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儿的声音甜濡,薛战是觉得心间有根羽毛在轻轻的挠,痒痒的,又觉得浑身酥麻。一时有些恍惚,直勾勾的看着她,只喉结下意识的上下滚动。
萧鱼站了一会儿,听他没什么动静,于是重新转身,抬起大眼看了他一下,又迅速垂眼,双手不自觉的抠着怀中奏折外边的纹路。薛战亦是低头看着她,觉得她面颊绯红,眼眸明润,越看越好看。
遂伸手,轻轻握住她的一只小手,捏在掌心把玩,说:“朕同你说笑呢。朕既然打算真心和你过日子,就不会要别的女人。”
谁信呢。萧鱼是晋城贵女,自幼出入宫廷,别说是帝王,但凡有些权势的,少不了三妻四妾。萧鱼看着他的模样,非常诚恳认真的样子。
她不知道以后会如何,至少这一刻他是真心的。
她心态一向好,经历过生死,知道生命可贵,最宝贵的就是珍惜当下。以后会如何再说呗,没必要让以后的烦恼扰了她如今的舒心日子。
萧鱼轻轻笑了笑,小声的与他说:“……其实臣妾的心眼儿很小的。”她大度、贤惠,是因为从小身边的人就告诉她,她日后是要入宫的,不能小气。小时候和萧玉枝打打闹闹,不管是萧玉枝还是赵婳,明明自己什么都不缺,总是喜欢她手里的东西。她大多数的时候不会立刻就给他们,可闹过矛盾后,还是会稍稍退一步,不与他们计较。
其实她哪有这么大方?女孩子都很小气的,特别是自己喜欢的东西,本来就很宝贝,若是旁人看中了,想问她要,她就更宝贝了。
她记得有一回,赵婳和她抢一个非常普通的玩偶,她姑母就和她说,这么普通的东西,根本不适合她。姑母虽然没有明说,她却是明白姑母的意思,非常大方的将那个玩偶让给了赵婳。姑母夸她大度,赏了她一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
所有人都很羡慕她。
只有她自己知道,其实她根本不喜欢这颗看似珍贵的夜明珠,心里面想要的,只是那个不起眼的玩偶。
薛战俯身在她脸上香了一口,说:“朕知道。”
萧鱼嗯了声,拉着他坐下吃螃蟹。食盒打开,将螃蟹端了出来。想到刚才的场景,偏过头问了他一句:“皇上您可洗手了?”
嗯?薛战看她,忙将双手伸到她的面前,说:“朕刚洗的,瞧,还没干呢。”晓得她讲究,就将未干的双手在龙袍上擦了几下。然后伸手从盘中拿了只螃蟹。
先将蟹壳儿拨开,然后捏着螃蟹两边的腿,稍稍一用力,螃蟹便“啪”的一下掰成两瓣,金色的蟹黄,雪白的蟹膏……立刻将一半螃蟹递给她。
萧鱼低头,看着面前的半只螃蟹。
螃蟹被分成两瓣,中间的一大块蟹黄都连在另一半螃蟹上。就是递到她面前的这半只。
吃螃蟹哪有这般粗鲁的?萧鱼想纠正,可瞧着面前蟹黄肥美的螃蟹,还是伸手接了过来,在碟中沾了些许醋,放到嘴边,轻轻咬了一口。
“……好吃吗?”他还没吃,就看着她吃。
好不好吃,他尝一下不就知道了?萧鱼微微颔首,说:“好吃的。”
……
凉亭内,郭安泰衣冠楚楚,与府中温顺孝子的模样可是旁若两人。见萧玉枝步子缓慢不情不愿的模样,念着自己年长,也就不与她计较,走过去了些。
打量了她的脸,几日未见,气色倒是不错。遂问道:“玩够了?什么时候随我回去?”
说皇宫规矩多,戒备森严,可萧玉枝在这里待了几日,想吃什么吃什么,还能跑到萧鱼的凤藻宫和她说说话,可是比郭府自在多了。她这人脾气不好,特别是像郭安泰这种看着脾气好、好欺负的,就更不放在眼里。
她整理着衣袖上不存在的褶皱,淡淡道:“我还没待够呢。”
宫里这么好,谁要和他回去啊。去了郭府,可是连燕窝鱼翅都没法吃。还要面对张氏那个老虔婆。
郭安泰继续耐心道:“我知道你与母亲相处有矛盾,可这些事情,总是要慢慢解决的,你若是这样逃避,也不是办法。”
萧玉枝登时来气,抬起头道:“可我也没必要受这气啊?”
她是什么样的身份?虽不能像萧鱼那样嫁个帝王,可一门美满顺遂的婚事,并不是什么难事。她知道郭安泰对她不错,可她也不能因为他对她不错,就受他母亲的气吧?
于是萧玉枝顺口说了句:“我当初也不是很想嫁给你的。”
待了几日,张氏又每日再催,还要给他纳妾。郭安泰便想着,将她带回去。这会儿看着她满不在意的样子,一时有些愣住。大概是他就郭素宜这么一个乖巧的妹妹,没接触过这么不讲理的。
半晌,才轻轻道了句:“也好。”
他一向沉稳,拿她当小女孩儿看待,温和的说道:“那我过几日再来接你。”
萧玉枝悄悄看他,见他仿佛没生气,也就大大咧咧的“哦”了声。
……
萧鱼以为,郭安泰都亲自来领人了,萧玉枝定然会跟他回去的。没想她居然还没走。还巴巴的和她一道回了凤藻宫。
以前吧,萧玉枝见着她就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她不大喜欢她。现在,跟个小跟屁虫似的,她是愈发的不习惯,觉着还不如和她斗嘴呢。回凤藻宫后,萧鱼觉得自己身上一股子螃蟹味儿,去里头换了身衣裳。
出来时,看到萧玉枝面色恍惚的在发呆。
她过去了,她才回过神,若无其事的喝茶。
萧玉枝现在和她的关系不错,可毕竟先前作对太久,一时不可能太过亲近。有些事情她不说,她也不问。
萧鱼也拿起杯盏,喝了一口桂花茶。素白的手指抚着杯盏边沿,过了一会儿,春晓走了进来,向她禀告事情。
萧玉枝倒是有些眼力劲儿,起身说了句:“那我先走了……”
她起身出去,竖着耳朵,故意走得慢悠悠的,就像听听春晓说的是什么事儿。
萧鱼坐在圈椅上,听着春晓禀告道:“前两日,赵煜赵婳和负责押送他们的五名官差,上了渡淮江的一艘小船,没想到半路沉船,船上八人,包括船夫,无一幸免。”
搭在圈椅扶手上的手倏然收紧。在萧鱼还未缓过来之际,又见春晓抬脸看了自己一下,小声说:“还有……”
“还有什么?”
春晓慢慢的说:“安王府传来消息,两日前,安王在府中忽然消失,阖府上下全城找人,今早在护城河岸找到一名四五岁男童的尸体,凭借身上的衣物,确定是安王无疑……据说连祁王也遭遇不测,在回府途中遭遇行刺,身受重伤……”
“其余的前朝皇室,也或多或少遇到不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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