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咯……角驼兽……”
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照进小屋,乔昆达便在睡梦中呢喃着醒来了,她披起一件薄薄的单衣,蹑手蹑脚地走到了沙发上正在呼呼大睡的纳尔逊身边,他和衣睡着,身上盖着一条已经滑落了大半的旧毛毯,象鸣一般的呼噜声吵得木屋不住颤抖,奇怪的是,尽管他的呼声异常刺耳,乔昆达睡得也是无比安心,她上一次这样睡着还是在霍格沃兹的时候,在某天晚上溜进厨房找东西吃,不知不觉就趴在厨房的小木桌上进入了梦乡。
“船先生真是个可靠的好人……”
乔昆达蹲在沙发前,用双手捧着脸,凝望着纳尔逊胡子拉碴的下巴,纳尔逊睡前还叼着那个烟斗,乔昆达轻轻地摘下烟斗,将它小心地摆在了桌子上。
钢镚正躺在纳尔逊的脸上,四仰八叉地睡着觉,一枚硕大的鼻涕泡晃晃悠悠地挂在它的脸上,倒映着乔昆达恢复了精神的脸,她打量着倒影中的自己,许是因为昨夜的菜汤过于健康,她小麦色的肌肤恢复了光泽,少女青春的色彩回到了她的脸上,那些忧愁痛苦与疲惫无力被温暖的被窝一扫而空,她无声地笑了笑,捡起地板上散落的一块碎松木,用刚刚恢复的那一丁点儿魔力把它变成了一把简陋的梳子,将钢镚的鼻涕泡当成镜子,时隔多日,打理着自己的仪容。
湖区的雪下了一夜,初升的朝阳把温暖洒在雪地上,窗外有一行梅花一般的小脚印,也不知道什么可爱的生灵在夜里到访过这里。
经过一晚的安睡,乔昆达不再觉得这些雪刺眼了,她反倒想冲进雪堆中,放肆地打打滚。
“船先生洗衣服会很冷吧。”
她只是想了想,便很快打消了念头,拽住发根,用力地理顺那些交杂在一起的头发,原本齐腰的一头长发如瀑布一样摊开散落在地上,单衣从肩头滑落,露出了乔昆达贴身的坎肩和纤细的臂膀,少女健康的肌肤闪烁着晶莹的色彩,如同被剥开的可可果一般,光彩照人。
嗅嗅翻了个身,鼻涕泡应声而破,纳尔逊的呼噜声戛然而止,他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睛,揉着发酸的脖子,睁开眼睛,入目便是握着梳子的乔昆达。
他吓了一跳,一个跟头翻到了沙发背面,乔昆达先是愣了愣,紧接着便捂着嘴,吃吃地笑了起来。
“你大清早地不睡觉干什么呢?”过了好一会儿,纳尔逊才扶着腰扒着沙发背爬了起来,他没好气地瞪了乔昆达一眼,看起来还没睡醒,打着哈欠说道,“去给老子烧壶水,这一晚上渴死了……”
忽然,他仿佛刚意识到一般,揉了揉眼睛,望着乔昆达,赶忙说道,“该死,我还以为我女儿还在这儿,你稍等一会儿,我去烧壶水,拿点儿枫糖和茶叶给你。”
“我去吧!”乔昆达猛地站起了,轻快地说道,“把我当成您女儿就行了!”
“你可拉倒吧,养一个女儿就够头疼的了!”纳尔逊没好气地说道,两人对视一眼,很快笑了起来。
“对了,哪来的梳子?”
“不知道,就是随手找到的。”
乔昆达拎起裙摆,主动跑到壁炉旁,抱起旁边的柴薪,就要往余烬尚温的炉子里添。
“喂喂,你干什么呢小妞,”纳尔逊扶着额头说道,“你这样会把炉子里的火星子扑灭的,先用旁边的干草引火,再挑些有松明子的细干柴旺火,最后再——该死,少点儿干草,你想把自己呛死吗?”
在纳尔逊一步步的指引下,乔昆达虽然笨手笨脚但却成功地点燃了炉火,尽管她已经被烟熏得黢黑,眼睛里也不停流着泪,但还是满足地坐在火堆前第一看到纳尔逊时他坐的凳子上烤着火,感觉心里都暖洋洋的,相比火焰熊熊,这样引火的经历更让她觉得满足。
“不错,有我女儿三岁半的水平了,”纳尔逊打了个哈欠,把滚到沙发底下的嗅嗅拎回去,穿好鞋,抓起挂在壁炉旁的大衣,披到身上,“你先烧点儿水洗脸吧,都和你的雪……呃,嗅嗅一样黑了。”
“船先生,我还以为猎人都是天不亮就出去工作了。”乔昆达烤着火,望向纳尔逊离去的背影,打趣道,“没想到猎人比我想象的安逸很多。”
“这个点儿,南边那些工厂里的奴隶都没开工,我为什么要开工?”纳尔逊翻了个白眼,戴上手套。
“不是说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吗?”乔昆达好奇地问道,“难道猎人不应该在这种时候出动,把猎物一网打尽吗?”
