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屋里,苏闻琢刚刚在外头有些紧绷的身子才放松一些。
她在桌前坐下,望向俞景不禁有些担心道:“现在我们要怎么办才好?”
这个男人与他们一同上了船,想想也知道不可能是凑巧。
俞景坐在她身边,握住她的手捏了捏,安抚自家夫人:“无妨,还有大概三日就能到清淮,下了船就好办了。”
这句话音刚落,朝生便端着早饭进来了。
俞景让跟着他们一起下清淮的三个贴身下人留在了屋里,将早晨叮嘱魏世昭的话又说了一遍,末了又强调:
“我们自己带的干粮不要离开眼前,船上的一切东西都不要动,船上茶水吃食一律不要入口,端进来就倒进袋子里,不要让人察觉,身上注意避免出现伤口,这三日要格外小心。”
苏闻琢也在旁边听着,手不自觉揪着帕子。
朝生跟在俞景身边的时间长,倒是没有太过惊讶,但她的两个丫鬟毕竟没有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的,这时候都有些慌的下意识看向了苏闻琢。
苏闻琢抿了抿唇,起身走到一旁,将青黛和泽兰招到身前来。
“你们不要慌,这三日要表现的跟平日里一样,没事的,这不是还有老爷么。”
两个丫鬟被她安慰了一通,也慢慢镇静下来,觉得不能拖了自家夫人的后腿,于是郑重点了点头。
交代完了,俞景让三人下去,自己与苏闻琢待在房中。
苏闻琢拉住他的手想了想,问道:“那个苗疆男人若是在饭菜里下蛊,怎么就能确定是送到我们房里的那份呢?”
一般乘船出行之人都是自备干粮的,他们自然也备了有。
只是考虑到有苏闻琢和陆沉霜两个姑娘,他们一行人上船前就与船家那头打好招呼,付了银钱的。
这几日船员们在船上吃的饭的时候他们也会去端几份,这便是与船员们同吃一锅菜了。
若是在饭菜里下蛊,这都一锅炒着的,他们的人去端才盛进盘子里,那岂不是……
俞景的面色沉了一些:“我早前还未想到这点,多亏了窈窈提醒我,得想个法子才行……”
他听魏世昭说过元宵节那日盛京城里发生的那两起命案,若真是这个苗疆男人所做,那定是个草菅人命之人,他不会在乎在饭菜里下蛊会害了多少人,只要俞景他们能中招就可以。
俞景垂眸,不能因为他们一行人在船上而牵连无辜。
他想了想,揽过苏闻琢,悄悄俯身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
苏闻琢点了点头:“好,我一会便去找霜霜。”
将将快到用午饭时,苏闻琢去了陆沉霜的屋子找她闲聊叙话,而俞景正巧去找了魏世昭有事商议,索性她便让朝生到时将午饭端到陆沉霜屋子里与她一起用了。
只是这饭刚端上来没多久,陆沉霜便在屋子里发了脾气。
她心情不大好,眉头也皱着,拿着筷子在菜里挑拣了一番,一口没吃,“啪”的一下就将筷子拍在了桌上。
“又是这些,没什么菜色还味道不好,这谁吃得下啊!不吃了!”
陆沉霜嚷嚷的声音有些大,屋里门也没关,外头的人头都听到了动静,有些爱看热闹的忍不住还往这边凑了凑。
而屋子里,陆沉霜还在叫叫嚷嚷的,十足的一副养尊处优不好惹的大小姐模样。
苏闻琢在一边低声劝她,几个下人头次见陆沉霜这样发脾气,战战兢兢的在一边低头站着不敢说话。
外头的俞景和魏世昭听见动静,拨开几个围观的人走进屋里。
俞景看向苏闻琢,低声问了一句:“怎么了?”
苏闻琢有些为难的看着他,拉了拉他的袖子,小声道:“霜霜发脾气了,觉得菜不好吃,我劝也劝不住……”
她话音还没落,陆沉霜便又不满的发泄了一句:“我都忍了几天了,这大锅菜我实在是受够了!”
魏世昭听了,苦着脸在她旁边走来走去:“我的小祖宗,我们现在是在船上,我到哪去给你找什么精致的吃食啊!你再忍两日,下了船我就给你雇个大厨好好补补,行不行?”
“不行!我两日都忍不了了!”
