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好好的一把,不长不短,正好一盏茶从滚烫到微凉,可说是十分仔细了。
仔细的繁漪和晴云差点没能把心跳压在胸腔里。
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分秒间皆是煎熬!
末了老人家掀了掀眼皮,颇有深意的睇了繁漪一眼,收手慢吞吞道:“柔儿给你配的方子好好吃个三五日的,也便能结束了。”
陪在一旁的太夫人自是谢了又谢。
而琰华却察觉出了老人家措词里的一丝丝怪异,什么叫“结束了”?
侧首瞧着妻子微微苍白的小脸,分明瞧见了一抹一闪而逝的心虚与请求来着。
她在心虚什么?
又请求老先生什么?
然而太夫人和侯爷还在,只能暂时将疑惑压了下去。
繁漪见老先生没有要拆穿她的意思,微微松了口气,就怕姜柔没有去提前透了风,老人家嗷嗷一嗓子给她嚷出来了。
余光掠间丈夫的疑惑,忙正了正色,颔首谢过盛阁老:“多谢阁老辛苦跑一趟了。”
老人家微微阖眼,晃了晃脑袋,颇有几分可爱之色:“灼丫发了话,我能不跑这趟么!”
繁漪奇怪的眨眨眼:灼丫是谁?姜柔的乳名儿?
太夫人掩唇微微一笑,拍了拍她的手道:“长公主的闺名叫灼华,长公主心疼你呢!”
话说长公主给人的影响是端庄而秀雅的颇有威势,灼丫,怎么就莫名可爱又小巧呢?
繁漪自迎枕直起身来,微微一福:“还请阁老替妾身转达,多谢长公主疼爱。”
老人家摆了摆手,说了句“都是小事”,双手一负在身后便走了。
慢慢悠悠的脚步走在朗朗阳光下,风轻轻的拂过,鼓起他的衣袖,掠起他的衣摆,颇有仙风道骨之风。
踏着春末夏初的暖融,贡院的榜文贴了出来。
禀“殿试不淘汰”的制度,本届考生共录取一百七十四人。
三甲皆是长须一把。
元隐多年的努力终究没有白费,虽没能进翰林院,总算也是同进士出身的官人了。
原本太夫人也是替元隐在侯爷面前说好了的,一旦元隐榜上有名,侯爷这边就去帮着去吏部疏通一下关系,不必去外放吃苦,可直接进六部当个提举、校检什么的。
打磨个三年,便可有正儿八经的品级了。
可偏偏遇上了这样的算计,二房接了喜讯,却无论如何都没办法高兴的起来。
如今元隐也不必去读书,为了更好的陪伴妻子,便主动去太夫人那里说了宴请什么的都罢了,也让陈叔拒绝了客人上门恭贺,只低调度日,免的她们这里高高兴兴吃酒说笑的声音落进了行云馆,再把繁漪给刺激了。
太夫人见他如此懂事,心下也有个安慰,自然是没有意见的。
二夫人也表示先查清真相为重,比起一家子好好的,这些脸面上的事儿又算得了什么。
榜下捉婿也依然热闹非凡。
细数了一下本届高中的多有世家子。
盛阁老手中便有三人应试,亦是不出意料的三人皆得中。
都是未婚的香饽饽。
那位侯爷给姜沁昀相看的王家郎君得中二甲三十八。
被世家高门榜下捉婿,郎君倒也十分诚实,当下便拒了人家好意,直言家中长辈已经替他说好了亲事,只待发榜便要交换庚帖,是万不能再许诺任何的。
人家自报家门,乃是公爵府邸,许的是嫡出姐儿。
王家郎君亦是毫不犹豫的作揖之前:“多谢国公爷抬爱,但请您大人大量,恕小可无礼婉拒了。”
那位国公爷倒也不曾为难,还一个劲儿的说对方好眼光,捡到宝了!
