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松把冯烨的笔记本翻完,看得出她这段时间并非什么事儿都没干,甚至还有不少思考,想法也挺多,就是经验少了点。
就比如她刚才提到的问题,明显就是个外行嘛。
冯烨见傅松直勾勾地盯着自己,讪讪道:“我是不是问了个很傻的问题?我就知道是这样,我本来不想问,你非得让我说。”
“是有点傻。”傅松点点头,随即好笑道:“你没参与过具体的企业管理,不懂是正常的。这么跟你说吧,股权比例控制只是企业控制最常见的一种形式,除此之外,还有股权结构控制,协议控制,治理结构控制。
至于具体怎么回事,你自己去找本书看看就知道了,都是些纸上谈兵的东西,基本上只会在考试中才会用到,实际操作中没那么复杂。
对于一个企业,尤其是一个实体经济企业,只需要控制两三个重要部门就行了,财务、采购或者销售。合资企业中,我们的股权可以不占多数,但这三个部门必须得拿下。”
冯烨似懂非懂道:“财务我理解,控制采购和销售,就能企业生产活动的起点和终点?”
傅松道:“还行,没傻到家。你要是感兴趣,就找个人问问。”
“好。傅总,你是不是有任务给我?”冯烨知道他不会无缘无故喊自己过来。
傅松点点头道:“这段时间我每天都会看你们的巡察报告,问题不少,但总结起来其实就两个问题,一个是外部管理关系问题,主要是跟地方政府、主管部门和合资方之间的矛盾,一个是内部管理体制问题。
外部问题不是我们自己能解决的,但内部管理问题,将是集团今后相当一段时间内的重中之重。我的想法是,从合资企业的生产经营、劳动人事、财务、工资分配等几个方面,做几个内部管理体制问题的专题报告。给你两天时间,好好想一想,拟定一个框架出来。”
“我?”冯烨指着自己的鼻子,“傅总,这么专业的文章我不会写啊。”
傅松哼了一声:“你不会?难道我会?那我要你干什么?”
冯烨咬咬牙道:“傅总,让我写可以,但我一个人肯定不行,我需要几个帮手,还有调阅巡察报告的权限。”
傅松笑道:“可以,想要谁,想看什么资料,你跟王永宏说,让他协调。我只看结果,不看过程。今天是9月17号,一个月后给我第一份报告,以后每月一份,巡察结束之前全部搞完。搞不好,你爸的面子也不好使!”
冯烨不满道:“你别总是拿我爸说事儿,好像我一无是处,全靠我爸的关系才走到这一步的。再说了,我爸的面子要是值钱,我哥想见你一面,还得求到我头上来?”
傅松被她噎得够呛,笑骂道:“牙尖嘴利,难怪你爸急着给你张罗对象,是该找个男人好好管管你这张嘴了!”
冯烨有些无语道:“不是,傅总,你怎么跟我爸一样,一个大老爷们儿净操心女人这点事儿,烦不烦人!”
傅松道:“关心你还有错了?你爸可是吩咐过我,让我帮忙给你物色个对象,长相不重要,重要得有钱……。哎,怎么走了,我还没说完呢,我可是当真了啊。”
看着冯烨落荒而逃,傅松好笑地摇摇头,似乎昨天冯烨刚毕业呢,一觉醒来,冯天放就开始为她的个人问题操心了。
时间过得真快啊!
下午三点左右,汽车进了黄三角农场的地界。
傅松再一次感慨时间过得真快!
上次来的时候,这里还是一片寸草不生的盐碱地,三年时间,这里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汽车行驶在笔直的公路上,一棵棵速生杨飞快地向后退去,公路两旁是连绵不绝的稻田,海风吹过,涌起一股股绿色的波浪。
海风中夹杂着潮湿泥土的气息,令人沉醉。
经过三年的建设,原来的农场场部,现在已经发展成了一个颇具规模的小镇。
场部大楼、饭店、宾馆、职工小区、学校、医院、派出所、邮电所,等等,只要是别的乡镇有的东西,在这里都能找到。
汽车直接开进了场部大楼隔壁的宾馆停车场,傅松刚下车就看到冯保国伸出手走了过来。
“傅总,欢迎欢迎!”
