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莺莺真不知道自己在这个时候遇见钦容算幸运还是不辛,因为此时刚从宫外回来的钦容,心情看起来并不算好。
夜晚的风泛着寒意,她选择的另一条近路平日里守备最为森严,而今晚大概是因刺客的出现,所以莺莺一路过的有惊无险还算顺利。
避开暗卫,溜回寝宫脱下夜行衣藏起来,所有动作一气呵成,等莺莺平安缩入榻上时,屋子里静悄悄的只余她自己的心跳。
咚咚,咚咚——
莺莺手脚冰凉,缩在被子里努力平稳着呼吸,她总算听到系统夸了句:【宿主,厉害了啊。】
遇见钦容让莺莺爆.发出求生的本能,系统还从未见她动作如此干脆快速过。
莺莺根本就没机会回话,很快,房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在房门被推开时,莺莺瑟缩身体抓紧榻下的薄毯,她紧闭上眼睛强迫自己镇定,听到靠近的脚步声。
微弱的窸窣过后,莺莺感觉床榻下陷。钦容在上榻后习惯性将莺莺搂入怀中,入手却是一片冰凉。
同一时间,莺莺在滚入钦容温暖的怀中,才知自己身上有多凉,不受控制哆嗦了一下,她感觉怀抱收紧了几分,有温热的呼吸扑到她的脸颊上。
【宿主,钦容正在低头看你。】
【别怪我没提醒你哦,他好像看出你是在装睡了。】
在黑暗的环境中,莺莺虽然看不到钦容,但听到系统的提醒后,好似感受到钦容落在她脸颊上的视线。心里咯噔一下,不等莺莺做出反应,耳边忽然想起钦容的声音,他覆在她耳畔道:“莺莺身上怎么这么凉?”
……他发现她是醒着的了?!
莺莺睫毛一颤,随着钦容的话音睁开眼睛。房内无烛光,借着微弱的月光莺莺看到钦容模糊的侧脸,装出刚刚睡醒的模样,她埋头在钦容怀中轻蹭,软着声音问:“三哥哥怎么知道莺莺是醒着的呀。”
不给钦容说话的机会,她含糊着声音好似随时都能睡去,自言自语道:“三哥哥不在,莺莺睡得好不安稳。”
“刚刚莺莺做了一个噩梦,梦到姑母不要莺莺了。”
“不只是她不要莺莺了,就连三哥哥也不要莺莺了,梦里白茫茫的世界里只剩下莺莺一人,也不知道是被谁推入了寒潭里,里面好冷好可怕……”
随口胡编着噩梦,莺莺其实是在暗示钦容自己身上为什么会这么冷。向来不会说谎又不懂掩饰情绪的她,这会儿演技真的就连自己都要骗过去,她问着钦容:“三哥哥你说这梦是什么意思呀?”
“是姑母要出事了吗?”
“还是我自己……”后面的几个字还没吐出,钦容就将手抵在她的唇瓣上。
他‘嘘’了一声,低声打断她的话:“不准胡说。”
莺莺眨了眨眼睛望着他模糊的俊容,好似比刚才清醒了不少。
也不知道钦容有没有察觉到问题,总之他没再追问刚才的问题。莺莺心下放松,勾住钦容的脖子在他唇瓣上亲了一口,钦容安抚拍了拍她的后背:“快睡罢。”
“这次三哥哥陪你睡,莺莺可不要再做噩梦了。”
莺莺奔波了一晚上也是真的累了,轻轻应了声,她意识逐渐模糊,被钦容搂着很快睡去。
因为心中还藏着事,莺莺并没有睡太久。等她醒来时,身侧的人又没了踪影,她坐在榻上发了会呆,还在想着昨晚的事情。
昨夜的博远究竟是不是孔维?
姑母和博远口中惨死在荒野的闵化又是谁?他同姑母又是什么关系?
一串串的疑惑得不到答案,莺莺不由有些头疼,就在这时晓黛和翠儿听到屋内的声响,端着托盘进来伺候莺莺梳洗。莺莺还记得昨晚宫里闹出的动静,担心博远被抓牵连到姑母,莺莺故作随意问道:“近来宫里可有什么闹热事?”
晓黛不如翠儿在宫里待的久,翠儿见晓黛摇头,就开口回道:“奴婢倒是知道一些。”
莺莺打了个哈欠:“那讲来听听。”
“……”翠儿不知莺莺心中所想,自然不可能一下子就戳到点子上。她先是讲了几个妃嫔间的趣事,见莺莺没什么兴趣,她灵机一动想到个同太子殿下有关的事。
“对了!”
