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帮?
季雨时只觉得指尖、掌心都是烫的,害他几乎不怎么敢碰,有些抓不住。
“季雨时,”宋晴岚听起来很辛苦,还要忍不住调侃,“你不会?”
季雨时:“嗯。”
宋晴岚霎那间明白了什么。
他温柔地握住了对方白皙的手,覆在那手背上亲自将它包裹住,循循善诱,声音又哑了些:“就是……这样。”
……这样。
季雨时根本没有力气了,手臂软绵绵,要不是被宋晴岚带动着,连五指都乏力。
他的心咚咚地跳着,比刚刚他自己结束时跳得还要快,心跳声几乎要撞破耳膜。掌心的体验太可怕,他仰面朝上躺着,其实很想看一看,但是还是用手臂挡住了自己的眼睛。
因为,头一次做这种事他并不比宋晴岚好多少。
在一起不到三天。
他们的进度是不是太快了。
像梦一样。
季雨时后知后觉,脑子里刚冒出这个想法,手臂就被拉开了。
宋晴岚低头,眼神沉甸甸:“你会不会记得?”
“记得什么?”季雨时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喉咙也哑得厉害,不仅残余着刚才的余韵,还有眼下的羞赧。
突然,重重的一下,宋晴岚身体力行地进行了演示。
季雨时有种掌心马上要着火的错觉。
他立刻懂了:“……不会!”
宋晴岚松开他的手,却半点没有要结束的迹象。
这一下季雨时看得清清楚楚,登时血气上涌,整个人从头到脚烧成了一片。他还来不及移开脸,就被宋晴岚捉住腰抱了起来。
“你会。”宋晴岚喘着气,将他汗湿的额发拨开。待气息稍微平稳了,他用鼻尖对着季雨时的鼻尖,亲昵地摩擦,喃喃道,“我是怎么亲你的,抱你的,哪一个地方哪一个步骤,每个细节你都能记得清清楚楚,再也忘不了,是不是?”
宋晴岚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事实。
至少,关于他们在训练室的那个吻,他的记忆就会时不时地将那一段翻出来,不由自主。
季雨时面红耳赤,语气却淡淡:“嗯,包括手酸。”
“那,”宋晴岚忍不住笑了声,亲他的下巴,“再帮帮我,就一会儿。”
季雨时:“……我可以歇会吗?”
宋晴岚低声求他:“箭在弦上,小季,你行行好。”
这样坐在宋晴岚腿上,季雨时其实有些难受。
他身上散开的浴袍要跨不跨,遮住了一切,只余长腿与肩膀露在空气中,手重新往下:“……嗯。”
……
“季顾问,去洗手。”
宋晴岚亲吻他的耳朵,哄他似的,还要故意叫得一本正经。
到处都乱遭遭的,床上皱巴巴的不成样子,地上还扔着乱七八糟的衣物。
有猫咪挠门板的声音传来。
不知道是哪一只“前任”被他们刚才激烈的战况所吸引了。
季雨时没什么羞耻心地趴在宋晴岚肩膀上,一动也不想动:“要换床单。”
宋晴岚:“自己的也嫌?”
季雨时:“嗯。还有你的。”
宋晴岚失笑:“这样倒也不算太嫌弃我。”
他扯过季雨时的浴衣,先给季雨时擦了擦,让这个爱干净的人稍微好受一点。
然后说:“你去洗,床单我来换。”
*
季雨时不仅仅是洗手,还又给自己冲了一个澡,照镜子时才发现身上有印子,应该是宋晴岚没控制住轻重弄出来的。两个人经验全无,明明没有做到最后,完事后却看起来特别se情,简直像是什么都做过了一样。
这种程度上的互帮互助其实算不得什么,季雨时原以为会发生更多。
但是他不得不承认的是,宋晴岚的克制让这段关系变得很完美。
一切都刚刚好。
挠门的是小黑。
它是胆子最小的那只,季雨时从浴室出来,它就跟受了委屈一样喵喵叫。
季雨时将它搂起来撸了撸,喂了点宋晴岚买来的零食才回到房间。
房间里的味道很浓。
宋晴岚换完床单又打开了窗户,但是通风了这么一会儿还是有种若有若无的味道。
见他进来,宋晴岚让他坐下,然后很自然地接过毛巾给他擦头发。
“你一个人住几年了?”宋晴岚问。
宋晴岚已经在洗手池里洗过手,重新找了一条季雨时宽大的沙滩裤穿——就是季雨时十七岁时去海边穿过的那条,他们在中转站时宋晴岚就见他穿过。衣服倒不是没有合适的,季旻越够胖,有几件衣服在季雨时这里,但宋晴岚不乐意穿。
季雨时:“还差两个月八年,高中毕业后搬出来的。”
两人之前已经聊过季雨时的事,但是不够深入。
那时宋晴岚没有立场问更多,现在他有了,关于季雨时的一切他都想知道。
季雨时似乎没什么朋友,也很少提及家人。
就连居所,陪伴他的也只有三只猫而已。想起对方一个人形单影只来到江城的样子,宋晴岚觉得心中很不舒服,竟为那时候的季雨时感到心疼。
听到这个回答,宋晴岚手上动作停了下:“为什么?”
他想到一个可能性,问:“收养家庭对你不太好?还是你不适应?”
“都不是,他们对我很好。”季雨时抓住他的手腕,让他坐下来,“我搬出来,是因为我要背着家人,偷偷备考天穹。”
季雨时的耳后有一块红痕。
他自己应该没注意到,但是从宋晴岚的角度看上去就很明显。清冷的人,白皙的皮肤,新鲜吻痕,惹得宋晴岚喉咙发干。
“偷偷备考天穹?”
