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评价是,不过如此。”
下课后,自信满满的克雷登斯拍了拍汤姆的肩膀,潇洒地拎起书包,斜搭在肩上,自信满满地说道,“我以前没上学真是可惜了,不然保不齐也能成为和你一样优秀的学生。”
“谢谢你对我的评价,”汤姆面无表情地把克雷登斯的手从肩膀上扒拉下去,嘴角抽搐道,“也为你因一堂课程内容介绍课树立起对智力的自信而感到欣慰,希望这种自信能够在接下来的课堂上一直保持下去。”
“哦……呼!”克雷登斯挑了挑眉毛,抖了抖肩膀,缓缓说道,“原来之前的一个小时都是在介绍课程内容啊,真是,不可思议。”
“也不全是,”汤姆走到讲台前,抓起被他镶在讲桌桌檐上的小银球,用魔杖轻轻一抹,填平了之前挖出的凹陷,转过头对克雷登斯说道,“他还介绍了自己在研究生涯中获得的成就那个天资卓绝、冰雪可爱、和他一样擅长古代魔文、在他的辅导下巫师等级考试全优、成功在魔法部找了份工作并且在对角巷买了房的侄女。”
“……”
“让我查查课表,”汤姆摇摇头,找出一张课表看了看,说道,“你不是要去看看阿黛尔的情况吗?正好,她接下来的一天都没有课。”
克雷登斯轻轻揉了揉自己的半边脸,他不明白纳尔逊究竟用了什么魔法,以至于在这张陌生的面孔下,那些被默默然魔力侵蚀的狂躁伤疤竟如同睡着了一般,以往日日夜夜折磨着自己的刺痛感和瘙痒以及那无时不刻不回荡在耳边的梦呓都静默了下来,打克雷登斯感受到自己体内的怪物那天起,他便再也没有这种轻松的感觉。
“别摸了,不然过会儿别人会觉得纳尔得了荨麻疹,”汤姆望了克雷登斯一眼,似乎能看透他在想什么,“纳尔对这种失控的魔力很有研究。”
“嗯,我看到了,”克雷登斯点点头,“我在巴西的巫师聚落看到了纽蒙迦德水幕种对三强争霸赛的直播,他打默然者确实有一手的。”
“是吧,”汤姆与有荣焉,“等有空了,你甚至可以请他看看,能不能解决病灶,毕竟他连血咒都能解决。”
“到时候再说吧,我不像纳吉尼,它……早已是我,克雷登斯·拜尔本的一部分了,”克雷登斯捂着脸的手顿了顿,此刻灼痛不再,他反倒有些不习惯,甚至感到了浑身的不适,“我们先去看看那个小姑娘的情况吧,她和我不一样,她有选择的机会,也有这个条件。”
“嗯,不过也不要气馁,我们是无所不能的,”汤姆学着克雷登斯的动作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前听传言总觉得你是个沉默寡言的闷葫芦,没想要还是蛮有意思的。”
“是吗?哈哈,”克雷登斯干笑着,打小便饱受磨难的他无比珍惜这段能够以一个正常人身份在校园中度过的短暂时光,并且还能报答治好了纳吉尼的恩人,两份快乐叠加在一起,收获了更多的快乐,“我只是不知道说什么。”
“嗯,我理解,”汤姆点了点头,说道,“走吧,去看阿黛尔。”
……
有求必应屋。
汤姆终究还是没把克雷登斯带到密室,相比纳吉尼,克雷登斯的信任感并不足以让他分享这个秘密。所以他带着克雷登斯在魔药课教室门口找到了阿黛尔,并且带着她来到了有求必应屋中。
霍格沃兹城堡向他们允诺了一个“宽敞、明亮,适合治疗的安静场所”。
“我不想在那。”
这是阿黛尔今天说的第一句话,她指着洁白明亮的房间中央那张被聚光灯照着的铁床。
克雷登斯顺着她的手指望去,眉头紧锁,显然也是被勾起了不好的回忆,他嗤笑一声,说道,“第二塞勒姆的恩赐难不成还在用当年那张床?”