翠儿说道:“娘娘昨晚休息的早可能不知道,奴婢听说昨晚宫里闹了刺客呢。那刺客也是倒霉,出宫时刚好遇上了回宫的太子殿下,几人打了个照面,还好太子殿下身边带了左竹和右扬,出手打伤了他。”
莺莺提起了兴趣,她连忙追问:“然后呢?那刺客抓到了吗?”
翠儿正等着莺莺关心太子殿下呢,没想到她最先问起的是刺客。想好的话又吞回肚子里,翠儿摇了摇头,“并未,那刺客狡猾的很,禁卫军查了一夜都没查到他的踪迹,这会儿正在殿下书房外跪着呢。”
“该罚,竟然连个刺客都抓不住,那以后真出了事可怎么了得。”莺莺嘴上说着认同的话,心里却庆幸着那群禁卫军还好没抓到人。
得到了想要知道的事情,莺莺没一会儿就挥退了晓黛和翠儿。她独自待在房中沉思,皱着眉问系统:“你说……昨晚的博远会不会是孔维?”
系统回道:【001号给的资料中并未有相关提示。】
莺莺烦躁揉了揉脸颊,她发现眼下博远和闵化的身份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莺莺昨晚探知到的消息,她的姑母并未想要放弃报复武成帝,而且还有变本加厉的趋势。
回想着自己昨晚听到的对话,莺莺看得出姑母对武成帝恨极了,正迷茫不知该如何劝阻姑母放弃复仇,莺莺脑海一闪忽然想起一个法子。
“系统!”她急急问道:“你说任务是阻止姑母对陛下复仇对吧?”
【对。】
“那若是姑母知道自己的孩子没死,那她不就不用复仇了?”
莺莺脑子转的慢,先前一直忽略了系统给她的提示。从昨晚她偷听到的可以发现,姑母和博远都不知那孩子没死的事情,那她若是把那孩子找出来让姑母同她见一面,那姑母不就不那么恨陛下了?
系统默了会道:【你说的不错,但问题是你要去哪儿找这个孩子?】
莺莺皱了皱眉:“既然你都知道那孩子没死,就不知道那孩子现在在哪儿吗?”
【不知道。】
系统叹了口气:【目前我只能探测出那孩子还活着,却不知她在哪里。】
莺莺也没气馁,比起之前的无头苍蝇乱飞,至少现在的她有了目标和方向,“那我们就去把她找出来。”
不提顾氏嫡女的身份,莺莺如今还是手握权势的太子妃,系统咦了声很是轻蔑:【就你?太子妃?到底是你有权有势还是钦容有权有势?】
“有什么区别吗?”莺莺脸皮很厚,“三哥哥的东西就是我的东西。”
前世就是如此,在没被锁入金殿时,莺莺常借着钦容手底下的人横行皇城,打砸抢是常有的事。
不过前世莺莺都是让钦容的人陪自己胡闹,而这次她是有正事要做。想到此次的事情牵扯到的是姑母和武成帝,莺莺犹豫了番问:“我可以把这件事告诉三哥哥吗?”