“很好的思路,”纳尔逊扣上毛帽,粗声粗气地嘲弄道,“你猜虫们知道这个道理吗?”
“呃……”
“小姐,你说的是那种挥舞着长毛从早上追到晚上的印第安人,现在是二十世纪了,我们已经有了很多方便的陷阱……”纳尔逊已经推开门走了出去,木门嘎吱嘎吱地转了回来,靴子踩在雪地上也发出了同样的声音,他的话语声从门外幽幽地飘来,“床尾有毛巾,你凑合着用吧。”
乔昆达默默地点了点头,搬来水壶,用小碗往里面添水。
当壶盖开始“哐当哐当”地撞击壶身,并发出尖锐的蒸汽声时,穿戴蒸汽的乔昆达正坐在沙发上,把嗅嗅举到眼前,在它的肚皮上摸来摸去。
不一会儿,一枚陈旧的金币从肚皮里掉了出来,在地板上弹了弹,滚进了床底下。
“吱吱……”
钢镚用小爪子捂住自己的脸,又想用经典的技能把自己藏起来。
不过乔昆达却没有像往日一样责怪它,只是搂紧了嗅嗅,把脸埋进了它暖和的毛里,轻声说道:“钢镚,你觉得船先生会是一个坏人吗?”
“吱吱!(他可是猎人!而我是一只可怜的嗅嗅!)”
“你果然也觉得他是个好人对吧!”乔昆达自顾自地说道,“以前姐姐总是告诉我,神奇动物是危险的,麻瓜是危险的,没有文化的粗鄙之人是危险的,但我的身边还有你,船先生也救了我,你们比我见过的很多人模狗样的家伙要好太多了……我感觉船先生就像我的父亲一样,你还记得爸爸吗?钢镚?”
“吱吱……”
嗅嗅挠了挠头,用爪子抱紧了主人的头发。
“他是个麻瓜,还是个我姐姐说过的那种粗鄙之人,可是却是我见过最好的人……哦,仅此于爸爸,”乔昆达怔怔地念叨着,“可他甚至连自己的女儿去了哪里都不知道,就像我不知道爸爸究竟是死在了谁的手下,姐姐把我当成小孩子,什么都不愿意告诉我,她总是那么自以为是,结果还不是和我逃亡到了同一个地方?”
“吱吱!(他让我张嘴给他看牙口,打呼噜吵死了!)”
“我甚至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他,”乔昆达把嗅嗅放在膝盖上,坐在原地呆呆地盯着炉火,“巫师的感激只会给麻瓜带来杀生之祸,我都不敢告诉他,按照美国的传统,很快就会有人来消除他关于他心爱女儿的记忆,更何况我也自身难保……怎么办啊钢镚?”
嗅嗅没有叫,只是静静地卧在乔昆达的怀里。
“你是说……他如果是个巫师就好了?”乔昆达的眼中渐渐绽出光芒,喃喃道,“你怎么知道爸爸给我留下了这个礼物?但那是父亲留给我的秘密,我不能泄露它……但是父亲把它告诉我,应该是想让我成为一个幸福的人吧,这样会让我变得幸福吗?钢镚,你告诉我好不好?”
“吱吱?”钢镚指着自己的脸,表情比乔昆达还要茫然,它用力地呐喊着,“我什么都没说啊!我真的真的什么都没说啊!”
“你说得对,钢镚,”乔昆达说道,“姐姐不认可父亲,我才是塞克斯家族的长女,这些魔法的决定权本就属于我……但是我,我还是不知道能不能,该不该……”
乔昆达尽管是个成年的女巫,但在父亲别有用心的隐瞒和姐姐无底线的保护下,她的心智并不比小巫师们成熟太多,她的性格乖张不羁,却又同样的敏感脆弱,她能够毫无负担地在霍格沃兹的校园中挑选一位幸运同学派发蜷翼魔作为“礼物”,又会为一个萍水相逢的麻瓜黯然神伤,她对“好坏”有一套朴素的独特的评判标准,这样的人最难以交流,但在与纳尔逊相处的短短一天一夜里,她的想法却有了莫大的改变。
“嘎吱——”
门开了,纳尔逊拎着一个与他的体型相比有些迷你的小木篮走了进来,木篮上还有一只用缎带系成的粉红色蝴蝶结。
他走到壁炉旁,从里面掏出了一个小陶罐和一个旧纸包,还有一只结着冰的小瓶子,掀开水壶盖子瞅了瞅,又往里面添了碗凉水,转头望向乔昆达,说道,“我带了点儿枫糖和茶叶,还有一瓶牛奶,等会儿你可以直接喝,也可以泡茶喝,味道不错的。”
“船先生,您不喝吗?”
“哦,这是我给小丫头买的,她一直没舍得喝,好在今年冰期短,能够冻起来,不过再放就坏了,你喝了吧,英国的小姐们不是都喜欢喝奶茶吗?”纳尔逊耸耸肩,“我……我喝不来那玩意儿,怎么说来着?奶糖不耐受?”
