很好啦,都要开开心心呀)
推个快乐的歌:lieder der freihei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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