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泽恺的眸光深谙了下,从她回来开始便对极为的生疏,就连进门都要先敲过之后才进来,她美其名将这叫做礼貌,可只有他自己心里最清楚,这就是距离!
有的时候,礼貌便是距离的代名词,某些人对你礼貌不过是因为觉得你们还不够熟悉,仅此而已。
林盛夏说不清楚自己为何要走到书房来,或许是想要从顾泽恺那里证明什么,又或许只是来看看。
紧阖的门板内传来巨大的闷响声,令站在门外的林盛夏轻蹙起眉心,不知道顾泽恺在里面搞什么鬼。
当顾泽恺从里面慌忙将门打开时,唇角噙着浅浅的笑意深邃的眼眸紧紧的盯着她好看的脸颊,看的仔细而又入迷,修长的手指扣在结实的前臂处,林盛夏的视线越过他的肩头看到地上散落的碎片,似乎是咖啡杯,而那上面还沾染着点点鲜血。
视线移回到顾泽恺前臂上被划过的长长血痕,甚至将银灰色的衬衫袖口都弄脏,可他凝视着自己的眼神与嘴角的浅笑都令林盛夏觉得他就像是个呆子。
“你很久没主动找过我了。”扬起性感的薄唇,顾泽恺的声音将林盛夏带回到现实里,泛凉的手指微微的曲起攥紧,像是听不出他这话里的委屈,尽管这个词看似与这个男人丝毫不搭边。
强忍着想要帮他处理伤口的冲动,林盛夏面无表情的侧身走进了书房内,视线落在碎片上。
“刚才想去开门走的太急,摔了一跤,挺可笑的!”顾泽恺见她一直看着碎了的咖啡杯,心里多少的有些失落,如果换成是以前的顾太太,一定会先记得帮自己处理好伤口。
“这套咖啡杯还是惜之在我结婚的时候专程买来送给我的!”林盛夏的语调淡淡的,原本之前想要帮顾泽恺处理伤口的心思也淡掉了。
“我会买套一样的补偿给你。”顾泽恺说这话的时候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现如今在顾太太的眼里他甚至连个咖啡杯都不如,可这些却都是他咎由自取。
“不用了,就算是买回来也不再是原来的那套,有什么必要!”林盛夏蹲下身子来仔细的将咖啡杯的碎片拾起来,那干净的脸上透着认真,顾泽恺见她这样想要将她拉起来让自己来捡,可就是这一拉一扯之间林盛夏葱白的指尖被碎片扎破。
“顾太太……”林盛夏还没说什么,反倒是顾泽恺先心疼了,没有丝毫犹豫将她的手指放在唇齿里吮吸着,咸涩铁锈味的血在口腔内弥漫了开来。
林盛夏只觉得指尖的皮肤受到唇齿的压力收紧着,就像是她的心被无形的器械摁压着似的难受,顾泽恺深邃的眉眼距离她很近,近到就连他耳垂边的那颗小痣都能看的清晰。
可渐渐的,她的眼神便有了几分迷离,有了几分的氤氲,像是被什么晕染了开来似的,不知不觉中,竟然淌下了泪水。
顾泽恺很快便发现了不对劲,顾太太没有抽回自己的手指也没有说话,空气里的沉默安静而又压抑,不符合她一贯的做事风格,还不等抬头,他就看见林盛夏所站的位置地板上溅落了滴水渍。
“怎么哭了?不过是小伤口,没事的!”顾泽恺抬起头来哑然失笑着,手指尖上的小伤口已经不流血了,就是因为刚才吮-吸的动作透着红罢了。
林盛夏却试图抽回自己冰凉的手,摇了摇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她刚才做了错事,她刚才利用了橘生……
从一开始就没有什么电话打来,那是她之前设定的手机闹铃,从姜橘生告诉自己她父亲的事情开始,她先是利用曦曦的事情令橘生产生了紧张危机感,她将最严重的结果摆到她的面前,令她不得不在短时间之内做出选择,利用攻心的战略让橘生不知所措。然后她等待着手机闹铃响起的时候将早就放在床头柜抽屉里的手机拿出来走到洗手间刻意的没有关上房门,而自己说的那些话……都是说给橘生听的,惜之怎么可能会打电话过来?她现在甚至还躺在医院里……
她算准了依着橘生的性格会为了孩子不顾一切,就连她会因着一时的情绪偷药也说不准,可就算是将药拿走了她也不一定会狠下心来下药给唐淮南,而这时她要做的就是出场截住要离开的姜橘生,令她确定好自己的心意,不给她任何后悔的机会!
林盛夏将一切都算准了,却偏偏没有算准自己的心,她的心被满满的愧疚感所笼罩着。
她无声的淌着眼泪,晶莹的脸上因着最近的调养已经有了红润的光泽,以往自己做事情从来都不会伤害到自己身边的人,可橘生……却成为了那个例外,如果有朝一日她想到了今日的因果,她是否会怨恨自己所做的一切事情?
