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迟一天没吃东西,藤田清野亲自端着食物进来,坐到她旁边,举着碗杵在她面前,“吃。”
谢迟抱着腿坐着,一动不动,脸朝着窗,不看他一眼。
“你怕我下药打掉你的孩子?”藤田清野放下手,“我可以强制弄死他,不需要使用那么下作的手段。你不肯堕胎,我是不会伤害你的。”
他见谢迟丝毫不为所动,心疼她长时间不进食,只能好言哄着,“你好好吃饭,你那群同党,我可以放一个。”
谢迟抬脸看他。
“就先放了那个重伤的女共./党,她再不接受医治,伤口感染,活不了多久。”藤田清野又将粥端起来,“没有下药,放心。”
谢迟端过粥,大口喝起来。
“慢点喝,还有你喜欢的点心。”藤田清野夹起一小块酥饼到她嘴边,谢迟直接用手拿过来吃。
他瞧着开心,满意道:“你想吃什么就跟我说,我去给你买。”
谢迟很快塞下酥饼和一碗粥,囫囵咽下去,“好了,放人。”
“别急。”藤田清野情意绵绵地注视着她,“你亲我一下,我再放一个。”
谢迟默然不应。
“怕我说话不算话?晚之,我说到做到。”
谢迟倾身过去亲了一下他的肩膀,快速缩回身,“你没说亲哪里。”
藤田清野笑起来,“好。”
房间里有电话,他直接打到红公馆,“把两个女人放了,那个小孩子也放了,送他们回家。”
他挂掉电话,回到谢迟身边坐着,“这是作为给你的奖励,你一直听话,乖乖陪在我身边,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那小池”
“除了他。”藤田清野不想从她口中听到这个名字,他握住她的手,“别让他破坏这个美好的夜晚。”
谢迟挣脱开他,继续抱膝坐着。
“你不用做出这种防卫的姿势,我说过不会伤害你。”藤田清野掏出钥匙解开她的脚锁,“牢里还关着三个,你想救他们吗?”
“又要我做什么?”
“今晚陪我一起睡觉。”
“不可能。”
“只是睡觉,我在这边,你在那边。”藤田清野走了出去,再回来时手里拿了把枪,“你不放心可以把这个放枕下。”
藤田清野留在了谢迟的房里,他安分躺在床的另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背影。直到后半夜,他忽然靠过来想要搂住她的腰。
一个疯子躺在身边,谢迟无法入眠。稍有动静,她立马就要起身。
藤田清野重重扣住她。
谢迟手伸向枕下摸枪。
“别动,让我抱会。”
“再放一个人。”
藤田清野低低地笑了,“好。”
谢迟不再挣扎,任他搂着。
藤田清野脸轻轻靠在她的头发上,“我可以让你留下孩子,不过要跟我姓。”
“你做梦。”
他并没有生气,吻了下她的头发,“睡吧,我要做梦了。”
……
天微亮,藤田清野就前去地牢照看何沣。他一夜未眠,眼圈发黑,人瞧着蔫蔫的。
他带了早点来,两袋生煎,还冒着热气。
何沣一直被铁链吊着双手站着,此刻的手腕已经被磨得血肉模糊。
藤田清野取出一个生煎杵到何沣嘴边,“一直没给你吃东西吧,很饿了吧。”
何沣闭着眼,纹丝不动。
藤田清野缩回手,自己吃下,“在饿死前,你可能就已经被我打死了,所以绝食毫无意义。”他咽下食物,走到桌边将手擦干净,看到桌上一排银针,“晚之是个裁缝,她为你做过衣服吗?”
