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餐时间,赛场暂时休赛。
齐乐人拉着宁舟坐到了特殊班的席位上,先帮他处理了一下上午比赛留下的轻伤。
处理完了之后,他把同学们捎过来的午餐递给宁舟:“喏,留了一份好吃的三明治给你,兰斯特地去了一趟老街买来的,赛场附近卖的都是黑面包,可不能让你吃这个。”
宁舟接过三明治,对兰斯道谢:“谢谢。”
兰斯摸了摸鼻子:“这没什么,下午的比赛加油啊。”
宁舟郑重地点了点头。
“哎,我刚想到我还没准备什么礼物……”兰斯大大咧咧地说起了晚上宁舟的生日派对,浑然忘记了不久前齐乐人才让他保密。
齐乐人反手捂住了他的嘴,还在他的鞋子上踩了一脚。
正在乖巧啃三明治的宁舟:?
齐乐人:“兰斯是想说,他没准备礼物庆祝你的胜利。”
被捂着嘴的兰斯:“唔唔唔。”
宁舟:“没关系,不需要礼物。”
齐乐人:“看看,宁舟是多么温柔体贴善解人意,你在整个教廷都找不出比他更优秀的男孩子了!”
兰斯:虽然……但是……你的滤镜是不是有点厚?宁舟哪里温柔了?
“有的。”宁舟说。
两人大吃一惊:“谁?”
特别是齐乐人,他气鼓鼓地看着宁舟,想知道是谁比宁舟更温柔更体贴更善解人意,这不可能,宁舟可是天使!
宁舟理所当然地说道:“乐人啊。”
这个答案让齐乐人呆愣了一下,一旁的兰斯小声嘀咕:“你才认识他一周。”
怎么连看人的滤镜都同款了起来?
宁舟眼巴巴地看着齐乐人,齐乐人捂住了脸,顶不住了,太脸红了,小宁舟直球起来太太太太甜了!
“虽然只认识了一周,但他已经成为了我最好的朋友。”宁舟忐忑却直率地表达着自己的心情,“如果不是你鼓励我来参加比赛,我一定会留下遗憾。现在,无论我能不能拿到冠军,我都不会遗憾,因为我全力以赴过了。”
遗憾,这个关键词触动了齐乐人,他笑了起来:“看来我这一次来教廷是因祸得福来对了。”
宁舟用力点头:“嗯!”
“但你不是很快就要走了吗?我听说,齐教士是要去两界边境服刑的,你肯定得跟他一起走。”兰斯说道。
齐乐人怨念地看了他一眼:“这种时候不要讲这么没气氛的话!”
“真希望你能一直留在教廷。”宁舟皱了皱眉,“不如我去和教皇冕下……”
“不用了。”齐乐人打断了他的念头,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在这场梦境中他只是一个过客,不可能永远停留于此,“哎,裁判在召集选手了,你赶紧过去吧,下午的比赛马上要开始了。”
宁舟离开了。
齐乐人看到观众席通道入口有几名教廷守卫朝着他走来,他突然心生预感:不会就会今天吧?
不幸的是,他的幸运E在梦境中依旧精准发作,教廷守卫果然是来找他的:“立刻准备取行囊,下午四点整你将和你的父亲一起前往两界边境服刑,车队出发地点在宁静广场。”
兰斯哀嚎:“不是吧?那晚上宁舟的生日派对怎么办?”
齐乐人倒是很冷静,大概是被幸运值毒打惯了,他起身道:“我知道了。四点整,我会准时到那里的。”
教廷守卫离开了,兰斯紧张地问道:“现在怎么办?”
“急什么,继续看比赛。”齐乐人淡定地坐了回去。
“你不去收拾行李?”
“不去,比赛要紧,但愿四点前比赛能结束。”
兰斯震惊地上下打量了他好一会儿:“你要是不准点出现,你父亲肯定要被追责。”
“我会准时到的。”齐乐人对他笑了笑,“不带行李的那种。”
兰斯立刻被他“即便马上要出发服刑也要坚持看完挚友比赛”的情谊感动了。
“还有几件事,本来我打算自己来,但是现在看来我没法参加晚上的生日派对了,只能交给你,你好好记下来。生日蛋糕我偷偷做好了,就藏在……”齐乐人仿佛安排后事一般交代了起来,兰斯赶忙拿出纸和笔记录。
“生日礼物呢?需要我转交吗?”记了一长串生日派对注意事项的兰斯问道。
话音刚落,齐乐人突然感到怀里的企鹅蛋动了一下,轻微的叽咕声从他的衣服里传来。
“呃……很凑巧,生日礼物孵出来了。”齐乐人失笑,“我原本准备了别的,但既然它按时孵化了,那就是它了。”
………………
宁舟有些心神不宁。
他知道赛场上容不得一丝一毫的松懈,可是心中隐隐的预感却总是折磨着他,让他频频注意观众席上的齐乐人。
齐乐人每次都回以微笑,丝毫没有异状。
到底是为什么,他心中总有不祥的预感?
就在宁舟困惑之际,赛场上的对手凌厉的剑招迫使他集中精神应对,下午的选手都是以加入骑士团为人生目标的人,比上午难对付得多,宁舟好几次陷入了危急之中,险些落败。
又一场胜利后,宁舟气喘吁吁地走下赛场,他出了一身汗,在这冰天雪地的永无乡之中,汗水迅速冻结在了里衣中,等到披上外衣,又逐渐被体温融化烘干,让人很不舒服。
宁舟没有抱怨什么,他拿着水喝了起来,是齐乐人给他准备的热水。
裁判对他格外关注,上前询问道:“下一场就是决赛了。需要休息一下吗?”
