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付德曜病重,四处求医无果,付家人情急之下找了一些偏门,说是家中得有一段喜事,方能解除。这也就是俗语说的冲喜,大意为让子女结婚的喜事来给生病的父母“冲”掉不好的运气,以期达到治疗疾病的效果。
当时付家上下,已经结婚的结婚,还没结婚的年龄也大多不太符合。而那位符合婚龄的附加长孙付和煦干脆玩了人间蒸发,怎么都找不到人。
碰巧付勋州刚从国外留学回来没有多久,一家人便把心思打到了他的身上。
付勋州这一辈子,几乎就是隔壁家小孩的典型代表。从小到大,无论做什么事情,他都是一个佼佼者,从未让家里操心过半分。
付德曜偏爱付勋州一直是有目共睹的事情,除了付勋州本身足够优秀以外,更因为他自幼丧父。在付勋州三岁时,他的父亲付之铭遭遇了一场车祸离世,付德曜更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是以,付勋州也几乎是母亲俞婉容一手拉扯大。
给付德曜冲喜的事情,俞婉容第一时间征求付勋州的意见。彼时付勋州单身,却也到了适婚的年龄。
俞婉容劝付勋州:“百善孝为先,你爷爷平日里如何待你,你总要有一颗感恩的心。”
刀架在脖子上,付勋州不得不同意。
可付勋州同意,结婚的人选一时之间又没着落。
付家人思来想去,最后盯上了周家的那个小孙女周又菱。
付家和周家一直关系良好,付德曜和周又菱的爷爷周漳是拜把子的兄弟,两人曾笑言定个娃娃亲。
周家早些年兴旺发达,周漳几乎已经坐上了首富的头把交椅,却因为几次投资的失败,让周家陷入窘迫。
现在的周家虽然不及当年,但还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所以付家人便主动上门向周家提亲。
回忆起这段往事,周又菱至今记忆犹新。那天她在家里画画,听闻楼下谈笑风生,便招来阿姨问原因,才知道是有人来提亲。
都二十一世纪,居然还会有人上门提亲?周又菱笑掉大牙。可在后来知道提亲的人是付勋州时,周又菱笑不出来了。
付勋州,那个曾经救她于火海当中的人,他来跟她提亲了。
周又菱有些兴奋,有些紧张,还有些不知措辞。因为付勋州几乎是她心目中英雄一样的存在,没有他,就没有她的现在。
没有多加犹豫,周又菱答应了这门亲事。
她想报答他,也想把自己的下半辈子托付给他。
婚事从提亲到筹办,乃至最后办婚礼,全程不过一周时间。
周又菱和付勋州接触不多,但她对他有一种无法言说的崇拜和感恩,暗暗发誓将他视为自己的挚爱。
说来也是神奇,在周又菱和付勋州办完喜事的第二天,付德曜竟然真的能够下地走路,恢复了往日的生气。
付德曜大病一场后感悟颇多,从医院回家不久,他便大手一挥,将自己在付氏集团的长掌管权交给了付勋州。
从那一刻开始,付勋州开始自己忙碌的工作生涯,付家的家庭内部争斗战争也正式拉开帷幕。
很多时候周又菱都在想,她嫁到付家到底是给付家带来喜事,还是给付家带来灾难?
又或者,她是给自己埋下了一颗无形的炸.弹。
周又菱明白,终有一天,这颗炸.弹会爆炸。
看样子,爆炸的时间就在今天。
没有一个人站在周又菱这一边,她就像是一个被抛弃的小丑。
还需要做什么挣扎?过多的挣扎反而显得可笑。
周又菱缓缓站起来,膝盖上擦伤的疼痛让她微微凝眉,但没人在乎她痛不痛。
付之清的脸上已经全然不见半点委屈,变成了一贯的嚣张跋扈。
“磨磨蹭蹭的,道个歉也那么心不甘情不愿吗?”付之清道。
周又菱冷冷看着付之清,心里冲动的魔鬼让她想去撕扯下对方恶心的嘴脸。
可还不等她有所动作,背后被人一推,她一个踉跄,紧紧地抓住沙发扶手。是姜莎在背后推她。
“够了。”
掷地有声的两个字,让大厅里一时之间鸦雀无声。
付勋州不知何时出现在周又菱的身旁,他单手拉住她的手臂,将她身体的重心往自己身上依靠。在旁人看来,他似乎是伸展开了羽翼护着周又菱。
所有人都看到了付勋州冰冷的神色,那副样子,和高高在上的付德曜仿佛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小姑,您要闹到什么时候?我陪您。”付勋州转头看着付之清。
他面上冷肃的神情,叫在场所有人不敢盲目吱声。
三年的商场历练,付勋州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初出茅庐的小子。他手腕强硬,杀伐果断,就连付之清看了自己这个侄子都有几分怵。
所有人都知道付勋州当年为什么会娶周又菱,也都相信那个不存在的谣言。
今天这场大闹,原以为付勋州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有他那个软弱的母亲俞婉容在场,定不会让他伤了全家人的和气。
却不料,付勋州似乎真的生气了。他甚至不管母亲俞婉容的制止,大步过来将周又菱护在身后。
付勋州朝付之清走近一步,低气压袭来,沉声问:“姑姑,请恕晚辈无理,为什么要跟您道歉?”
