腿很酸,腰也很酸,疲惫极了。
谢迟真想立马从这个裙子里钻出来,可藤田清野待在家里迟迟不走。
谢迟将戒指取下放在桌子上,“我去换衣服。”
藤田清野堵住她的去路,“我来帮你。”说着他就走到谢迟身后,手伸向那条拉链。
“我自己可以。”她偏身躲开,推他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你坐会。”
“好。”
谢迟拿上便衣离开,藤田清野独自待在房间,看着她房间的布置。说空也不空,说满又不满,温馨的恰到好处。整片环视过去,他的视线最终落在她的床上。灰绿色的床单被罩,不带一点纹饰。他静静地看了会,起身坐到床尾,修长的手指拧住一把柔软的被褥。他们就是在这上面背着自己偷情,一次又一次。
谢迟换上衣服进来,见藤田清野正躺在她的床上,她没有走近,杵在门口看着他,“累了吗?”
藤田清野睨向她,抬起手,“过来。”
谢迟犹疑片刻,走到床尾。藤田清野坐起来拥住她的腰,“床单很软。”
“你喜欢我做一套给你。”
“我就喜欢你的。”
“不早啦,你该回去了。”
“我可以不走。”他顺着她的身体站了起来,脸埋在她的颈间,冰冷的嘴唇顺着脖子往上亲吻,落在了耳下。
谢迟手按在他的腹部,要将人推开,藤田清野扯开她的手,将她按到了身后的床上,跪着压了下去。
谢迟用膝盖抵着他,“别。”
藤田清野不顾她的阻拦,手往她衣服里钻。
谢迟抓住他的手,“这样太快了,我们还没结婚。”她按着他往后躲,“清野。”
“你已经答应我的求婚了。”藤田清野扣住她的双手,将她翻了个身,他看着她纤细的腰,满脑子都是幻想中小池泷二与她在一起的样子。痛苦与愤怒占据了他整个大脑,他真想将手伸进她的身体里,将这个畜生活生生掏出来。
谢迟奋力挣脱,窜到床的另一边,“请你尊重我。”
藤田清野茫然地看着她,体内的惊涛骇浪逐渐平静,他深深垂下头,“对不起,我冲动了。”
气氛有些让人窒息,两个人不知所措地僵持着。谢迟走到他面前,“我们慢慢来,以后还有很多时间。”
藤田清野抬脸注视着她的脸,忽然笑了起来,“对,还有很多时间,慢慢来。”他轻轻搂住谢迟,“我们会在一起,永生永世。”
谢迟莫名觉得脊背一寒。
藤田清野放开她,“我该走了,忘掉不愉快的事,今晚是美好的。”
“嗯。”
谢迟送他出门,听着下楼的脚步,她整个人快瘫了下去,身心俱疲地回到房间。
阿如跟着她进来,“吓死我了,我都准备冲进来了,还好他走了。”
谢迟大松一口气,往后躺去。
阿如看到桌上的钻戒,“他送你的?”
“嗯。”
“真大。”
谢迟扯过枕头盖住自己的脸。
阿如跪坐到床尾,“他跟你求婚了吗?”
“嗯。”
“答应了?”
“不然呢?”
“真的要嫁?”
“不嫁。”谢迟拿开枕头看着她,“阿如,告诉你一件事情。”
“什么事啊?”
谢迟欲言又止,“算了,也没什么。”
“我可以守住秘密的。”她靠近谢迟些,低声问道,“姐姐,你是不是怀小孩了?”
谢迟微诧,不露声色地看着她。
“厨房里的中药味还在呢,再加上你最近总是吃很多,月事这么久不来,我猜的。”
谢迟无奈地轻提嘴角,“大意了。”
阿如心疼地掉下眼泪。
谢迟坐了起来,“你哭什么?”
“是小鬼子的?”
谢迟笑了,摁住她颤抖的双肩,“不是,是你姐夫的。”
阿如愣了一下,“姐夫?是还在南京时候你说的在上海打仗的那个吗?”
谢迟擦掉她的眼泪,“对。”
阿如顿时收住眼泪,“那姐夫现在在哪?”
“这个我就先不告诉你了。”
“好吧。”阿如看向她的腹部,“多大了呀?”
“三个多月吧。”
“我能抱抱吗?”
“好啊。”
阿如轻轻搂住她的腰,脸贴在她的肚子上,“他会不会踢我?”
“不会,还小呢。”
阿如直起身,一脸忧愁,“万一以后肚子大了被小鬼子发现怎么办?”
“我这几天正准备和你说,再过半个月我会离开这里。”
“离开?去哪里?带我走吗?”
“还不知道,可能会去很偏僻的地方隐居,你愿意跟我走吗?”
“当然愿意!”阿如又搂住她,“我不要离开你,你是我姐姐,你的孩子也是我的亲人。我可以照顾你们保护你们的!我想和你们永远在一起。”
“好,永远在一起。”
“可是姐夫不会嫌弃我吧?”
“他不敢。”谢迟轻抚她的背,“好啦,快去睡觉。”
“再聊会嘛。”
“我好累,明天再聊。”
阿如依依不舍地松开她,“明早我炖鸡汤给你喝,还想吃点什么?”
“不要喝鸡汤。”谢迟想了想,笑道,“要不……鱼汤?”