“现在几点了?”宁舟脱口而出。
“三点三十分。”裁判疑惑地问道,“怎么了,你赶时间吗?”
“不,我……”宁舟皱了皱眉,下意识地回头寻找齐乐人的身影,他仍是坐在那里,高兴地对他招手,“没事。”
“既然没事的话,不如稍作休息,恢复一下你的体力。”裁判好意地提议道。
“谢谢,但我想尽快开始决赛。”宁舟说。
“好吧。加油,我们都期待着看到你的胜利。”裁判笑着说出了不符合他职务中立要求的话。
一旁人高马大的对手塞洛轻哼了一声,明示了自己对裁判偏心的不满。
“好了,塞洛,不要嫉妒,你可比宁舟大三四岁呢。”裁判与塞洛也很熟悉,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也加油,不要因为宁舟年纪小而轻视他的能力。”
“我可不敢。”塞洛瞥了宁舟一眼,看似轻蔑的眼神中透着凝重,以及那隐隐约约的畏惧。
这个家伙,明明还只是个孩子,为什么能一路击败比他年长许多的对手们?塞洛认真地看过宁舟的比赛,他的剑术确实根基扎实、技巧出众,但他有自信自己和他是一个水平的对手,他的力气和经验比宁舟更丰富。
但是当塞洛和宁舟一起站在赛场上的时候,当他看着眼前青春年少却已然有了不畏生死的坚毅气势的宁舟时,他恍然从他写满了胜利渴望的蓝眼睛里看到了自己失败的可能。
他不想认输,于是塞洛缓缓拔出了剑。
来吧,让他看一看,圣修女的儿子到底有没有资格继承她的荣耀。
………………
三点四十分。
“宁舟!”齐乐人从观众席上惊呼而起,他看到宁舟在塞洛的攻击下节节败退,躲避凶狠剑招的时候,他的手臂中了一剑,正在流血。
他抱着刚刚孵出来的小企鹅,从观众席一直跑到了最前排的栏杆前。
《献给玛利亚们》的歌声中,宁舟仿佛听见了他的声音,他从赛场上爬了起来,对齐乐人摇了摇头。
比赛还没有结束,他还没有认输。
齐乐人紧张极了,小企鹅比他还紧张,它顽强地在他的衣服里蠕动着,试图伸出小小的脑袋。齐乐人把手伸进衣服中托了托它,它立刻从领口中探出了脑袋,好奇地观望着周围。
激烈的赛场上,宁舟视线的余光瞥到了这一幕,他震惊地看着小企鹅。
齐乐人笑了,他大声说道:“加油啊,你可得给孩子带一个冠军回来!”
塞洛差点脚底打滑:“你连孩子都有了?”
宁舟给了他一剑:“刚生出来。”
塞洛:“???”
要不是在赛场上,他还真想问问清楚。但很快,局势就容不得他分神思考这个问题了,宁舟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招比一招凶狠,逼得他从进攻转向防御,这就完全落入了宁舟的陷阱中。
塞洛这才意识到他犯了错,之前看比赛的时候他就发现了,一旦宁舟的对手转入守势,就会飞快地落败。这个孩子在进攻上有着宛如天赐的敏锐,他能轻而易举地找到对手的破绽,他既不迟疑,也不犹豫,一旦看准弱点,攻势就会如山岳一般压下来。
佩剑被击飞,在空中旋转着落入赛场外的冰面上。
“我输了。”塞洛沮丧地承认了现实。
宁舟没有礼貌地回应,而是立刻转身看向观众席——齐乐人跳了起来,兴奋地挥舞着手臂,像是要隔空给他一个拥抱。
小企鹅受不了他的激动,悄咪咪地转回了他的衣服里,齐乐人解下围巾,将小企鹅裹住,高高地举起,像是举起胜利的奖杯。
这一刻,宁舟才有了胜利的实感。莫大的喜悦在他的心中化开,像是一整座冰川消融入大海。
在全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之中,他恍惚地露出了一个笑容。
他做到了?
他做到了!
“我宣布,本届剑术比赛冠军为——宁舟!”裁判拉起宁舟的手,高举过头顶。
整个赛场都在为他欢呼,为他歌唱。观众们像是疯了一样纷纷从观众席上跳下来,冲向赛场上的宁舟。
他被人群簇拥,被拥挤着推向准备好的领奖台。
他将会在所有人的见证下,捧起梦寐以求的奖杯。
他也将证明,他不是无用之人,即便自己学不会神术,他也依旧可以给大家带来胜利。
更多人涌向领奖台,震耳欲聋的欢呼声里,宁舟再也听不见齐乐人的声音。
他突然预感到了什么,站在领奖台上的他慌忙寻找人群中齐乐人的身影。
没有,这里没有,观众席上也没有,齐乐人去了哪?
在人群涌向赛场的那一刻,齐乐人掉头,逆着人流朝赛场外走去。
“你不看颁奖仪式了吗?”兰斯追在他身后问道。
“我已经看到他胜利了,这就足够了。”齐乐人忍着内心的酸涩,竭力平静地说道,“再说,时间也来不及了。现在三点五十分,我用最快的速度跑到宁静广场也得十分钟。”
“可是,可是……”兰斯万分纠结,却讷讷地说不出话来。
“这只小家伙你拿好了,交给宁舟,别让它冻着了。”齐乐人把裹在温暖围巾中的企鹅交给了兰斯。
兰斯不知所措地抱着企鹅:“你什么时候回来?”
“当他再一次需要我的时候。”齐乐人潇洒地转身离去,背对着兰斯挥了挥手。
与万千人的欢呼与簇拥中,只有他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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