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裴奚若才不想找到什么真爱。
她把手机拿过来,转了一转,“傅先生,你不知道,我是独身主义。找不到真爱有什么关系。”
他随她往外走去,“为什么?”
“因为我就是最美的。”她灿然一笑。自恋又神气。
傅展行轻哂,走在后面,替她关上了工作室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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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又有饭局时,裴奚若挺不乐意。
不过上了车,她也就放弃挣扎,安详躺着了。随便司机把她带到哪里。
黑色宾利在深巷入口刹停。往里走,是一座食府,古典门楣红底金漆,印着“寻锦宴”三字。
流传于平城富人圈中、一价难求的餐厅,于傅家人而言,只是随时可光顾的食堂。
穿过长长的回廊水榭,便到了包厢之中。
进门前,裴奚若练习了一下微笑,在门打开的那一刻,眸中甜蜜的笑意恰到好处飞向眉梢。
沈思妙正要从包厢出来,一眼看到她,忍不住腹诽:狐狸精!
然而这狐狸精不知怎的,还深得表哥的喜爱。
沈思妙永远也忘不掉上次,有个姨妈说裴奚若染发的事。其实,那姨妈也没有说过分的话,只不过委婉讲了句不像样子。
结果,裴奚若就摆出一副委屈又娇嗔的模样,拉着路过的表哥为她做主。
偏偏,表哥还真的开口了。
虽然措辞温文尔雅,却不难看出,真实的护短之意。
那之后,没人敢拿她的发型说事。
所以这会儿,哪怕心中千般万般讨厌裴奚若,沈思妙也不得不挤出一个笑来,“表哥,表嫂。”
裴奚若笑意更甚,声音也嗲嗲的,“思妙表妹。”
沈思妙被这嗓音恶心得起了层鸡皮疙瘩,实在是说不出一句话,连忙往外跑了。
裴奚若露出胜利的微笑。
这时候,身边的男人道,“裴奚若,你很幼稚。”
她一笑,答得很对称,“傅先生,你好威武。”她知道,沈思妙这么服服帖帖,是看在傅展行的面子上。
傅展行轻哂,恰逢有一群小孩儿接连跑过,他顺手将人拉过来了点,“看路。”
裴奚若刚才正看着墙上的山水图出神,没听见他的话,冷不防被拉着靠近,还以为,这是要开始演恩爱夫妻了。
于是,她顺势挽住他的手臂,眉花眼笑道,“傅先生,这距离行不行?”
傅展行瞥她一眼:“太近了,你离我远点。”
“我不。”她挽得更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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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傅展行一道来吃饭,除了花费点时间之外,其实也没别的负担。
她不需要跟其他小姐太太那样应酬,互相看眼色、打机锋。大家知道傅展行宠她,二伯二伯母也喜欢她,所以,非一般情况,都不会来找茬。
就算有不识相的,傅展行也会帮她挡掉。
大家其乐融融,裴奚若也就没把满肚子坏水往外使,除了发色出格了点,还算得上一位举止得体的傅家太太。
“听你这样说,感觉傅展行对你挺好的啊。”
这会儿宴席已至尾声,裴奚若出来接了个简星然的电话,问她能不能帮忙设计酒店壁画,她答应下来之后,两人闲聊了几句。
裴奚若靠着朱红廊柱,一手搭着栏杆,闻言,只想翻白眼,“哪里好了。想离婚都离不掉。”
“裴奚若。”听到男人清冷的声线,她吓了一跳。
回过头才发现,傅展行跟她有一定距离,应该没听见。
这只不过是个巧合。
裴奚若跟简星然讲了声回聊,挂掉电话。
“走了。”傅展行走过来。
“这么快?结束了?”
“嗯。”
裴奚若望了眼,果然看见大家从门内陆续走出来。
别说,傅氏大概真有天生的好基因。无论男女,长相都很好看。
傅展行应当是其中的佼佼者。
她到现在还没看厌。
今天在席间听她们说,傅展行的生父,也是一表人才,斯文俊雅,四十多岁时,还迷倒万千少女。
不知道傅展行四十岁的时候,会是什么模样,大概只会更出色吧。毕竟,他这么养生。
不过她是看不到了。
思绪东飘西晃,回过神来,已经走到了门口。
沈思妙站在那里,看来是等待已久,“表哥!”
相比于她的雀跃,傅展行只轻点了下头,嗓音也很淡,“嗯。”
“凡伊姐说,那副画的事,谢谢你啦。她一直在说,让你帮她这个忙,非常不好意思。”
傅展行稍顿,似是在回忆,末了道,“不客气。”这种事,不值一提。
沈思妙说完,也没有逗留,很快就跟司机走了。
傅展行走下一级台阶,回头看了眼,“裴奚若?”
