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松带路,一行人耀武扬威的进入箐口。
阿二、大笨象等所有人都惊呆了。
更让他们震惊的是,外面的武士被云松一顿臭骂竟然弯腰鞠躬然后转身跑了!
店主知道他们是假货,但云松给他的大逼兜太给劲,把他给抽懵了,坐在地上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那时候云松等人已经跑路了。
走在箐口街道上,田芳嗫嚅道:“道长,刚才您那是什么道理?您怎么买东西不给钱?”
云松不乐意的说道:“谁说咱们要买东西?咱们本来就是要进箐口,是那个人拦下咱们又是哀求咱们改国籍又是要咱们换衣服,我这不是以为他是要送咱们衣服吗?”
胡金子说道:“我也是这么以为的,他刚才多热情多有礼貌,动不动就这样咔咔咔……”
他学着店主的样子往左鞠躬往右鞠躬。
结果右边有人推着自行车走来,看到他鞠躬也赶紧鞠躬:“库尼奇瓦。”
胡金子茫然的看向云松问道:“哥,他整啥呢?”
云松说道:“你别叫我哥,论年纪我叫你伯伯还差不多。”
胡金子笑道:“哥哎你误会我意思了,你整劈岔了,在俺们那嘎达‘哥’是江湖尊称,啥年纪无所谓,叫一声哥是表示尊敬。”
大笨象问道:“为什么你从来不叫我为哥?”
胡金子说道:“我叫你哥那是折煞你了,你本事不行啊,你跟道长这样厉害,我不也得叫你哥吗?”
大笨象悻悻然:“我身份尊崇不行吗?”
“你尊崇个屁。”云松哈哈笑。
大笨象嘀咕道:“我可是个龙裔呢。”
听到这话田芳猛的抬头看向他。
云松回头她又立马低头。
她的反常可躲不过胡金子的眼睛,胡金子问道:“甜妹子,你啥意思?”
田芳没说话,余平安掏出木枪指着他叫道:“八嘎!八嘎!”
胡金子见过他这把枪杀鹿人王,被他一瞄准他夺过来就扔掉了。
余平安歪嘴要哭。
云松看到路边有地摊卖木制的武器,便拿了一把木太刀给余平安。
这次他给钱了,毕竟摊主没有鼓吹当太君的好处。
排教在箐口没有房子,不过他们在里面有熟人,便委托一个叫大桥守信的熟人给他们找一座房子租赁。
大桥守信也是东瀛人打扮,看到他们便客气鞠躬。
云松没有回礼。
祖传的腰太硬。
大桥守信便皱眉说道:“你们既然要在箐口租房子那必然是要住在这里了,这里是东瀛人的地盘,你们住这里就得守东瀛人的规矩,多学点东瀛人的礼节不吃亏。
云松往大笨象身上一指说道:“知道这是谁吗?这是东瀛的天国神大人,是太君,太君还能随便鞠躬?”
大桥守信吃惊的打量大笨象,然后重新客气鞠躬。
云松本想问问这所谓的天国神大人是什么东西,让大桥守信一弄他不能问了。
这货显然是个东瀛系舔狗。
得知大笨象是天国神大人,大桥守信热情起来:“旅居沪都的东瀛人越来越多,所以箐口的房屋很紧张,不过既然有天国神大人在此,那肯定有房子住。”
“只是箐口是老城区,这里没有新弄堂,只有石库门,诸位住石库门可否?”
云松皱眉道:“让我们的天国神大人住石门?”