陆沉霜有些不依不饶,魏世昭只能试图再哄她几句,旁边苏闻琢瞧着她不肯吃饭也有些着急。
一时间屋子里闹腾的紧。
他们没顾得上门口围观看热闹的人,而那个苗疆男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站到了门边,饶有兴致的往里面瞧。
这时候俞景终于往门口看了一眼,见看热闹的人还越来越多了,终于想了个折中的法子。
“不若这样,我过去跟船家说多出些银钱,这两日船上的厨子就给我们做菜,虽然食材估计还是那些,但小炒总比一大锅煮要来的味道好,船员们只能辛苦些吃点干粮了。”
另外几人一听,好像也只能这样了,虽然陆沉霜还是有些不高兴,但这也确实是没什么其他的办法了。
于是他们又给船家出了一大笔钱,船家见他们出手阔绰,这才答应了他们的要求。
在门口围着的人见没什么热闹看了,念叨几句“这一行人一看就富裕,不知道财不外露么”的酸言酸语,也就散了。
那苗疆男子见人都走了,自己也摸了摸腰间的小竹篓,喃喃自语了一句:“嗯,这样也方便。”
中午这饭因为这一番闹腾,俞景四人都没吃上,顺势就让下人原封不动的送回了厨房。
待重新关上陆沉霜屋里的门,刚刚还皱着眉一脸老大不高兴的陆沉霜就“唰”的一下变了脸。
她在屋子里蹦跶了两圈,压低声音道:“怎么样?我刚刚演的不错吧?我自己都要信了!”
苏闻琢给她竖了一个大拇指:“非常逼真,一点破绽也没有!”
魏世昭则轻轻“啧”了一声,伸手摸了摸下巴,故意眯着眼睛打量了陆沉霜一番:“别说,你扮起蛮不讲理的大小姐来,还挺驾轻就熟的。”
陆沉霜白了他一眼,不甘示弱:“你刚刚迫于我淫威之下唯命是从的样子也像是跟你的人合二为一一样。”
闻言魏世昭轻哼一声,兀自嘀嘀咕咕:“我那是本色出演,平日里可不就是被你压迫的么……”
他这句话陆沉霜自然是没听清,她的心思又放到另一头去了。
“刚刚我看到那个男人也在门口瞧热闹了,你们说他这蛊到现在了是下了还是没下呢?我们不会已经中蛊了但不自知吧……”
俞景摇摇头:“应该还没有,船上人多,我们盯人不方便,他们下手也不方便,这几日这个男人还没什么动作。”
“但是还有两日船就要靠岸了,他们应该要有动作了。”魏世昭说完又来回踱了两步,“可快点靠岸吧,我这两日谨慎的都快要出现幻觉了。”
一句话,又换来了陆沉霜的几声嘲笑。
四人没在屋子里待多久便出去晃悠了,也不知是不是对方以为他们认不出人就明目张胆,没多久便看见一直跟在苗疆男人身边做商贾装扮的其中一人从他们面前走过,去了船后。
那个方向就是厨房的方向。
俞景和魏世昭轻飘飘的对视了一眼,又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
船还有两日到清淮,接下来的两日俞景一行人装作与往常一样,去甲板看风景,下棋或聊天,到了时辰便让下人去厨房端饭菜。
因着是专门给他们小炒的,菜色看起来倒是不错,只是几人还是关了房门倒了,这两日就连水都是喝的水囊里的。
这日入夜后,船舱中部的一间屋子里,两个商贾打扮的人问中间那男人道:“乌先生,后日就要下船了,那蛊毒……”
乌先生正在摆弄他的小竹篓,他给自己的食指尖割了一个口子,血便顺着竹篓细小的口滴了下去。
那张普通的脸在跳跃的烛光下明明暗暗,显得那道长长的疤痕都有些狰狞。
他不耐烦的摆了摆手:“那蛊早就混进食物里了,他们不可能察觉,你们怎么还不回房?打扰到我的小宝贝进食了。”
在他身后的两人对视一眼,没再说什么,掩门退了出去。
在房门完全掩住后,左边更高大一些的男人道:“给主子去消息吧。”
另外一人闻言点了点头,往船尾走去。
两日后,船停在了清淮一带最近的港口,水路下来后走小路上官道,再途经一个驿站,便到了清淮州内了。
几个下人收拾好了行李,俞景故意等了一会,落在了下船的人群末尾。
不远处,那个苗疆男人与身后两个男人准备下船,俞景一行四人不远不近的缀在后头。
“夫君,下了船后我们要跟着他们么?”
一直被俞景揽在怀里的苏闻琢凑近他小声问。
俞景护着她不被人群挤到,眼睛盯着前方那几人:“不用,他们会跟着我们的。”
落后几步只是为了看那苗疆男人身边,郑逢年到底放了几个人。
魏世昭走在俞景的另一边,也伸手虚虚环在陆沉霜身边,帮她挡着挤过来的人,又低声对俞景道:“欧大人那处我已经派人去打招呼了,一会他们先走,我们在后头跟着就是,到了清淮再碰头。”
这次与俞景一同前往清淮赈灾的监察御史姓欧,第一次接这差事,表面上看着与郑逢年没什么交集,往日里在朝中为人也还算刚直。
“嗯。”俞景应了一声,没再说什么多余的,因为他已经看见下了船的那三人在旁边等了一会,很快又有四个人过去与他们汇合。
那四个男人穿着普通,脸也普通,俞景眯了眯眼睛,将他们的长相扫了一眼。
四人此行似是作为下人身份,没多久有两个便牵了一辆马车来。
但他们却没急着上去,而是坐到了港口旁边的一个茶肆要了一壶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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