顾泽恺无声无息的将沉默流泪的林盛夏拥入到怀中,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黑咖啡浓郁的香味,他虽然不知道在卧室里顾太太与姜橘生到底在谈些什么,可看她的表现也能猜测到八九不离十。
“其实姜橘生的担心完全没有必要,就算是唐淮南将苏浩轩认进顾家,除了他之外苏暖也不可能会再有别的孩子了!更不可能会取代她的地位!”他直觉的认为姜橘生就是来找顾太太诉苦的!
顾泽恺拧紧了锋锐的眉峰,他不喜欢姜橘生来找顾太太,不仅仅是因为她是唐淮南的老婆,更重要的原因是因为每次姜橘生的事情都需要顾太太来费心,顾太太又不是她妈!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林盛夏抬起头来看着顾泽恺眼睛,什么叫做除了苏皓轩之外也不可能会再有别的孩子?
“苏暖的子宫因为受损严重被摘除了,这件事情恐怕除了我和她之外,就再也没有别人知道了!”顾泽恺的声音很冷。
林盛夏的身子一震,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报应呢?
凝视着林盛夏怔愣着的脸庞,顾泽恺深深的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顾太太,想做什么,你尽管去做,不要顾及其他的,你只要知道有我在你身后就可以了!不论是唐淮南也好苏暖也罢,就连他的儿子都无所谓,只要你开心了,我就开心了!”
顾泽恺温柔的拥她入怀,却惊喜的发现这次顾太太却并没有像是往常那般的将他推开。
她的手借着这样的姿势缓缓的解开顾泽恺的衬衫纽扣,纤细冰凉的手指滑入到里面,触碰着他绷紧肌肤的纹理,顾泽恺的身躯瞬间僵硬如石,似乎有些不明白她突然的靠近到底意味着什么,只是许久没有被顾太太碰触的身体终于还是有了反应,就算她只是安静的抚摸着他的锁骨划过他的肩膀,却还是让他的小腹瞬间火热滚烫了起来。
“顾太太……”顾泽恺的呼吸略显的急促起来,嗓音低沉沙哑着。
可林盛夏却像是什么都没感觉到似的,只是将手摊入到他的领口在他的肌肤上油走着,直到触碰到再明显不过的三个圆形伤疤时,她的动作才停了下来。
顾泽恺像是明白了什么,仿佛深受老天眷顾的俊美轮廓绷紧了片刻,随后却又恢复到正常,终究……还是让她知道了!
“这伤口早就不疼了!”林盛夏清冷的脸上看不出有什么表情,泛红的眼眶还沾染着湿润的痕迹,顾泽恺的心柔软了起来,隔着薄薄的衬衫布料,他宽厚温热的大掌罩在了她的手上,感觉她的手指在他皮肤上屈起轻抚着那疤痕的纹路与脉络,那力道对他来说很痒,可奇异的却又让顾泽恺得到了充分的满足。
在他看来,只要是顾太太给与的,不论是伤还是痛都是幸福的。
“可我的伤口还在疼,疼的厉害,天天都在疼!”林盛夏的声音下一刻传进了顾泽恺的耳中,他嘴角的浅笑瞬间僵硬了起来,顾泽恺在外面表露出的严肃内敛在林盛夏面前却每每破功,他的情绪因着她的每句话而牵动着。
“我每天晚上做梦都会梦到你挂断我电话的场景,糖糖躺在手术室里面生死未卜,我害怕慌张极了除了打电话给你之外我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明明说要不要依赖你了,明明说过不要相信你了,可是糖糖说想要见爸爸,我打电话给你……可是你告诉我什么?你还记得吗?”
林盛夏就这样深深的凝视着她,这八个月来好多人都劝自己想开一些,就连以宁都说她现在还有小黄豆,可他们都不是当事人,没有人能够明白她心里的恐惧挣扎与惶恐,她的女儿死了,他的丈夫却陪在别的女人的身边,守着别人的孩子!
顾泽恺涔薄的唇张合着,他怎么可能忘记,他一辈子都不可能忘记那天发生过的事情!
“你说轩轩马上要准备手术,你没时间和我废话!你甚至不知道你的亲生女儿就在同一栋大楼里面被急救,你甚至连我的话都没有听完就挂了电话关了机!”
“他们都劝我想开一些,他们都让我原谅你,可是我的女儿死了,我最宝贝的女儿死了!你甚至连她最后一面都看不到,你甚至都不知道……你让我怎么原谅你?就算你事后做的那些弥补在完美,我的女儿也回不来了!我的糖糖也回不来了!”林盛夏将手从他的衣领内抽出来,那些劝自己放开过去的人都不是当事人,又何谈要自己去原谅?
顾泽恺胸口紧紧的锁疼着,他突然迷茫了起来,他长久以来一直期盼着得到她原谅是不是做错了,或许他做的那些事情根本就不配得到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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