当时去看榜的陈叔听了一耳朵,回来便笑着与侯爷说了。
侯爷听了心中也是满意的,有诚信懂进退的人,来日他这个岳父自也高兴去给他铺路。
若是姜沁昀肯安安分分的完婚,来日也自有她的好日子。
王家父母也不曾因为儿子中了进士而得陇望蜀,王父当日便亲自登门来与侯爷商议交换庚帖之事。
侯爷瞧了黄道吉日,便选在四月初六交换庚帖,下定则在十月初二,文氏的除服礼之后,都是诸事皆宜的好日子。
消息到了还在禁足的姜沁昀耳中,仿佛是一句接受了自己无法反抗无法选择的命运,只安安静静的抄写着经书。
无音倚着枕屏而站,摸了摸腰间的软剑,淡淡道:“确实没什么反应,就是写断了两支羊毫而已。”
冬芮瞥了瞥嘴:“还当她做戏的本事已经炉火纯青了。”
晴风回头望了望碧莹莹的天,端正的面上除了不解还是不解:“嫁给王郎君来日做个大员夫人也不是不可能。豪门世家的郎君如今是瞧着风光,有爵人家的还能得个荫封虚职,可一辈子也就那样了。若说嫁个世家的家主,凭她庶女出身怕也不过做个继室,子女已然一堆,她难不成还想全杀了不成!”
晴云低头拂了拂衣袖,发现月牙色绣纹上有乌漆漆的颜色,想是方才给双喜喂药的时候沾上的,往上翻了一截,把污渍遮了起来。
她便看得通透多了:“杀人对于她们而言又算得了什么呢?文氏夫人只有一个儿子,自打前世子死后,便是两位稍年长的三公子和五公子最有可能做世子,可你也瞧见了三公子压根不是他们的对手。”
“若是没有咱们爷回来,笃定便是五公子上位,七姑娘必然能沾光,得一门煊赫门庭的婚事。一旦有了这样的骄傲,便再也看不上所谓的寒门贵子了。”
晴风点头,慢慢也了然了:“后来咱们爷回来了,几番算计,节节败退,七姑娘的心里肯定恨死了,越是不甘越觉得是咱们害得她失去了好婚事。她这会子只想拿自己的婚事做踏脚石,好帮五公子上位呢!”
琰华轻轻一笑道:“王家郎君再好,待他出头也不知何年何月了,有野心的人哪里肯等呢!”
众丫头皆叹:“真是不知足啊!”
小产便要坐小月。
楚家和慕家也来人看过繁漪,大家也知道有些安慰的话其实更伤人心,便都只说些外头看到的听到的稀奇事儿给她听,盼着给她疏散了心肠,快些忘记伤痛。
闵家的人吃了两次闭门羹之后倒是没有再来过,只是一趟趟的往行云馆送些补身的东西。
府里的人怕刺激了她,忙从陈叔手里截下了东西,先放置在琰华的书院里。
不过暮云斋那夫妻两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怎么可能让这个消息压在府里呢?
也就两三日的时间,几乎全京城都知道她流产了!
甚至都还有人不知道怀孕呢!
那可不得提早把消息宣扬出去么,来日她假孕替丈夫争世子位、家流产陷害妯娌的“丰功伟绩”才足以在百姓间“广为流传”,也才能彻底让她身败名裂,惹侯爷和太夫人的厌弃。
那些暗中支持姜元靖的姜家耆老,才有机会来侯府闹事,逼迫侯爷废了琰华的世子之位,不是么?
一步步,可精着呢!
太夫人眼看着原本单纯的小产慢慢在百姓口中发酵成了“勾心斗角”的结果,也是生的大气,责问究竟是哪个不要命的嚼舌根嚼到外头去的,结果自然是没有结果的。
于是便发了话,闭府,不接受任何人的“好心探病”了,不叫人多来打扰她。
繁漪也正好落了个清静。
唯一的不好就是做戏得做足了,万一院子里有那双眼乌子不安分呢!
所以只能整日躺在床上,这才躺了三日,繁漪就觉得整个人都僵硬了。
倚着迎枕,微微苍白的面色映着淡紫红木槿花绣纹,有一丝薄薄的明媚:“是她不配。”微默,“姜沁昀和王之骞是没见过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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