……
藤田清野从谢迟家中离开后,让山下送他去了特工总部。
三天前抓到的地下党被折磨得没人样,藤田清野到的时候正在进行刑讯,他被打得几乎成血人了。
藤田清野没穿军装,可这里的汉奸们都认识他,点头哈腰地迎接。
藤田清野站在一旁,让继续审,负责刑讯的陈队长低着头道:“长官,接下来的刑罚有些污秽,怕脏了您的眼睛,您看要不要——”
“继续,当我不在。”
“是!”陈队长去火盆拿起先前烤得滚烫的铁棒,吩咐手下小高,“把他给我翻过来。”
那男人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刚松绑,便趴在地上无力动弹,小高将他摆出个跪伏的姿势,利索地扒下他的裤子。
陈队长拿着铁棒蹲到他旁边,“再问你一遍,一共几个人?你的上级是谁?联络点在哪?”
男人闭着眼不回答。
陈队长嗤笑一声,“骨头硬,我倒要看看你里面是不是一样硬。”他起身走到男人身后,用烧到发红的铁棒插.入他的谷道。
男人顿时疼得清醒过来,痛苦地撕扭,却被小高紧紧按住。
一阵烤焦的味道弥漫开,藤田清野掏出方巾捂住鼻子,他不忍直视,一阵反胃。
陈队长继续往里头戳,每进半寸便问一句:“招不招?”
凄厉的嘶鸣长久回荡。
“我说……我说,我说!”
陈队长拔出铁棒,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痛叫,听得人耳鸣。
小高松开男人,替他随意提上裤子,拎起来坐着,可是男人已经坐不住了,又趴倒在地。
陈队长放下铁棍,“早说何必招这么多罪。”
男人浑身抽搐着,控制不住口水,掺着脸边的血顺着脸颊流了一地。
陈队长俯首去藤田清野面前邀功,“长官,您看”
未等他说完,藤田清野放下捂住鼻子的方巾,浅皱着眉道:“出去。”
陈队长以为自己听错了,迟迟没有动弹。
藤田清野抬眼看向他,“听不懂?”
“卑职愚钝!这就退下。”陈队长赶紧带着人离开。
藤田清野默默看了地上的男人一会儿,起身走近,提着凳子坐到他面前,“说吧。”
“我是……我是中./共上海地下三组情报员,代号黑灯。十二月十三号,我们接到一个任务……这就是我知道的一切。我的上级代号天冬,我没见过他,也不知道是男是女,为了保证他的安全与隐秘,情报交接都是转两个交通员手,我只知道他是今年七月刚被派到上海的,直接受布谷鸟一人指令,传递出很多情报。”
藤田清野折着手巾,听他说完这些,并没有很意外。
布谷鸟,从他刚来上海的时候就听过这个代号,是个棘手的存在。而天冬,隐约有些印象,十月时中./共地.下.党往延安传递一则情报,被电讯科拦截,代号就是天冬。
而今年七月,谢迟大概就是那个时间来的。
消失的这几天,藤田清野并没有所谓的去南京,而是一直待在家中,他发了高烧,卧床不起。前田月一直为他监视着谢迟。她虽没露出什么破绽,可旗袍店那个打杂的张冶却总是鬼鬼祟祟的。
今天一早,谢迟让张冶联系交通员,准备传递情报。张冶提着个小箱子骑自行车离开店里。前田月一路跟过去,发现他去街口的电线柱上贴了张旗袍广告。等人走远,前田月走近查看,并未发现有何不妥,再仔细琢磨,才发现电话号码有问题,分明不是旗袍店的号码。
前田月继续跟踪张冶,下午他果然又去一家茶馆,与一个女人见面。他才确定那串数字确实是个接头暗码,便立马汇报给藤田清野。
本来尚且存疑,现在听此共./党说出这些,藤田清野几乎可以确定,这个天冬就是谢迟了。
既然她是共./党,那小池泷二会不会也有问题?如果他也是,那么是什么时候被策反的?或者说,一开始就是?
藤田清野不由得倒吸一口气。
“杀了我吧。”男人求道。
藤田清野轻飘飘地俯视着他,从一旁的桌上拿起一把刀扔在他面前,“你自我了结吧。”
男人颤抖着手,拿起刀,毫不犹豫地插.进脖子。
藤田清野擦了擦手,扔掉手巾,等他没了气才走出去。
陈队长与小高候在远处。见他出来,陈队长赶紧迎上来,“长官,他招了?”
“嗯。”
“招了什么?”
藤田清野冷冷地看向他,“你是在质问我吗?”
“卑职不敢。”陈队长俯下身,骨寒毛竖,从前他沾着李处长的光接触过这个大佐两次,只觉是个性情温和、极好说话的人,怎么才过一月就判若两人。
他低着头,直到藤田清野彻底没了身影才直起身。再回刑室,踹了地上的人一脚,已经死透了。
……
那场求婚,是他的心意,也是一场蓄谋已久的试探。
藤田清野另派两个特务将张冶、阿如全部仔细查了一遍。下午,前田月从青岛回来,他是藤田清野派去调查何沣在中国时期的信息的。
“他的中国名字叫罗凡,十岁时候被送进一家叫圣玛特的福利院,生活了三年。不过福利院的院长已经不在了,我找到一位曾在那里工作的老妇人,确实有这么个孩子,拿照片给她认,说应该是,太多年过去,记不太清……”
藤田清野一边听着一边折花,等前田月说完,地面落了一层花瓣,手里只剩下光秃秃的花枝。他举起手,看着细长的枝干,“也就是说,没有一个人能确切地证明他的身份。”
“是。”
藤田清野折断枝干,轻促地笑了一声,喃喃自语:“泷二啊泷二,你究竟是人是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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