乔昆达看着纳尔逊拙劣的表演,低下头轻轻嗯了一声,没有作声。
“没有绿菜的时候,喝茶是个不错的选择,”没过多久,奶瓶就解冻了,纳尔逊把它们摆在木桌上,推到乔昆达面前,他乐呵地捏了些碎茶叶丢到碗里,倒了满满一碗开水,说道,“不然会没劲的。”
乔昆达看着他用笨拙的手法默默地替自己冲奶茶,心里一酸,说不出话来,憋了半天,终于说出来一句“我们中午吃什么?”
“你这个小妞,早上想中午饭,中午干什么?想晚饭吗?”纳尔逊把材料一股脑倒进腾空了的水壶里,晃了晃,和牛奶瓶一起拎到了壁炉上,偷偷摸摸地舔了口瓶盖,但还是被敏锐的乔昆达看见了,她这下不光是心里酸,连眼睛都变得发涩,做完这一切,纳尔逊继续说道,“肉汤,蔬菜有南瓜,我听说热带的地方南瓜是用来喂牲口的,希望你不要嫌弃,这玩意儿在这儿也算稀罕了。”
……
从这天起,乔昆达的身体慢慢恢复着健康,变得愈发饱满起来,而纳尔逊一个人拉着雪橇的狩猎之旅也多了她和趴在她怀里的嗅嗅,尽管帮不上忙,但也极大地缓解了纳尔逊这个老猎人的寂寞,连绵的大雪天也为他们的身影蒙上了一层童话般的色彩。
每碰到一只动物,她都会如数家珍地为纳尔逊介绍与之相似的神奇动物,按照她现在违反《保密法》的行为,至少可以在阿兹卡班判十五年,但乔昆达已经不管不顾了,反倒甘之如饴起来。
纳尔逊越来越不客气,乔昆达也学会了顶嘴——他们越来越像一对真正的父女,乔昆达看向纳尔逊的眼中也渐渐多了依恋,纳尔逊却在她纨绔的外表下愈发地认清了那颗被塞克斯博士塑造成玩偶的空洞的内心——如果不是这样,老猎人的身影又怎么会如此快地侵入她的世界呢?
终于,在几天后的一个下午,纳尔逊凿开湖面的冰盖,放下鱼竿躺在乔昆达拎着的藤椅上打盹,乔昆达在湖边发现了一只被冻僵的兔子,她猛地扑过去,一把抱住了兔子,尽管脸被冻得通红,身上也被雪打湿,但她还是欢欣雀跃地举着兔子跑到纳尔逊的身边。
“船先生!船先生!你看看我抓到了什么!”
“嗯。”
纳尔逊抬起眼皮瞥了一眼,在心里叹息一声,他其实自始至终对于乔昆达的敌意都只在那只蜷翼魔上,此刻看到她为了一只兔子就高兴成这样的落魄模样,在大仇得报的快慰同时又平生了一丝怜悯——乔昆达被塞克斯博士当作复活妻子的工具,被姐姐当作惹麻烦的累赘,被邓布利多与阿不福思当作霍格沃兹的麻烦,此刻又被自己愚弄——纳尔逊的“报仇”之旅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般软绵绵的没有力道,乔昆达本就是一个没有自我的空虚之人,自己辛辛苦苦从格林德沃那偷来的表演技术就像是抛媚眼给了瞎子,和她置气又能有什么成就感呢?
他从兔子和与那只兔子没什么区别的乔昆达身上收回目光,平淡地说道,“你的晚饭可以换换口味了。”
乔昆达在原地站了很久,当纳尔逊一条鱼咬钩时,她抱着兔子,默默地走向纳尔逊,望着他拉杆收线的动作,盘膝坐在了他身边的雪地上,兔子从她的怀中挣脱,撒欢跑到了冰面上。
“怎么了?”纳尔逊用余光看到窜出去的灰兔子,问道,“你得提着耳朵。”
乔昆达没有说话,等到纳尔逊把鱼放进篮子里,她才轻声开口说道:
“船先生,您相信魔法吗?”
“什么?”纳尔逊抗拒地摇摇头,“之前有主教来过,见我们这儿只有大人,就放弃了设置教区的打算。”
“不是他们,”乔昆达忽然侧过身体,整个人靠在了纳尔逊的肩上,她从怀中掏出了那根许久没有动过的魔杖,用颤抖的手举起,指向冰面,轻声念叨道,“兔子飞来。”
在纳尔逊像一个真正的麻瓜般惊恐的眼神注视下,那只灰扑扑、正在冰面上不停打滑的兔子“嗖”地一下,像一道灰色的闪电一般,飞到了乔昆达的手中,被抓住耳朵的兔子不断地扑腾着大腿,想要挣脱出去。
“这是魔法,船先生,”乔昆达搂住纳尔逊颤抖的胳膊,把全身的重量压了上去,像是怕他跑了一般,咬着嘴唇说道,“我是一个女巫,和您的女儿一样的女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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