若只是帮姑母找孩子,莺莺会毫不犹豫找钦容帮忙,麻烦的是这件事还与武成帝有关。说来活了两辈子了,莺莺至今都看不透钦容对他父皇到底是什么态度。
要说尊敬喜爱,然而得知武成帝被‘孔维’害死时,钦容竟直接让顾凌霄把人就地斩杀,以他的性子绝不该如此轻松了事。
可要说没有感情,在武成帝重病卧床期间,钦容日日过去照看疲惫不堪,不仅没有趁机逼宫上位,反而还下令杀了几名无用的御医。
莺莺本人对武成帝的感情并不深,尤其是得知他害过姑母之后,如今她怕的是钦容对他父皇的感情,担心他发现姑母对武成帝下毒的事,再反过来对姑母出手。
系统是不建议莺莺把这件事告诉钦容的,然而这件事关系太大,莺莺一直在他眼皮子底下,若莺莺什么都不同他说,难保钦容自己发现问题,这样会更难办。
莺莺想明白后,出了寝宫往书房走。
远远的,她就看到几名身穿铠甲的禁卫军跪在房外。外面天寒地冻,这群人就算脸色苍白都跪立着一动不动,莺莺见到他们忽然就生出一些愧疚感,快步经过他们推开了书房的大门。
“三哥哥……”
莺莺来的不巧,她进屋后才发现屋内还有裘郁几人,他们围在桌边似在商讨着什么,听到推门声集体抬头。
莺莺脸上的笑容僵在脸上,她进屋的脚步顿住,反应过来后结结巴巴道:“你们都在啊……”
“那、那我等会儿再过来好了。”
正要出去,被围挡在书桌后的男人低悦开口:“不用出去,莺莺在旁边坐着就好。”
随着这道声音一出,挡在书桌旁的几人很自觉往旁边靠去,很快,书桌后露出钦容俊美的面容,他手撑在桌面支着下巴,漂亮漆黑的眸子正温柔望着她。
“很快就说完了,不会让你等太久。”
莺莺看了眼窗边的美人榻,自从她来过书房后,旁侧的案几上总会摆些零食糕点。要是以往,莺莺定会坐在一旁边吃边等,不过等靠近后她临时改变主意,去了书房角落的小书桌那儿坐着。
这是钦容为了方便她练字特意支的。
“你们说你们的,我就在这儿练字,不会打扰你们。”见顾爹爹不在这几人中,莺莺放松不少,拿起笔小声说了句。
大概也是见惯了钦容纵容莺莺,几人面不改色很快又商讨起刚才的事情。莺莺本无意去听,但在听到‘兆时’二字时还是不由抬起了头,钦容察觉到后侧头望了过来,莺莺赶紧又垂下目光。
裘郁说:“陛下这个时候有意召安平王回来,臣觉得不得不防。”
另一人冷哼声道:“陛下这还没决定把安平王召回来呢,五皇子和八皇子那边已经准备迎接了,二皇子可气坏了。”
从儿时起,五皇子和八皇子就同兆时关系好,前世兆时倒台后,他们二人也很快不知去向。二皇子是不属于钦容党与兆时党的第三方,只是庆王爷死后,他已经彻底失势翻不起身。
莺莺暗暗听了会儿,这才知近日武成帝龙体欠安,已经几日罢朝不理朝政。虽然御医嘴上说着无事,但武成帝敏感多疑,大概是察觉到问题怕钦容借机出手,所以才想把离开的兆时召回皇城,想要让他们互相牵制。
算起来,兆时也已经离宫半年多了,莺莺至今还记得晓黛给她带回来的信。
想起这个名字,莺莺心中无端一疼,她心思恍惚在纸上写着字,都不知道裘郁他们是何时离开的。
“等久了吗?”直到钦容走到身后,莺莺才发现这房中只剩他们二人。
自身后把人拥住,钦容将手臂撑到她面前的书桌上,有微凉的发垂落在莺莺脸颊,钦容低头望向桌面笑道:“让三哥哥看看莺莺的字有没有长进。”
莺莺随着钦容的目光往纸上看,在看清纸上写的字时惊得没握稳手中的笔,不知何时,她竟在纸上写了兆时二字!
“三哥哥……”莺莺有些慌了,伸手捂住纸上的字迹,她连忙回头去看他。
然而钦容已经看清纸面上的字,他的神情淡淡相较于之间平了些,拂开莺莺的手定定望着纸上的二字,他轻飘飘问:“莺莺是想兆时了?”
莺莺摇了摇头,她抓住钦容的手解释:“我刚刚乱写的,真的不是有意的。”
钦容任由她抓着,近距离下他身上清清淡淡的雅香与墨香融合,特别的好闻。此时就是这好闻的气息将莺莺完全包裹,莺莺被钦容拥在怀中坐也不是离开也不对,握着毛笔的右手被钦容抓住。
“放松。”感受到怀中的僵硬,钦容拍了拍莺莺的手示意她放松。
他向来将情绪隐藏的很好,让莺莺根本无法摸透他的想法。如同木偶般被钦容握着手写了几个字,很快纸面上又落了‘兆时’二字,比之刚刚两字力透纸背、笔势藏锋,莺莺无端在这二字中看出杀意。
“莺莺想让兆时回来吗?”细细端详写好的字,钦容摩擦着莺莺的手背。
莺莺刚才听得了不少信息,自然知如今的皇城是龙潭虎穴,兆时的回来反而会掀起新的战局。
“我不想。”她实话实说,比起朝堂纷争,莺莺更希望兆时留在落安,好好当他的闲散王爷。
钦容闻言低低笑了两声,他用下巴轻轻蹭过莺莺的脸颊,带着几分笑意道:“他回来不好么?兆时回来了,就有人陪着莺莺玩了。”
真正算起来,莺莺虽然看上了钦容的脸总爱纠缠着他,但她从小其实是和兆时关系最好、最亲近。
听到钦容的问话,莺莺鼓了鼓腮帮有些不开心,是为了安抚钦容也是说的实话,她闷闷道:“我才不要再和他玩,三哥哥是忘了兆时去了落安后怎么对待我的吗?”