裴奚若原本靠着门,抱着双臂,不知在想什么,闻言,一秒就切换出了笑意盈盈,“来了,老公。”
不远处的沈思妙听见这娇滴滴的一声,差点又被气了个倒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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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那声“老公”,傅展行一开始并没在意。
裴奚若也不是第一次这样叫,有时候戏瘾大了,或者是纯粹为了腻到他,一声接着一声。
他从不理她。
他越不理,她越来劲。
但是随着时间推移,他感觉出,她的不满越来越重,调子也越来越冷。
于是,有一天问她,“裴奚若,你生什么气?”
裴奚若用小银叉在蜜瓜上戳洞,笑得很假,“没生气啊。”
傅展行想起,随叙有个妹妹,时常会跟他说一些女人相关的话题。
虽然他不感兴趣,但还是能想得起来。
“我妹和她男朋友吵架,打电话的时候,就算气得咬牙切齿,也只会笑眯眯地说‘没生气啊’。女人大多都这样。得靠你去猜。”
他望着对面的女人,沉吟片刻,“你是想离婚?”
裴奚若闻言,眼前一亮,“你愿意离婚?”虽然她这次不是因为离婚发作,但要真能歪打正着也是极好的。
“不愿意。”他还是一样的答案。
裴奚若气得把小银叉丢在盘中,“傅展行,你不要和我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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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位被抢的事,说实话,裴奚若都快忘了。
然而那天,沈思妙的话,帮她补充了前因后果。
是董凡伊要拿那副画参展,傅展行帮她送了进去,连带着挤掉了她的名额。不管傅展行知不知情,这仇都结大了。
所以连续几天,她看他时,都在心里默默磨牙。
后来干脆眼不见为净,飞到了申城去。
反正,刚好要帮简星然酒店设计壁画,借口也有了。
落地时,简星然过来接机,“你知道吗?你这会儿像极了和老公吵架、跑到闺蜜这避难的豪门弃妇。”
裴奚若深以为然地点点头,“现在,就等他什么时候把我弃了。”
简星然这次负责的酒店项目位于申城市区,三月份开建,如今已快要完工,算是简老爷子交给她的一个练手小项目。
酒店主打新潮风格,恰恰给了裴奚若发挥的余地。
先前,裴奚若除了完成自己的作品之外,也跟各大美术馆、策展人开展过合作,不过,从没有担任过一整座酒店的壁画设计。
整个八月,她都专注于磨各种方案,一次次拿给简星然和几位室内设计师看。
好的墙绘,当然要搭配多方面不同意见。
傅展行问起,她也有底气充足的理由,“我在忙事业。傅先生,你不能因为一己之私,就把我变成一只笼中雀。”
见她发来的照片,有模有样,加之集团这边,确实抽不开身,傅展行便也任她在外了。
期间,裴奚若也回了趟裴家。
刚回去时,裴母的反应,比傅家人还要大,就差揪着她去把头发给重新染了。
裴奚若翻出自己顶着一头粉色头发跟二伯母的合照,合照上,两人亲切地凑在一处,才打消裴母的顾虑。
转眼,八月就到了末尾。申城夏季的温度,也到达了一个峰值。满街都是热意。
裴奚若在工作室中,有一搭没一搭地画着稿,等傅展行来接她去参加一个聚会。
她独自浪完二十多天之后,这和尚,终于是找上门来了。
他要过来,她才不怕。何况申城,可是她的地盘。
傅展行这天是到申城出差。当然,这趟差事,换个集团副总过来那完全是绰绰有余。冷不丁劳他大驾,倒是害底下的负责人慌了好几天的神。
例行视察结束之后,傅展行推掉饭局,过来接裴奚若。
二十多天没见,她还是之前的模样,狐狸眼水光潋滟,看着不像安了好心。墨镜一摘,鲜眉亮眼。
“好久不见,傅先生,你是不是想我了?”她一上车,眼角就飞出媚意。
这样的场景,倒是让他想起,去年在申城见到她的时候。
那时,只觉得她像一枝妖娆的玫瑰花,太浓、太艳。
那天,她从他车上下去,他降下车窗,通了好久的风,才将女人的香水味驱散。
此刻心境已大为不同。
傅展行手指扣了扣中央储物盒,发现她这话,说得没错。
他确实想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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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会的地点在盛景会。
这地方青砖白墙,闹中取静,外人路过,一眼看去,还以为是什么文物保护单位。