何沣一字不应。
藤田清野回头看他,随手捏出一根,朝他走过去,“昨天晚上我们睡在一起了,她的身上真香。”
何沣腮帮子绷紧一下,缓缓睁开眼。
藤田清野欣赏着他阴戾的眼神,心里格外有滋味。他举起手将针插向他的眼睛,何沣盯着他,眼皮都没动一下。
针尖停在他的眼珠前,藤田清野笑道:“你还真是一点都不怕。”他放下手,“算了,先不戳瞎你,还得留着你的眼睛看我和她恩爱,看我和她结婚,看你的孽种叫我父亲。”
“她不会嫁给你。”
“那我们就赌一赌。”藤田清野拽了一下他肩上盖着的围巾,“昨夜你母亲去求我了,好歹是长辈,总得给个面子吧,可她过来的太晚了,监听人员不在,听外头看守的人说,你大吼了一句我是中国人。”藤田清野微皱下眉,“我的人一直在调查你,你在中国的近二十年简直太干净了。而且我发现只要你出现的地方,总会有大大小小的情报泄露。我一直在猜想,你或许根本不是小池泷二,分开那么多年,也许小池夫人也分辨不太出来,又或者,她在帮你隐瞒什么。”
“老子是你爹。”
藤田清野摇着头笑了,走到何沣侧面,看他被吊着的修长的手,“你这种态度也好,轻易交代了,我还怎么折磨你?”他握住何沣的中指,将针直直刺进去,何沣疼得蜷起手,藤田清野兴奋地将它掰直,“你还怕疼啊?都说十指连心,这滋味好受吗?”
……
藤田清野走后,谢迟才小眯了一会。刚睡着不久,他跌跌撞撞又推门进来,刚要盖到她的身上,谢迟闪身躲开,看他袖上带血,“你干什么去了?”
藤田清野躺在床上,目光幽幽地盯着天花板,“阿吱是谁?”
谢迟心里一颤。
“我给他用了致幻剂。”藤田清野看向她,“他叫了十一次阿吱,三次何山。”
他扼住她的手腕,“阿吱是你吧?”
谢迟猛地甩开他的手。
藤田清野扼住她的脖子将她按在床上,“那何山呢?何山是谁?”
“你这辈子都不会知道他是谁。”
……
一桶冷水泼下,何沣又清醒过来。
藤田清野拽着谢迟到他面前,“你看,晚之,你看看,这就是你的心上人,他这个样子,你还喜欢吗?”
何沣的手脚被铁链锁住,遍体鳞伤,低垂着头,谢迟没法用狼狈去形容他,相反的,这样的他顶天立地,无比威凛。
谢迟挣开藤田清野扑了过来,却怕碰到他的伤口,不敢拥抱。
何沣耷垂着眼看她,声哑力竭:“蠢货,好不容易救了,怎么又被抓回来了。”
谢迟用袖子擦去他脸上冰冷的水滴,“你不该救我。”
藤田清野看不得他们浓情蜜意的样,让人将谢迟拉开,摁在后面的椅子上。
何沣死盯着压住她的二人,“老子杀了你们。”
藤田清野讥笑起来,“你拿什么杀?你都自身难保了。”他坐在一旁玩弄着一个老虎钳,“我再问你一遍,你什么时候跟共.党勾结的?你跟天冬什么关系?”
何沣直直地看向谢迟,眼里带着笑意,“我就是天冬。那天夜里发报的就是我,只不过被发现了,就找了个买卖人口的替死鬼送给你们。”
“不是,不是!”
藤田清野示意其中一浪人堵住她的嘴。谢迟被捂了嘴,呜呜呜地发不出一句话。
“布谷鸟呢?”
“布谷鸟?”何沣哼笑一声,“前天被你们打下山坡那个,他就是布谷鸟。”
藤田清野知道他在胡说八道,“行吧,反正你也活不成了,我要的只是你的命,不管你是谁。”他睨谢迟一眼,“你什么时候跟她搞在一起的?”
