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是这样的。
据说是过完年的头次早朝,牧渊和中书尚书江邬杠上了。
江邬上来就参了牧渊一本,说他儿子牧杨年前在脆香楼门口滋事,打坏了朝中一小官的嫡子,在床上躺个把月了,年夜饭都是在床榻上吃的。
结合牧杨先前在朝歌闹的大小事,江邬奏言,要让牧杨搬进书院,全日受夫子管教,以此反省自己的过错。
牧渊虽平日里喜欢揍牧杨,但实际上却疼爱的紧,平时跟眼珠子似得护着,一听江邬的奏言,当即不乐意了。
他当下撸着袖子在朝中跟江邬理论了一番。
可到底是莽夫,压根斗不过嘴皮子利索的文官,最后无可辩驳,一气之下提出让所有学生都在书院里修读一段时日。
大家都别想好过!
谁知道皇帝一听,竟准奏了。于是所有大小姐大少爷都搬了行李进书院,皇帝还分了一批护御队守在书院里,加派大量侍卫,把书院里里外外围了个结实。
闻砚桐在书中并没有看过这个片段,但隐约能猜到这件事背后的用意。
姜家被抄,姜氏儿女当啷入狱就等着问斩,算是彻底倒台了。但是姜家手里却有私兵,而去抄家的又是牧渊,属皇帝一党。
那现在池京禧牧杨等人就有了危险。但又不能让他们都停课,于是为了能够降低危险发生的概率,皇帝干脆让所有人都孩子都搬进书院。
现在不仅仅是牧渊一党,连傅丞相一党都孩子也在书院,里里外外都是皇帝的人,相当于变相的要挟。
闻砚桐想明白之后咂咂嘴,躺回了被窝里,想到二月初书院就会放假,池京禧他们也就在书院住个十来天而已。
她搬回来的仓促,其实还有好多东西都留在了池京禧的房中,希望他别给扔了就好。
张介然往暖炉里加了些炭,问道,“你突然搬回来,会不会有不适应之处?”
闻砚桐扭了个头,说道,“有什么不适应的,我之前不就住在这吗?”
“可到底没有独房方便。”张介然道。
“再方便那也不是我的,反正我现在腿也好了,倒没什么不方便的。”闻砚桐打了个哈欠,说道,“你今夜还要背书吗?”
张介然道,“不了,今日早些睡吧。”
双人寝房结构简单,进门就是一个宽敞的大间,左右各有一个小房,没有房门,只有棉帘做挡。
暖炉就放在中央的大房间里,虽没有独寝暖和,但是有层层棉帘挡着,寒风也进不来。
她把整个身子都缩进了被窝里,身上还算暖和,但一双脚捂了半个钟头还是没捂热。她辗转反侧,最后决定烧一盆热水泡泡脚。
这次搬到双人寝后,她就让茉鹂先回闻宅了。好在烧水房离得并不远,而且有现成的火星,烧起来也算方便。
闻砚桐慢吞吞的穿上衣裳后,裹着棉衣刚推门出去,就被两个侍卫给拦住了。那侍卫还眼熟的很,闻砚桐愣愣的,先开口问了,“是小侯爷有什么事吗?”
侍卫没说话,左右将她的胳膊架住,然后半是提半是拉的将她带到了池京禧的寝房外。
闻砚桐一路上吓得不轻,对两侍卫不停的说话,“到底什么事啊两位大哥?能不能吱个声?”
侍卫始终沉默,将人带到了门前,退到了一旁。
闻砚桐发现这次的侍卫比上次的多多了,将寝房前后围得严严实实,一眼望去站成长排。且房前有两个身着绣有利爪獠牙野兽图案的黑色衣袍,腰间配着利剑。
这两人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侍卫,不管是地位还是能耐,都不是一般侍卫能比的。
闻砚桐咕咚咽了一口唾沫,在原地站着。
周围的侍卫目不斜视,就好似压根没看见她一样。闻砚桐站了一会儿,揣着手跟旁边的侍卫搭讪,“大哥,是小侯爷让你把我带过来的吗?”
结果人根本不理她,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
闻砚桐冻得直跺脚,连续问了好几个人,都没得到回答。最后她实在是崩不住,冲着屋里面大声喊,“小侯爷!小侯爷——!”
喊声刚落,门就被拉开了,里面守着的小厮躬身道,“公子,主子有请。”
闻砚桐暗骂一声,连忙小跑进了屋子,小声对小厮道,“小侯爷如何?是不是脸色不大好?还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
小厮一脸笑容,“这个小的们怎么知道,公子还是自个进去瞧瞧吧。”
闻砚桐啧了一声,想来在这些下人嘴里什么都问不出了。虽然不知道池京禧为什么会突然把她带过来,但照着目前的情况来看,准不是什么好事。
她脱了鞋子进去,撩开棉帘之后才发现这房中变化还挺大,连地上都铺上软和的地毯。之前那扇三面屏风被换了,变成一扇四面水墨山河屏风,一进门就能瞧见。
正堂没人,只有暖炉幽幽的烧着,空中尽是池京禧惯用的熏香。
她光着脚丫在地毯上走了几步后,轻声喊道,“小侯爷?”