又怎么可能不伤心,虽然那封信已经撕毁了,但上面的字字句句她依旧记得清晰。
是兆时不准她再纠缠他的,也是兆时先厌恶嫌弃了她,如今二人站在对立面上,就算兆时不做出这些事情,二人也很难再回到最初。
看到莺莺脸上的落寞,钦容松开她的手抬起她的下巴,视线相对中他的语调缓和,“如此,那三哥哥就算杀了他,莺莺也不会心疼的对吗?”
莺莺在听到‘杀’字时不由睁大了眼睛,嘴上说不出违心的话,因为她很清楚钦容并不只是同她说笑。
喉咙有些发涩,莺莺涩声喊着他:“三哥哥……”
钦容已经从她的表情中得到想要的答案,唇边弯起很浅的笑容,他没再为难她,“怕什么,三哥哥不过是随口问问。”
将人从椅子上抱起来,钦容没再追究莺莺写了兆时的名字。走到美人榻边,钦容坐下让莺莺坐在了自己腿上,他搂着人轻轻吻了起来,莺莺抓上他的衣袖没有反抗,被动承受着这个还算温柔的吻。
“饿吗?”吻过后,钦容拿起桌边的糕点递到莺莺唇边。
虽然嘴上说着不饿,但莺莺还是张口含住了那块糕点。甜腻腻的奶香在口.齿间流转,是她平日里最喜欢的味道。
又被钦容喂了几块后,莺莺想起自己身上的正事,“莺莺过来是有事同三哥哥说的。”
并没有把姑母的事完全告诉钦容,莺莺只是说:“这些日姑母心情不好,总是梦到她那早夭的孩子,可能是受她的影响,昨晚莺莺没梦到了姑母的孩子。”
“三哥哥还记得莺莺昨晚做的噩梦吗?”有了昨晚的铺垫,莺莺很多话自然顺出:“梦里姑母之所以不要我,就是因为她发现自己的孩子没死,只顾着宠她就不在意我了。”
莺莺也不是想骗钦容,只是若是实话实话,她无法向钦容解释自己从何得知姑母的孩子没死。总之她也是要寻人,索性不如直接告诉钦容她想做什么,至于起因,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钦容听完后问:“莺莺想查当年之事?”
莺莺点头:“我想知道当年姑母生产时,都有谁在里面都做了什么。姑母一直梦到那个孩子,我想她应该也是觉得她还活着。”
钦容略微沉思,“莺莺也觉得她还活着?”
“不管是生是死,总要求个明明白白。”
这毕竟涉及到皇家子嗣,尤其还是皇后的孩子。莺莺很清楚,若是这件事查不出问题也就算了,真要查出什么事,将会掀起一阵大风波。
原以为钦容不会轻易答应,而他在听完莺莺的想法后却轻易点了头:“好,既然莺莺想查,那一会儿我让右扬去宗人府调卷宗。”
“只是此事不宜张扬,莺莺一切行动都要同三哥哥商量,绝不能独自行事。”
莺莺明白,这件事毕竟与武成帝有关,就算钦容不说,她也会小心翼翼不让武成帝察觉。
武成帝身子虚后,钦容每天要处理的琐事也更多,见他桌上还有一摞奏折没有处理,莺莺没再打扰,只是在临走时求了句:“外面这么冷,三哥哥可以让那群御林军回去吗?”
钦容已经回到了桌后,他坐在椅上翻阅着手中的折子,闻言略惊讶抬眸,“莺莺心疼他们了?”
莺莺自然不能说是因为愧疚,她‘啊’了声给自己找了个好理由:“莺莺是在为三哥哥的名声着想,外面可都说太子殿下温润好脾气呢。”
的确有为钦容的名声做考虑,更重要的事如今罚也罚了,想来那群人也在外面跪了整日。
只是莺莺并不知道,钦容所有的温柔好脾气都只留给她。
等莺莺离开后,钦容看了会儿折子忽然唤:“右扬。”
站起身重回角落的小书桌,他拿起刚刚莺莺练字的那张纸一点点揉碎,“既然太子妃替他们求了情,那孤就饶他们这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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