环境清幽、高雅。像是傅展行这样的人会来的。
裴奚若一边走,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想。
他的朋友,应该也是差不多的一类人吧?聚会也聚得像商务会谈。
果不其然,两人进了包厢,傅展行就跟一个男人聊起了金融动态。
那男人生就一副桃花眼,却分毫不显多情,身上的气质,十分冷冽。他还带了老婆,姓时名颜,是位温柔系小美人。
裴奚若看见美女,比看见帅哥还要开心,当即摸出手机来,和她打游戏。
也看见了徐潮生——她其实早就认识徐潮生,在一个网红朋友的生日宴上,两人还经常一起打游戏。不过,今天才又一次把人对号入座。
初初寒暄过后,大家开始打牌。
裴奚若自然坐在傅展行身侧。她知道在很多人眼中,自己一点都不像正牌太太,干脆也没刻意端着,怎么舒服怎么来。反正受损的傅展行的风评。
这一张桌上,两边坐的是徐潮生和另一个朋友,对面那个桃花眼、冷淡气质的男人叫晏礼。
裴奚若看得出,他和时颜,感情很好。
刚才听说,他们是中学时代就认识、互相喜欢了。再看看身边这男人,却不能跟中学时代的白月光长厢厮守。
啧。
裴奚若不由得望了傅展行一眼。
却发现这和尚手气很不错。
刚好,他叫她帮忙看牌。于是裴奚若一点儿也没客气,拿过他的牌,乱出一气,一下就将他的赢面输得干干净净。
对面,晏礼发出一声轻笑。
傅展行瞥她一眼,倒是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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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这场聚会应付完,裴奚若原本以为自己能走了。
没想到,司机拉着她,在申城的辉煌灯火中,转了一圈,又一圈。
她终于反应过来,“傅展行,你要带我去哪?”
傅展行没有说话,将他的手机递过来,放在两人中央的储物盒中,点了一下。
沈思妙的声音传出来。
“表哥,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就是觉得凡伊姐那副画很好看,她自己也说,是非常喜欢的画,还没送出去参过展呢。刚好你又不稀罕,我当然就问你要了。我也不知道抢的是表嫂的展位啊。”
一条播完,她点了下一条。
“是,我那天是故意提了一嘴…我这不是想让表嫂以为你和凡伊姐关系好吗…”
“表哥,表哥你回我个电话?你不会真的不让我去公司实习吧!!我真的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聊天页面显示,沈思妙打了好几个语音电话,傅展行都没接。
裴奚若瞄了眼时间,这番对话,发生在前几天。
怎么说呢。
心头升上了一点点、非常微妙的感觉。
知道不是他干的之后,好像突然,松了口气。
裴奚若还没来得及细细分析自己的心路历程,就看男人收回了手机,淡淡瞥来一眼,“裴小姐,在把我想成卑鄙小人之前,是不是应该先当面对个质?”幸好他后来仔细追溯,最后想明白她态度骤变,始于家族聚餐那天。
这兴师问罪的语气,裴奚若无言以对。
现在想来,怪就怪,一切都太巧了。
那阵子,刚好傅展行对她说过一句暗藏深意、一不小心就可以理解威胁的话。刚好,裴母和二伯母,都不约而同疯狂催她回国。又刚好,董凡伊和他,有着青梅竹马的交集。
加之傅展行从说服她结婚起,就是一副心机叵测、步步为营的样子。
她自然以为他是罪魁祸首。
哪成想,事情还能反转成这样。
这种关头,裴奚若只想揪出那个美术馆负责人问一句:沈思妙怎么能算傅家人!她应该是沈家人才对。
“我……”裴奚若自知理亏,视线在车内乱飘,最终决定道,“我给你赔礼道歉。”
“怎么赔?”他明显不打算让这事轻飘飘过去,“裴小姐今晚,害我输了不少钱。”
他这样一个霸总,还在乎这点小钱?
别是趁火打她的劫吧。
裴奚若警惕地看了他一眼,先强调,“要钱没有的。”虽然简星然支付给她一笔不菲的报酬,可她要存起来做私房钱。
“那裴小姐就记住我的长相好了。”他似是早有预料,提议。
“为什么?我后来又没有把你认错过。”裴奚若不服。
傅展行碰了下佛珠,不动声色,“那就赔钱。”完全是不讲道理的债主模样。
裴奚若噎了下。
这是什么死亡二选一。
最终,她还是选择对现实屈服,一字一顿、笑眯眯地看着他说,“好,我从今天开始,一定天天看着傅先生,一定好好记住你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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