阿黛尔没有说话,只是不住地摇头。
克雷登斯笑了笑,伸出手,冲着铁床的方向虚握手掌,他并没有用魔杖,可空气中却凭空出现一股不凡的压力,密封的房间中,一道道气流不住地穿梭,发出一阵类似“嘿嘿嘿”的怪风声,只见半空中猛然出现一只漆黑的巨手,像握饮料瓶一样握住铁床,轻轻攥住,钢铁发出一阵吱吱呀呀地呻吟声,很快被揉成了一团废铁。
汤姆眯起眼睛,克雷登斯这个默然者的力量和凯廉根本不在一个档次。
“看样子还真是,”克雷登斯把铁球丢向一边,用那只黑手从墙根掐住一张椅子拎了过来,笑道,“不用怕,那个地方已经消失了,我前段时间去过一趟,不错的雕像。”
他让阿黛尔坐在椅子上,像理发师一样站在一旁。
“我可以变得和你一样吗?”阿黛尔乖乖坐好,小声问道。
“和我一样?”阿黛尔的声音太小了,以至于克雷登斯没有完全听清,他笑着摇摇头,安慰道,“放心,你不会和我一样的。”
“我是说,我能够变得和你一样吗?”
“和我一样?”克雷登斯眼中带着好奇,“为什么要和我一样?不要多想,我会治好你的。”
“我想要和你变得一样强。”
“哦?”克雷登斯挑挑眉毛,“以前有一个人教过我,如果你真的想这样,那么我也会把控制它的办法教给你,但我想威廉姆斯先生更愿意看到一个健康的你,你的哥哥们已经很强大了。”
克雷登斯转过头,望了汤姆一眼。
“纳尔告诉我,”房间的角落里,汤姆的声音幽幽地飘起,“他希望阿黛尔做出自己的选择,安排别人人生的事情本该是他最摒弃的。”
“呵呵。”克雷登斯笑了笑,转回头,把手伸向阿黛尔的脸颊,“眼睛睁大。”
此刻的他像换了个人一样,表情无比凝重,他一手按着阿黛尔的额头,另一只手扒开她的眼皮,双眼紧紧凝视着她的眼球种那些深藏于眼皮之下的黑色血丝,它们犹如寄生在沉船上的藤壶一般,但并不浮于表面,反倒是晕染了她眼白的色彩,使得她的眼球如同一枚打散了的鸡蛋一般。
在这些血丝显露之后,女孩原本纯净的目光便如同换了个人一般,变得狰狞起来,甚至带着一丝令人烦躁的嘲弄。
“你平常有什么感觉吗?”克雷登斯放慢语速,柔声问道,“比如疼痛感、撕裂感、灼烧感、或者听到一些回荡在脑海中的支离破碎的声音。”
“没有。”阿黛尔摇摇头,懵懂地说道。
“我倒是知道,”汤姆靠在一旁的立柱上,认真地说道,“在第二塞勒姆的那场战斗中,有个黑色的东西从她的眼眶里面冲出来了……事实上,很多在那场实验中遭遇不幸的人都发生过这样的异变,仿佛他们的眼睛是某种生物的卵,需要用生命作为燃料孵化一样。”
“嗯?不应该啊,已经成熟了吗??”克雷登斯变了脸色,放下撑着阿黛尔眼皮的手,转身急切地问道,“你能详细地形容一下吗?我体内的默默然第一次苏醒的时候也是类似的情况,但小姑娘不应该是这样的,不应该……”
他眉头紧锁,不住地重复着。
“我以为阿黛尔已经没事了,”汤姆思索片刻,说道,“那天纳尔用了某种方法激活了第二塞勒姆幸存的受害者体内的驳杂魔力,在我能看到的地方,一只只怪物从他们的眼眶中冲出,它们给我的感觉就像摄魂怪,但是有着明显更加强悍的驳杂魔力,不同于摄魂怪的阴冷,就像火一样……它的体型和正常的人一样,没有面孔,只有一张抽象的表情,边缘是模糊的,仿佛不停在空气中崩溃又再生一般,和火苗很像,但据我观察,几乎都是由魔力组成的,但是它和我看到的默默然——就比如和三强争霸赛最后一场中,那个凯廉与那个女人合体的产物相比,它……呃,怎么说呢?”
“小?”