宋晴岚就着坐下的姿势,继续给他擦头发。
季雨时“嗯”了声,告诉他原委:“我的老师,也就是我的养父,还有养母都不同意我接触与\'时间\'有关的工作,连大学的专业都不可以相关,更不会允许我进入天穹。我以想要安静为由搬了出来,故意同时报了多个专业①,假装我很忙,实际上我一直在为进入天穹做准备。有了季旻越给我打掩护,就很顺利。”
看来季雨时真的很会撒谎了。
除了宋晴岚,怕是人人都很容易被他的外表蒙骗,从而上当。
宋晴岚皱着眉:“他们为什么不愿意你参加和‘时间’有关的工作?”
季雨时安静了一阵。
然后他抬头,对宋晴岚说:“我小时候得过一段时间的认知功能障碍。”
宋晴岚彻底停止了动作。
季雨时讲得不悲观,反而像一个旁观者一样讲述事实:“包括学习障碍、失语、失认等。我不能分清楚记忆与当下,也就是说我分不清楚哪些是已经发生过的,哪些是没有发生过的。现实和回忆在我脑中同步并行,导致我行为反复,认不出熟悉的事物,也听不懂别人讲话。”
“……有多久?”
宋晴岚的嗓音如同被砂砾磨过。
“你不用担心,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季雨时抓着他的手轻轻捏了一下,半垂着睫毛,“大概三年吧。”
“儿童管理处的医生都说我的情况没救了,可能我永远也无法走出阴影,再加上尾状核与额叶发生了异常,我分不清楚眼下的现实,却能清晰记起还在襁褓里发生的一切。老师是一位心理学家,和我父亲是好朋友。收养我以后,他辞去了工作,和养母在家专心陪了我三年。”
所以只要我经历过,到底是经了一次还是无数次都没有区别。也就是说,我和你一样,都只经历了一次任务重启的过程。
——宋晴岚忽然记起了季雨时在书店里对他说的这段话。
看似平淡的叙述,看似无谓的病症。
甚至有人曾戏称它为超能力。
谁也不知道这样的一段话背后,到底有多少不为人知的折磨。
所以季雨时曾说,没有他的老师就没有现在的他。
宋晴岚明白了:“他们反对你进入天穹,是因为怕从事与‘时间’有关的工作会让你重蹈覆辙。”
季雨时:“对。”
两只手彼此紧握着。
宋晴岚忍不住问:“那么,这么久以来你有没有发生过类似的情况?”
在他们相遇以前,季雨时一个人执行过89个B级任务,至少回溯了89次历史,还不排除统一任务反复多次才完成的情况。
和守护者不一样,记录者为了最大限度地降低自己在历史中的存在感,他们没有队友,都是单独行动,如果这其中季雨时出了什么问题……宋晴岚不敢想。
“偶尔,但不严重。”季雨时说,“我们在衔尾蛇任务里第一次循环的时候,我曾怀疑过自己是大脑记忆超载。”
宋晴岚神色一凛。
那时,在公园管理处外面,他还特地找过季雨时谈话,颇为挑剔地询问季雨时心理承受能力怎么样。
季雨时的回答是——“不怎么样”。
他走后,季雨时最后一个到达公园管理处,脸色很苍白,还请宋晴岚帮忙拧瓶盖。
先不论评季雨时的战斗力有没有可能拧不开瓶盖,他们当时所有人都只有一个想法,认为季雨时弱得连瓶盖都拧不开。
越想,宋晴岚神色越沉,心像被扯了一条口子。
那时候欠下的,果然是他自己来承受。
“你的药。”宋晴岚很快想到了一点,“你的药不仅仅是理清思路、提神用的。你对它有依赖性,是不是?”
季雨时默认了。
他随身携带的药盒,与他一直形影不离。
靠着这些药,他才能减少记忆反复,减少循环记忆的梦境,顺利入睡。
但随着而来的后遗症也有不少,除了依赖性,还包括脸色苍白、突然虚弱、突然感到绝望等多种负面情绪的影响。
宋晴岚沉了嗓音:“我刚刚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正准备吃药。”
季雨时一怔。
宋晴岚怎么知道?
不过他很快记起来,宋晴岚整理完东西后去洗澡了,应该是正好看见他放在台面上的药瓶。
宋晴岚下了床,去了浴室一趟,回来时手中拿了药瓶。
他问:“今晚是已经吃了,还是没来得及吃?”
季雨时说:“还没来得及。”
宋晴岚重新在床沿坐下,引得床垫下陷,他顺便伸出手把季雨时拖到了身上。
大男人本不该这样腻腻歪歪,他偏像抱着什么宝贝一样抱着季雨时。
季雨时搂着宋晴岚的脖子,有些别扭地跪坐在他的大腿上。
见他表情严肃,便低头亲了亲他:“怎么?”
宋晴岚:“看来我拿走你的药是对的。”
季雨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宋晴岚说:“这一瓶药也先给我保管,等你实在需要的时候再吃,咱们不滥用,试着戒一戒它的依赖性。”
季雨时想争取一下:“我也不是每次都吃的,在魔方里就没怎么吃。”
不提这个还好。
一提这个,宋晴岚的脸色更加臭。
在魔方里季雨时不仅不听劝阻强行闯关,害他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找人,任务结束后更是自作主张直接跑掉不打算回来了。
在药物影响下,冷静的人会突然决绝起来,后果不堪设想。
“不行。”宋晴岚说,“季顾问,你现在有家属了。以后,这点家属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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