阿二笑道:“哈哈,道长你误会了,石库门是沪都最有代表性的民居建筑,房间多、空间小,但有天井也能有小花园,其实还挺好的。”
云松点头道:“那带我们去看看。”
大桥守信很殷勤的带路,路上又鞠躬又点头,嘘寒问暖,对大笨象热情的跟见了亲爹的日狗一样。
没走出多远就到了目的地,一座五开间的大楼房。
这楼房最引人注目的是两扇厚实的黑漆大门,门上有敲门用的门环,很是考究,竟然是实心的铜环,下面衬着铜板,敲一敲声音响亮而清脆。
大门上面还有高墙,基本上与二楼的窗户下沿一样高,大桥守信给他们介绍,手这是为了方便住户用长竹杆晾晒衣服被褥。
房子里有老人在看护,他闻声来开门,云松走进大门看到了天井,大桥守信殷勤的介绍道:“相对天国神大人的体魄,这天井有点小,不过凑活着也足够活动了。”
“哦,天国神大人乃是天潢贵胄,需要陶冶情操,那你们可以在天井里砌个花坛或小水池什么的,种种花、养养鱼。”
走过天井对着大门的是客厅,阿二说这叫“客堂间”。
此外有左厢房、右厢房、前厢房、后厢房,这房间数量倒是多。
在客厅后面还有个楼梯间,它可以通向二楼。
楼梯间的后面是厨房,它有扇门通到屋后的弄堂,即后门。
沿着楼梯往上走还有亭子间,二楼房间也多,且通风性好、采光好。
朝北的方向还有个大平台,这叫做晒台,可以晾晒衣服,也可以在夏天乘凉。
云松看后对这房子还挺满意的,箐口的东瀛人确实多,什么地方都跟闹市似的。
这种石库门是高墙深院,四周一圈墙壁把房子与外界给隔开了,闹中取静,而且隐秘。
于是云松就租下了这地方。
他本来想买,但大桥守信说这房子的房东是沪都土著,人家不卖,只愿意往外租。
云松寻思一下自己在沪都也指不定能住多久,便选择租了下来。
箐口房子不愁租,所以租期往往比较长,起码一年起步。
大桥守信这日系舔狗很想把大笨象给添舒服了,他说他在房东跟前有几分面子,他们可以一个月一个月的租,每月房租是三十块大洋。
这价格够贵的了,不过云松又琢磨了一下,沪都现在一斤猪肉是贰角捌分钱,这三十块大洋不过是一百多斤猪肉。
花一百多斤猪肉在魔都这种地方可以整租一套房子,云松觉得自己已经占便宜了。
他掏钱出来交给大桥守信,剩下的他们不用管,大桥守信负责给办妥。
看着大桥守信去忙前忙后,云松对阿二撇嘴道:“你这个熟人可真热情。”
阿二尴尬的苦笑道:“他以前还不是这样,就是见钱眼开,也不知道如今怎么变成了这么一个人。”
不过大桥守信办事效率没得说,当天晚上给他们买好了被褥和生活用品。
他还说道:“天国神大人不知道要在这里住多久,那就别买厨具了,万一住的时间短多浪费?我给你们几张菜单子,你们每天想吃什么说一声,我找附近的饭店给你们送。”
交代好一切后他准备走,云松叫下他问道:“等等,大桥桑,我们还有一件事需要你的帮助。”
“你们说。”
“这箐口有个叫霞飞弄堂的地方?”
“对。”
“能不能给我们指示一下,我们明天要去那地方拜访个老朋友。”
“去霞飞弄堂拜访老朋友?”大桥守信一下子呆住了,“你们在逗我吧?”
云松问道:“何出此言?”
大桥守信往周围看看,然后凑上来压低声音说道:“天国神大人和诸位朋友,你们有所不知……”
他有口臭,隔着太近弄的云松睁不开眼睛:“大桥桑你用不着凑我们跟前说话,这里没有外人,你放心的说便是。”
大桥守信直直的看着他说道:“这里没有外人,但会不会有外鬼呢?”
“诸位有所不知,霞飞弄堂本来住了一群不知道哪里来的人,男人女人都有,他们很有钱好像也很有本事,不知道为什么非得住进箐口,住进来以后也不把行头换成东瀛人的那一套,在本地跟东瀛人冲突可不少。”
“然后就在一年之前,那霞飞弄堂出事了!”
“里面的人全死了,全都是投井而死!”
田芳搂紧余平安失声叫道:“绝不可能!”
余平安以为大桥守信欺负了母亲,便抽出木太刀冲他大吼道:“八嘎!死啦你吗的!”