付之清下意识往后退一步,说:“她,她咒我死。”
“您亲耳听到了吗?”付勋州问,“又或者,是您那个缺乏管教的女儿又开始撒泼滚打?”
一旁的姜莎根本不敢露头,深怕对上付勋州那骇人的双眼。
“姜莎,麻烦你把原话再说一遍。我想听听,你嫂子是怎么咒你妈死的。”付勋州道。
姜莎不敢开口,毕竟她添油加醋所说的话和原本不符,现在若是说出口,简直是自寻死路。
“说!”付勋州的语气简直到了冰点。
没人开口,就连付德曜也放任不管。
付勋州笑,“怎么?哑巴了?”
他并非咄咄逼人的性格,甚至根本不屑和人说辞。
但付家上上下下对他虎视眈眈,甚至欺负到了他妻子的头上,他若再沉默,便是任人宰割。
姜莎不敢开口,旁边倒是有个不怕事大的堂妹俏皮道:“姜莎姐姐说又菱嫂子不仅在餐厅里给她脸色看,还动手打了她,还说姜莎姐姐有人生没人管,意思就是之清姑姑是个死人。”
说话的是付勋州大伯的女儿,名叫付如萱。付如萱年纪小,今年也才二十岁,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大小姐。
姜莎闻言恨恨地瞪了多嘴的付如萱一眼,遭付如萱白眼。
付如萱是个看热闹的,仰着脑袋看着姜莎:“你本来就是这么说的呀,怎么敢说不敢认呀?”
眼看纸包不住火,姜莎整个人都慌了。
付勋州冷笑一声,看着姜莎:“是这样吗?”
姜莎没说话。
是根本不敢说话。
“是吗?”付勋州再次开口,他的声音明明很低,却莫名让人惧怕。
周又菱静静站在一旁,她像是一个旁观者,又好像处在暴风眼中心。
站在她身边拉着她手腕的是她的丈夫,在千钧一发之际,他没有冷眼旁观,而是选择站出来。周又菱一晚上的委屈和憋屈因为他那么一个小小的动作被彻底安抚,她仿佛又想起当年那个将她救出于火场的少年。
周又菱好像知道自己为何迷恋付勋州的原因,因为他在她的心目中一直是一个英雄。
“扑通”一声,姜莎心里再也承受不住这种低气压,直接在付勋州面前跪下。
“表哥,我错了。”
一直沉默不语的付德曜大掌往桌上一拍:“荒唐!”
俞婉容的性格从来不喜欢惹是生非,她连忙打圆场,道:“孩子还小,难免会说错了话,下次注意点就好。”
说着又对儿子付勋州道:“行了,你这个当哥哥的要多让让妹妹。”
……
事情到此,可谓暂时画上一个句号。
荒唐一夜,付勋州筋疲力尽,加上肚子空空,回到家就对周又菱说:“给我下碗面。”
周又菱有些意外,因为深知付勋州是从不吃夜宵的人,好奇问:“……你在餐厅的时候没有吃东西?”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吃东西了?”想到这里,付勋州又是一肚子的憋闷,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惹到了她,她竟然不让他动筷。
周又菱也有些累,说:“让惠姨给你煮面吧,我要去洗澡。”
说着转身准备上楼。
“不行。”付勋州拉着周又菱的手腕,“必须你煮。”
他想念她的手艺已经整整一个月,尤其现在饥肠辘辘,更为迫不及待。
夫妻对视片刻,最后妥协的始终是周又菱,她淡淡叹了口气,说:“还是海鲜面吗?”
付勋州傲娇地点点头,对于妻子记得自己喜好这件事十分满意。
周又菱来到厨房准备下面,突然想起自己有几条短消息还没有查看。
熬汤的功夫,周又菱点开手机,见到好友柏令雪给自己发的几条消息:
【你确定当年救你的人真的是付勋州吗?】
【我晚上无意间翻到了一份十年前的报纸。】
【又菱,你有没有想过自己可能是认错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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