屋中寂静无声,片刻后响起了脚步声。闻砚桐听声看去,发现声音是从书房传来的。
闻砚桐盯着棉帘,竟有些紧张起来。结果撩开棉帘的竟是一个小厮。她还来不及有一丝失望,就听小厮道,“公子进来吧。”
闻砚桐依言走进去,就见池京禧坐在书桌边,坐得端正,手中执着细长的墨笔,正专注的写着什么。
桌上有一盏流彩菩萨灯盏,散发着淡黄色的光,将池京禧的面容衬得柔和。
但闻砚桐定睛一看,却发现池京禧周身的气息并没有那么柔和,他手边摆着一沓纸,最上面一层纸上有三个墨迹,还有墨笔划痕。
池京禧在李博远房中抄录文章的时候,极少有出现错误的时候,每章都写的整整齐齐,点墨迹那种情况更是少有。
今日竟写错了一沓纸?可见池京禧只是表面上看起来平静。
闻砚桐不敢多说话,在边上站了一会儿,就见小厮在桌子的另一边摆好了纸笔,对闻砚桐做了个请的姿势。
闻砚桐沉默的走过去,坐下来一看,纸张旁还放着一本书,大意是让她抄这本书。
她一头雾水,莫名其妙让带来了,竟然只是抄书?
可池京禧头也不抬,手也不停,浑身都散着一股“别招惹我”的气息,她也不敢贸然开口,只好先顺着池京禧的意,提笔抄书。
这一抄就是抄到大半夜,闻砚桐抄的手酸肩痛,满眼困意,一抬头发现池京禧仍然在抄。
只是那一沓有错字的纸还是原样,没再增加了。
闻砚桐揉了揉肩膀,忍不住打了哈欠。池京禧这才停了笔,重重的搁下,沉声问,“这就累了?”
这一开口就能听出,带着火气呢!闻砚桐一脸懵,说道,“没呢……”
“那你嘴张那么大作何?”池京禧冷声道,“这才多久,就一会儿揉肩一会儿揉手。”
闻砚桐猜到了池京禧今夜心情可能不大好,只是没想到竟这么生气,而且这气竟然还是冲着她来的!
这不科学吧?她啥也没做啊!
闻砚桐顿了顿,小声道,“都写了那么久了,当然会不舒服呀。”
池京禧冷哼了一声,“不是说要跟人读书写字发奋到黎明吗?不过才半夜你就撑不住了?”
闻砚桐一噎,想到了今日喊着傅子献一起帮忙搬东西的时候,傅子献问她为何搬回去。
闻砚桐就随口胡诌了一个理由,说是一个人住太懒散,跟张介然一起更容易约束自己,还能跟他一起读书学习到黎明,把文学提升上去。
不曾想这话竟然传到了池京禧的耳朵里。她撇嘴道,“凡事都要循序渐进嘛,谁也不能一口吃成个胖子啊……”
池京禧阴阳怪气,“说的真有道理。”
闻砚桐又道,“况且张兄也不会真正学到黎明的,他也是要睡觉的。”
池京禧没搭理,像是要继续提笔。闻砚桐就发现了,这人现在正气着呢,若是不把他气哄消了,只怕还真的要抄一夜。
她连忙道,“小侯爷,我知道错了,我不应该夸下海口说跟张介然学到黎明,我想睡觉,让我睡觉吧。”
池京禧沉吟一瞬,忽而开口问道,“你要睡哪?”
闻砚桐让问懵了,呆呆道,“睡床上啊。”
“我自然知道你要睡床上!我是问你要睡在什么地方!”池京禧气道。
“当然回我的寝房睡。”闻砚桐挠了挠头,“难不成还要让我睡在书房吗?”
“这个主意倒是不错,我看你整日不思进取也不爱读书写字,倒不如直接睡在书桌上,好好悔过。”池京禧好似气得不行,当下起身,“来人,拿两床被褥来!”
闻砚桐吓得也跟着起身,“小侯爷!这可使不得啊,好好的床不睡,为何要睡在桌子上!我已经痛改前非了,日后必定多读书多写字,再也不贪玩了!”
池京禧沉着脸不说话。小厮的动作倒是挺快,转身出去抱被褥了。
闻砚桐哼唧的叫了两声,“别去抱!我才不要睡桌子上!”
池京禧便接话,“那你睡在何处?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闻砚桐沉默着想了想,然后试探着道,“我想睡小侯爷这儿,小侯爷能不能腾出一张软榻给我睡?”
说完还胆怯的观察池京禧的脸色。
池京禧神情没变,但双眉却舒缓了,神色一下子变得平顺,“可以。”
他一边往外走一边道,“现在就睡吧。”
闻砚桐:???
这人到底什么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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