大桥守信讪笑着后退一步避开挥来的太刀,说道:“小太君您息怒,真的,这不是我胡说。”
“这事很诡异的,霞飞弄堂有一口水井,这口水井以前就出过事,然后那些人还是住了进去。”
“突然有一天开始,他们中便有人投入水井而死,死的时候样子可怪了,他们都是闭着眼睛、带着笑容淹死的,还有那个姿势,他们姿势也怪啊,就是必听着身子将手搭在小腹上……”
云松听到这里,忽然感觉这个姿势有些熟悉。
大桥守信继续说道:“起初一天就能死一个,然后逐渐的,一天开始死两个、三个,他们也不离开,还是待在里面,最终他们全死了,最后一天死了三四十个人!”
“把他们捞上来的时候,他们都是闭着眼睛脸上带着笑容,身体笔挺把手搭在了小腹上。”
被他又重复一遍后,云松终于明白了这个姿势的熟悉感来自何处!
他赶紧去让大笨象收拾行李,从里面找到一本道经,打开道经,里面是一张黑白照。
这是他当初还在老镇时候,有一次对付了上岸的水猴子,结果到了夜里他陷入一种梦魇般的奇怪状态后再醒来发现出现在床头的那张照片。
照片上是九个人。
这九个人便是这个姿态!
他拿给大桥守信看,大桥守信一看立马倒吸一口凉气:“嘿哟,就是这样,不过、不过,这位太君,这里面怎么有一个你呀?”
云松收起照片淡淡的说道:“这不是死了,这只是摆了一个姿势而已。”
他这话当然是胡诌八扯。
但他希望自己的话能成真。
这照片里的那个自己应该是这个世界的云松,如果这个世界的云松已经死掉了,那自己处境会更难——
这说明是有人将他从异界弄来取代这世界的云松,然后这事背后肯定有大阴谋!
大桥守信说道:“可是霞飞弄堂那些人肯定死掉了,我见过去收尸的人,他们真死了!”
田芳这一刻没有了运筹帷幄的鹿大帅二姨太的风姿,她哆嗦着问道:“那他们被葬在了哪里?”
大桥守信说道:“这个不知道,是被收尸的人给秘密处理的,因为他们是凶死横死……”
“收尸的人呢?”她急忙问道。
大桥守信吞了口口水道:“邪门的还有这一点!收尸的人也全死了!”
他想了想又说道:“对了,还有一个邪门的事,霞飞弄堂那水井以前就淹死过人!”
“你们可能不知道,那地方是东瀛人来沪都后住的最早的地方,后来住在那里的一大家子人便有人淹死在井里,后面便传出了那地方闹鬼的传闻……”
说到这里他缩了缩身子,嘀咕道:“嘿哟,不能说了,诸位太君,你们先赶紧睡觉吧,大晚上的咱还是别谈鬼为妙,有什么事咱明天再说。”
他胆子很小,立马跑了。
云松对田芳说道:“你先别多想,都睡觉,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田芳失魂落魄的说道:“我、我怎么不多想?恰恰是两年之前我与这边失去了联系!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如果他们真的都死了,那这里就只有我和我儿子了,那样我得多孤独……”
听到这话云松想哭。
你好歹还有个儿子,我呢?我才是孤家寡人,我连儿子都没有!
这么想着他也没了回去睡觉的心思,直接在客厅里头坐下了。
大笨象吃睡不愁,第一个回去歇息。
田芳最终带着儿子也离开。
胡金子问云松说道:“哥哎,你不回去睡觉吗?”
云松摇摇头说道:“我突然感觉自己太孤独了,睡不着了。”
胡金子说道:“那去四马路给你找俩老娘们?”
云松瞪了他一眼说道:“我是认真的!”
胡金子坐下问道:“那行,你说你孤独,那你知道啥是孤独吗?”
云松叹了口气说道:“什么是孤独?孤独这俩字你拆开看,有孩童有瓜果有狗子有小虫,这些东西在一起足够撑起一个盛夏傍晚的街头。”
“稚儿擎瓜柳棚下,细犬逐蝶窄巷中。人间繁华多笑语,惟我空余两鬓风!”
