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为了掩饰安乐侯就是暴君的身份,一向低调处理与他有关的任何事。像绝食这等小事,怎会突破朝廷的重围流传到民间?还闹得尽人皆知。
“那老家伙还没死啊?”元昭故作讶然。
额,夏姑姑首次见她这般嫌弃一个人,讪然道:
“殿下,他毕竟是侯爷,是您的长辈……”
在府里发牢骚就算了,切勿在外头失礼于人,被人说嘴。
“长辈怎么了?我是公主。”元昭不屑道,“见了面,他得向我行礼!”
长公主诬陷她与安乐侯的外室子有勾连,虽说被她反摆一道,做皇帝的人一向多疑,对她的嫌疑始终无法释怀。从她这儿找不着证据,便打安乐侯的主意。
如此甚好,若能找出那外室子,她头一个杀了他!
安乐侯一脉,留着终究是个祸害。
……
阳春三月,反贼平川王似有异动,宋皓即刻被调离晋西,前往建安郡担任郡尉,掌郡军事和驻军。与那儿的建安侯、郡守齐心协力,随时对抗平川大军。
正如兄妹所料,北月礼即刻返回晋西。
但让元昭始料未及的是,二娘凤氏心疼儿子孤身在外不知归期。身边没个贴心人的照料,她放心不下,便在饯行夜宴上作主,让先帝赐的那位妾室随行。
饯行宴上坐着凤阁、夏五郎,还有几位外城将领。在这两年里,众人与三哥建立了几分同僚情谊,特来送行。
北月礼身为长年在外戌边的将军,可有家眷随行。
严氏身为将军夫人,本可随军,但她的两个儿子必须留在京中。说难听点,小哥俩是留在京城的人质。
不仅他北月礼,其他将领亦如此。
正室不便远行的情况下,让妾室随行理所当然。有的将领妻妾皆不带,在驻守之地找一个也行。
以前的吴督军便是如此,每到一处,梅开一枝,处处留情。
然而,北月礼不同,他怀有太多心事,无暇风月,不在意有无妻妾随行。既是阿娘开口,那便随吧。偏偏她所指之人是先帝赐的女子,他就不大乐意了。
全府都不乐意,可长者赐,不可辞。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尤其是皇族子弟的面,北月礼只能应下。
应下的话如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
“三哥,要不你找个理由推了吧?”宴席散后,元昭与三哥商讨,“就说她掌管府里公账的外务,撒不开手,让二娘在国公府里挑一个忠心的?”
二娘是大长公主,是长辈,不能随意反驳。
“不用了,找谁都有嫌疑。”北月礼疲惫道,不希望嫡妹与阿娘再起矛盾。
再说,掌管府里的公账外务是举手之劳的事,随便找一位婢女学两天就能上手。再不然,被皇室子弟找到理由又往府里添人,更麻烦。
嫡妹上次昏倒,后来闹出那么多事,各府都心力交瘁。
远行在即,实在不愿节外生枝。
“放心吧,区区一名女子,三哥能应付。”北月礼冲二哥、七弟和嫡妹宽慰一笑,安抚道,“其实许氏的人品不错,咱们不要草木皆兵,冤了好人。”
许氏便是那妾室,作为枕边人,北月礼当然比大家更了解她。
况且,二嫂管氏、三嫂严氏也纷纷点头,表示赞许,意味着对方确实不错。
既如此,众人再无异议。
夜深了,元昭留宿国公府,等回到华桐院,意外发现二娘凤氏正在等她。见她回来,凤氏神色讪讪,带有几分心虚怯懦的瞅着她,轻声道:
“昭儿,那个,让许氏随你三哥一道去,应该无妨吧?”
在宴上时,她没想那么多,一味心疼儿子了。话一出口,她察觉儿子们神色不对,唯独昭儿神色如常。
有前车之鉴,她坐立难安,担心自己又是一时好心办坏事。宴席进行到一半便推说累,离席了,到华桐院守着她回来问问清楚。
那可是她亲儿子!尴尬也得来问个心安。
“三哥说无妨,二娘不必挂心。”元昭安慰她道。
先帝赐的几位妾室她都找人查过,表面确实无异常,反正就是先帝代表皇室派来监视国公府的。
不过,二哥和七哥那位妾室先后怀了身子,唯独三哥这位许氏还无动静。这正是凤氏让她随军的原因之一,以为是严氏吃醋耍手段不让对方与男人亲近。
便趁机让她随军,好尽快怀上儿子的骨肉,成为真正的家人。几位妾室乃先帝所赐,是父皇亲自为外孙们选的人,她无比信任。
如今阿昭也说无妨,她的心更加安稳,欢天喜地地去许氏的院里再三叮嘱好好照顾她的儿子,争取早日怀上孙儿。
一夜无话。
翌日一早,北月礼带着一干人等启程,由国公爷和少司农送至城外十里方止。元昭仅仅送他到国公府的门口,没去东郊,她身子还很虚弱,经不起颠簸。
红叶不愧为毒圣的亲传弟子,把她整得半死不活,瘦得几乎脱相。虽说这副惨状让皇室更加相信她的无辜,可那弱不禁风的滋味不好受。
搞笑的是,前阵子,徒弟晋王前来探望。
踏进霁月阁,第一眼便看见瘦弱的她闭紧双目躺在摇椅里,以为她快要死了,瞬间泪流满面。
哎,这徒弟没白教,颇有几分香火情。
本来,医正们已不必往她府里跑,结果晋王回到宫里又大哭一场。恳切跪求他父皇赶紧派医正去医治,哭嚷嚷地命令医正们一定要把她治回原来的模样。
回想他站在她面前,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打量她,一边默默流着眼睛的那一幕。
唉,一言难尽啊。
后来,宫里人传话,说晋王殿下见不得她这副模样,决定等她恢复以前那样了再来学艺。纯真的少年,秉性善良,若能一直保持这份纯良,何愁天下不太平?
无奈,人是会变的,这是她的经验谈。
……
三月中旬,夏五郎的大喜日子,邀她出席。她没去,仅派长史送了驾仪,代她喝了喜酒。
自从长公主带着她二娘来之后,她的府门不再为夏五郎、凤阁敞开。毕竟有例在先,连长公主都被拒之门外,夏五郎与凤阁凭什么进来?
一视同仁,方能服众。
不包括福宁郡主,这姑娘行事极有分寸。明知与宁馨乡君一起来的话,必能进府。可她没有得寸进尺,仍与宁馨乡君的交情颇深,甚少到她的东平巷来。
让元昭清静不少,得以在府里安心养病,渐有起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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