“嗯,”汤姆点了点头,补充道,“小了很多,非常多。”
“这是正常的,默默然和诞生它的巫师一样,也是需要不断成长的,是巫师自强烈的绝望中诞生的,一体两面的另一个自己,”克雷登斯正色道,“但是它和我们熟知的犀牛与犀牛鸟那种共生关系不同,默默然的壮大的单方面的此消彼长,汲取巫师的信念与魔力,当它愈发强大时,共生的巫师也会愈发虚弱,可巫师却完全没有从中反哺的办法——你刚刚描述的一切完全符合一只新生的默默然,所以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觉得小姑娘没事了。”
“可是它已经死了,”汤姆侧着头望向阿黛尔,“被纳尔逊从眼眶中拽了出来,一把捏死了。”
“捏死?”克雷登斯有些不太理解汤姆的描述,“能否具体地、抛去修饰地为我讲述一下当时威廉姆斯先生压制默默然的情况?”
“我已经讲得很客观了,”汤姆摊开手,说道,“你刚刚也说了,他打默默然确实有一手,纳尔有一些针对灵魂的魔法,甚至传说中的巫师,只要能见到灵魂,他也能掰下来一块儿,用纳尔的话说,默默然和守护神、摄魂怪的本质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只是一团由强烈情绪牵动的魔力诞生了自己的逻辑,默默然有些特殊,类似于人在极端压抑的环境下出于自我保护的目的诞生的另一个人格,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就像有些人会性情大变一样,这是一种心理疾病。”
“呃……很有见地。”
克雷登斯从未听说过这种说法,由于默然者过于稀有且生命不长,巫师中很少有对此的研究,所以任何人的学说几乎都称得上新观点。
“纳尔把这些怪物从伤者的眼眶中抓了出来,用魔力轰碎,那些黑影并没有复原的能力,只能变成一堆碎片回到他们的体内。”汤姆打了个响指,一枚银球浮现在指尖,纳尔逊尝试挽救邮差的画面开始自行播放起来,“坦白说,这种方法治疗效果并不好,但时间紧迫,只能这样了。”
克雷登斯盯着汤姆指尖的画面,表情越来越奇怪。
“难以置信……”
当那副极富冲击力的眼珠爆浆画面结束后,克雷登斯不由得感叹道,但他并没有等汤姆回话,反而弯下腰,与阿黛尔四目相对,他咧开嘴角,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容,双眼紧闭,下一秒,漆黑的双瞳犹如燃烧着厉厉鬼火一般径直刺向阿黛尔的内心,她的表情僵住了,双眼瞪大,黑色的血丝如同动脉一般鼓动着向瞳孔蔓延,可那速度却奇慢无比,仿佛蜗牛一般。
“直视我!”
克雷登斯的声音下还藏着砂纸般粗粝的回声,他厉声呵斥,举起魔杖的汤姆止住动作,他看出克雷登斯威胁的目标并非阿黛尔。
只见那正在阿黛尔眼球表面缓缓生长的血丝竟被克雷登斯的呵斥吓得缩了回去,眼眶中瞬间恢复了清明。
他俯下身,在阿黛尔的耳边轻声念叨了几句,又抬起头,对汤姆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对阿黛尔安慰道,“没关系,即便是我,在格林德沃的帮助下也花了很久才适应它,你只要想着自己最——”
“砰!”
克雷登斯话音未落,几人头顶的射灯忽然猛地炸开,玻璃渣如同雨水一般洒落,汤姆支着手抬起头,只见有求必应屋的天花板已经被掀开了,无数失去地板支撑的夜壶像青蛙雨似的伴随着漫天尘土纷纷下坠,汤姆举起魔杖,一道透明的屏障出现在三人头顶,他知道这个房间,这似乎也是有求必应屋的一部分,邓布利多曾经当作闲谈将它讲了出来。
“有求必应屋难不成是这种结构?”
汤姆瞠目结舌地站在原地,他望向天花板和楼上房间地板之间,砖石的断面显现出夜空般幽寂的紫黑色,隐约间有银色的古代魔文在其间闪耀,天晓得刚刚的爆炸击穿了什么东西——这可是阿尔法德梦寐以求的事情,可霍格沃兹千百年来不断完善的防护却使得他的梦想像一个笑话。
“怎么了?拜尔本先生?”
阿黛尔的声音在一片烟尘中响起。
过了好一会儿,克雷登斯的回应才姗姗来迟:“做得不错,继续保持。”
是阿黛尔干的?汤姆高举魔杖的手在惊讶中微微松懈,头顶的屏障消失,那些华贵的、款式各异的夜壶纷纷坠落下来,差点砸到三人头上。
“你能听到它的声音吗?威尔特宁小姐。”
克雷登斯不再用“小姑娘”称呼她。
“不能,”阿黛尔的回答无比确凿,“我甚至难以想象你形容的声音是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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