说到这里他又叹了口气,道:“孩童走兽飞虫在一起多么热闹,可那都和我无关,这就是孤独,对不对?”
胡金子听着他的话哭了起来:“哥哎,别说了,就是这个,你懂、你太懂了。”
“呜呜,我也孤独,佳人没了以后我就是这样,哎妈,人间繁华多笑语,惟我空余两鬓风!”
胡金子越哭越是伤心,也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最后哭的撕心裂肺,踉踉跄跄去了房间。
客厅变得空荡荡。
云松在里面失落了一会准备起身回自己房间。
然后哭声还在断断续续。
他忍不住想骂胡金子一声矫情,但他随即打了个激灵:这不是胡金子的哭声!
胡金子哭的是嗷嗷的。
这哭声是断断续续,委委屈屈,飘飘荡荡,摇摇晃晃……
云松侧耳倾听。
哭声好像是从大门口传进来的。
他们住的这石库门是个老房子,黑影憧憧,老屋斑驳,只有天井处洒下一点月光。
结果天井上爬满了藤蔓,月光被藤蔓枝叶撕扯成碎片洒在地上,如同一枚枚纸钱。
夜风吹动藤蔓摇曳。
于是地上的细碎月光也在摇曳。
就好像纸钱被吹的飘动。
云松顺手将桃木拐杖给抽了出来,然后准备穿过天井走向大门。
就在他走到天井的时候。
一朵阴云挡住了月亮。
天井的月光没了。
哽咽的抽泣声也没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阵迟缓但沉闷的敲门声。
这扇门是有铜环的。
可是这敲门声与铜环无关,就好像是有人用拳头一下下的敲打门板。
天井处森冷阴翳而黑暗,他直接变身为了野城隍。
就在这时候门口又响起一声尖叫:“啊啊啊啊啊打死给爹!打死给爹!”
这声音苍老尖锐,像是老婆子的惨叫。
云松快步冲出去。
大桥守信离开的时候没有关紧门,这门留了一道口子,透过口子他看到一个满脸皱纹、面色苍白的老妇人站在门外大叫。
像是个老鬼!
云松觉得这老鬼威胁不大,便变回人身杀出去叫道:“妖魔受死!”
结果他还没有上手,附近又有人冲出来。
有人大叫道:“奶奶、奶奶你怎么了?”
云松砸出去的桃木拐杖又给停下了。
奶奶?
鬼奶奶鬼孙子都出来了?
后面还有更多人影出现,难道这是一家子的鬼全凑齐了?
但他再定睛一看。
发现这好像是个活人?
后面跑来的人都到了,他确定了,这确实都是活人。
这些人都是做东瀛人打扮。
叫奶奶的是个年轻人,他扶起老人急忙给老人拍后背顺气,老人浑身哆嗦、大口喘气。
云松不悦的说道:“你们看好老人,这大晚上的在我家门口喊‘给爹打死’算什么事?”
旁边的一个人鞠了一躬说道:“抱歉,先生,给您添麻烦了,但她不是喊‘给爹打死’,她喊的是‘打死给爹’,是救命的意思——啊,您不是我们同胞?”
老人倚靠进孙子怀里,然后被顺了会气后她的精神状况好转起来。
她不会说汉语,用日语紧张的念叨起来。
随着她说话,周围的人脸色都不大好看起来。
云松问道:“怎么了?”
老人的孙子看着他说道:“我奶奶说,她刚才散步回来从你家门口经过的时候听见了敲门声,扭头一看又发现门开了且里面有亮光。”
“因为这是一座凶宅,已经很久没有人居住了,于是好奇之下她从门缝往里看——”
“她看到了一个女人的下半身!这女人应当是被吊在了门内,它应当已经死了——它的身躯笔挺,黑红的舌头伸了出来。”
“而它的尸首被风吹的不断摇晃,它的脚尖在不断的冲撞门板,那敲门声就是尸体脚尖撞门发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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