“夏天。”何沣老实回答,“有一次她喝醉酒了,被我硬上了,还拍了点照片。”
藤田清野虽然不信他,但还是气愤地一拳砸在他脸上。
何沣吐了口血,哂笑道:“她怕泄露出去丢人,受我逼迫,又陪我睡了几次,没想到还怀了孕。”何沣挑衅地看向他的脸,“你女朋友真带劲,我是睡一回还想睡第二回。”
藤田清野长吐口气,“来人。”
外面的两个浪人走了进来。
“听说你们中国有一种职业,叫太监。”他用力揉了把脸,木然地看着他,“把他给我阉了。”
两个浪人立马走过去,一人手拿刀,一个去解他的裤子。
谢迟竭力扭动着,咬住捂着自己嘴巴的手,趁那人吃痛泄力,猛地挣脱开,跌跌撞撞扑过来跪在藤田清野面前,“你杀了他吧,你杀了他。”
藤田清野俯视着她,“你害怕了。”
“别求他。”何沣的裤子掉了下来,露出里面宽松的四角短裤,“老子就是没了根,照样是个爷们。”
谢迟央求不成,扑过去搡开那两人,紧紧搂住何沣,“滚开,滚——”
藤田清野咬了下牙,“给我拉开。”
“是。”
两个浪人立马去拖拽她。
谢迟用尽全身的力气缠住何沣,连牙齿都咬住了他的衣服。眼泪不可控制地往下掉,混在他的血衣上,糊了一脸暗红的血。
身上的伤口被她磨到锥心刺骨的疼,眼看着就要被拽离,何沣用尽最后的力气不顾剧痛猛扯下右手锁链,钉在铁板上的钉子直接脱落,链条随着他的手垂下来,在她的后腰甩动。
缠的太紧,两个日本浪人怎么也分不开,倒把他们急出一头汗。
何沣在拖拉拖搡中看着怀里大哭的女人,“不许哭,尤其在鬼子面前。我怎么跟你说的,中国人,流得血,流不得泪,忘了?”何沣恶狠狠地吼了一句,“不许哭!”
谢迟立马收住眼泪,在他怀里大喘着气。
何沣吻了下她的耳尖,低声道:“我活不成了,找机会杀了我。”
“让开。”藤田清野已经暴怒到了极致,他拿起鞭子朝他们甩了过去,何沣一个转身,将谢迟护在身后,背部实实地挨了一鞭子,顿时皮开肉绽。
又一鞭子落下,何沣没支撑住,直接压在她身上。
藤田清野拿着鞭子,无可奈何地仰着面在原地绕着圈走,等冷静下来,从日本浪人腰间拔出刀,正要朝何沣砍过去。
“住手!”
浑厚有力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紧接着,进来一位看上去约四十岁的军官。身材笔挺,披着黄色长袍,气势拿人。
藤田清野一见他,立马站直行军礼,“小池将军。”
是小池太一,军衔在此,藤田清野不得不低头。
小池太一紧抿着唇,看向弟弟血淋淋的背,脸色阴沉,“因为一个中国女人,自己人起内讧,传出去,丢得何止是我们两家人的脸!既然因她而起,那就杀了她。”小池太一掏出枪,“泷二,让开。”
何沣当然不让。
藤田清野知道这位少将的狠厉,怕他对谢迟做出什么不利的事来,“将军,这件事有误会。”
“什么误会?就算是通敌,那也应交由法庭来审判,你私设刑堂把人打成这样,是想公报私仇还是屈打成招?那我倒要问问藤田大佐,审出什么来了?”小池太一往里走两步,“打成这样,再大的私怨也结了,藤田大佐,你未免太滥用军权了……”
谢迟透过他的肩看到小池太一,以及被他训斥的深低头颅的藤田清野,哑着声对何沣道:“有人来救你了。”
何沣本就发着烧,如今又挨了几记重鞭,已然有些神志不清,他下巴抵着谢迟的脖子,仍紧紧抱着不放。
“你跟我说过的,要努力地活下去,别放弃最后一丝希望,好吗?”
小池太一训完藤田清野,走过来拿枪对着谢迟。何沣捂住她的头,藏到更深处。
“泷二!你再不松开这个女人,我把她扔到慰安所去。”
何沣这才听出了是小池太一的声音,他转过脸对着他,“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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