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倓人有些傻,他压根就没有想到此事会败在没钱上面。
“不能吧?堂堂永和县,怎么可能没有三万两白银?”他犹豫问道。
冯明苦笑一声,“是真没钱。”
这可不是冯明在说谎话,如今永和县银库里面就只剩下不到一万两白银。
大翰朝刚立三年,连年的征战早就将大笔的银子都赔了进去。再者,这三年内,修缮民居、街道,哪一样是不花钱的?
又因大翰朝刚立,为稳定民心,减少了各式各样的税收,哪里能存得下银子来?
现银库里面还有不到一万两白银还是王永德勤俭持家的结果,若非如此,恐怕如今银库里面早就只剩下几个零星铜板了。
王永德长叹了一声,李倓所提确实是一个好办法,可官家没钱,这又能如何?
想了想,王永德道:“要不,你出一些?”
李倓犹豫问道:“不知还有多少的空缺。”
“不多,也就两万多两白银。”
李倓面色泛苦,他哪里能掏出这么多钱来?虽是贩卖香烛挣了一些钱,可不少的钱两都用在购置货物以及购置商铺里去了,也就只剩下几千两白银能随意挪动而已。
看到李倓的面色,王永德明白了过来。
李倓能施舍一天的善粥对商人而言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如今又提出了这么好的一个办法,虽是这个办法施展不开,但也体现了这个商人还是有一副仁义之心,再做逼迫,自己脸上也不大好看。
更重要的是,对方是真拿不出这么多前来,否则这脸好不好看什么的也就丢在一边去了。
此时冯明忽然心中一动,问道:“此计是你想出来的?”
李倓犹豫片刻,还是实话实说,“并非小人所想,而是得了一奇人相助。”
也不怪冯明如此想,一般官家若是新修驿道之类,都是亲力亲为,也就是说驿道的承包权是在官家手里。
而若是新修商铺之类,都是商人买下地,然后自主修建。
如李倓提出官家付钱,商人修建,今后对外出租店铺的模式冯明还是头一回听说。
若是换作其他人提出这个想法冯明还不会怀疑,可若是李倓提出来,他便要怀疑一下了。
前三十年,李倓一直默默无闻,全靠发现一条新路才发了家。如此脑子,想的应该是如何垄断永和县的香火来源,而不是转了十万八千里去琢磨新开驿道的事儿。
此时听到李倓的话冯明问道:“不知此奇人姓甚名谁?”
李倓回道:“我也不知他全名,我只知晓他姓张。”
“此人在何处?”
“永和县牛皮子村往外二十里地的一荒郊野岭之中。”
“荒郊野岭?”
李倓耿直道:“此人乃是修行中人。”
冯明明了,“想必你出入平安也是得了此人相助吧?”
李倓点点头,嘿嘿笑了一声。
王永德忽然开口道:“此人居于荒郊野岭之中而远人群,却能想到如此一条可解燃眉之急又可成百年大事的计谋,的确是奇人。我想,会不会此人还有其他办法?”
冯明点头道:“我也是如此想的。”
末了冯明转头冲着王永德道:“可否为王大人请来这个先生?”
李倓有些犯难了,“此人乃是修行众人,不喜喧闹。小人去请,恐怕请不来。”
李倓这话倒是说错了,张启并非不喜喧闹,只是压根就离开不了自己管辖的地界。
有一日李倓曾请他去永和县做客,他倒是想去,却去不了,只好委婉拒绝。
如此一想,怕是就是这份拒绝让李倓会错了意。
冯明皱眉,“为的是天下苍生的大计也不愿来么?”
李倓解释道:“此人侍奉土地老爷左右,恐怕没有土地老爷的准许,不能远行。”
“土地老爷?”王永德愣了愣,“难怪会托你传话,原来是侍奉在神灵左右,心怀慈悲。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只好亲自拜会了。”
王永德年轻时候在山林中迷路,绝望之际,得那山神相助,才走出山林。有此事在前,他对神灵很是尊敬。
冯明道:“既然大人决定了,那在下就去召见陈仙师,请他与我们一道去。”
冯明嘴里的陈仙师名为陈寿,乃是坐镇永和县的仙师,遇上邪修恶鬼作乱,都是由此人解决。
王永德摆摆手,“不用。”
冯明劝道:“荒郊野岭,可不少有鬼魅精怪出没。”
王永德道:“既然是去拜会土地老爷座下,携一仙师去成什么样子?知道的说我是胆小,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去示威的。再者,有土地老爷坐镇,又哪里有什么鬼魅精怪敢作乱呢?”
冯明还欲劝几句,王永德一挥手,“冯先生不必多言,时间紧迫,我们即刻启程。”
末了王永德转头冲着李倓道:“还需有劳李掌柜带路了。”
李倓起身行礼,“小人荣幸之至。”
………………
………………
老黑老白张启三人又对坐在黑树下喝茶,不知道老白又从哪里搞到了一些香茶,味道很是不错。
张启将茶杯放在桌子上,微微凝神,然后张开嘴往肚子里狠狠吸了一口气,就见杯子里的茶水缓缓往自己嘴里倒流而去。
才只是喝了一小口,这水柱就断了,茶水在石桌上溅得到处都是。
老黑嘎嘎笑,“你这术法未免也学的太差劲了些!”
那面食香小鬼忽然凑上前来,微微张口,一股脑将张启面前茶杯剩下的半杯茶隔空吸进肚子里面,然后心满意足追着乌鸦玩去了。
老黑继续嘲讽,“连那没满月的小鬼都比你精通,羞不羞?羞不羞?羞不羞?”
张启颇为无奈摇头,这“隔空饮水”的术法本就是神通“吞天吐地”的小分支,而食香小鬼血脉里面继承的就是这“吞天吐地”的神通之法,隔空饮水对他而言只不过是牛刀小试罢了,自己怎么能跟他比呢?
再者,自己从老白嘴里撬出这门术法的修习手法只不过五六天的功夫,如今又无功德加持,能修习到这个程度已经是很不错了。
张启在心里哼哼一声,瞅着老黑,倒是要看看他是怎么喝这茶。
老黑扑腾翅膀飞上树顶,不多时,嘴里衔着一根细棍子飞了下来。
张启仔细一看,是一根中间被掏空的木枝。
老黑嘴里含着一头,另一头塞进茶杯里,咕噜咕噜饮着茶,还不忘对张启得意一笑。
张启啧啧有声,果然乌鸦还是聪明的。古有乌鸦衔石饮水,如今这老黑竟还造出一根吸管来了。
也不知道它那么短的嘴巴是怎么把这么长一根木枝给掏空的。
老白道:“老黑其实是聪明的,就是不愿意费时间去修行。”
老黑做人样用翅膀拍了拍肚子,“修行有什么趣味?枯燥无比。就算你老白修行之后能活五千年,可有四千五百年的时间都在闭关修行。我虽说只能活五百年,可我这五百年都在享受生活。算下来,咱们不都一样吗?”
老白愣了愣,没说话了。
张启道:“没想到老黑竟是活得透彻的那一个。”
“那是自然。”老黑很是得意。
张启刚被自己新倒上一杯,忽而瞧见远处似有人前来。
老白点头,“是有人来了,是你熟人。”
“谁?”
“李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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