傅松笑道:“老冯,好久不见啊,越来越精神了嘛。”
冯保国道:“你带这么多人来,我敢不精神吗?”
傅松哈哈一笑,然后给他介绍随行的人员。
打完招呼后,冯保国问:“傅总,今天怎么安排?”
傅松抬头看看日头,道:“赶了一天路,今天就自由活动吧,有什么事儿明天再说。”
冯保国道:“好。那我安排你们先休息,晚上在隔壁饭店给你们接风洗尘。”
傅松摆摆手道:“接风洗尘就免了,食堂吃吧。老早就听说农场食堂的饭是一绝,你可别告诉我名不副实。”
冯保国大笑道:“保证不让你失望!”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往宾馆里走去,突然听到有人喊:“傅厂长,傅厂长!”
傅松回头一看,原来是于升和傅斌,朝他们招招手道:“过来。”
于升拉着傅斌一路小跑过来,“傅厂长,还真是你啊,我刚才还以为看错了呢。”
傅松上下打量着他,最后盯着他的脸,眉头越皱越紧。
于升被他盯得浑身发毛,心理慌得一比,结结巴巴问道:“傅厂长,咋了?”
傅松脸色一松,拍拍他肩膀,笑道:“没事儿,感觉很久没见你了,变模样了。”
于升本来已经做好了挨骂的准备,听他这么一说,顿时松了口气,嘿嘿笑道:“可不是好几年没见了,今年春节你在莫斯科,去年春节我和我姐在农场过的。”
说到这,于升眼神变得幽怨起来:“傅厂长,我今年都二十四了。”
傅松心虚咳了咳道:“是啊,你老大不小了,该找对象了。对了,你现在有没有对象?没有的话,我秘书处那几个小姑娘都不错,跟你年纪差不多大,有空我给你介绍介绍。”
于升:“……。”
傅松不敢再跟他扯下去,扭头看着傅斌问:“你小子在这里有没有惹祸?”
傅斌低眉顺眼道:“三叔,我都多大的人了,上哪惹祸去。”
傅松愣了一下,砸吧砸吧嘴道:“你不说我都忘了,你今年十九了?”
傅斌:“……。”
冯保国好笑道:“你说你这个亲叔叔是怎么当的,连大侄子几岁了都不知道。”
“二十了?”
见傅斌点点头,傅松再一次感慨,时间过得真他娘的快!
说话间,到了房间门口,冯保国没有多留,坐了一会儿就起身告辞了。
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
看到傅松捧着茶杯不知道在想什么,于升伸脚踢了踢傅斌,傅斌忙不迭摇头。
两人互相怂恿,但谁都不敢开腔,最后只好眼观鼻鼻观心,一声不吭地坐在沙发上。
不知过了多久,傅松终于回过神来,对傅斌道:“你忙你的去,我跟于升说两句话。”
傅斌如释重负,连忙爬起来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于升一头雾水,惴惴不安看着傅松。
“于升,你爸叫什么来着?”
“啊?”于升有点懵,随即脸色不自然道:“傅厂长,你问这个干什么?”
傅松笑了笑:“你爸是不是叫于克敬?”
“好像是吧。”于升低着头道。
“什么叫好像是吧!”傅松放下茶杯道,“你亲爹叫什么都不知道?”
于升没好气道:“他才不是我爹呢,我没有爹!”
傅松突然想起沈曼来,生而不养,确实说不过去,于升有这样的反应也正常。
于升这时终于反应过来,疑惑道:“傅厂长,你不会见过那个王八蛋了吧?”
傅松点点头道:“昨天上午你爸……。”
“他不是我爸!”
“行行行。”傅松只觉得好笑,“昨天上午于克敬找过我,一见面我就觉得他有些眼熟,不过一直没想起来在哪见过。刚才在楼下见到你……,你们俩长得还真挺像的。他现在是省纺织工业厅的一把手,五十岁出头的厅局级干部,混得不错。”
“关我屁事!”
傅松摇摇头道:“你知道于克敬找我干什么吗?”
“不想知道。”于升很想爬起来离开这里,可不知道怎么回事,两条腿仿佛不听使唤一般。
傅松笑道:“他想把省城的纺织企业打包,跟我合资。我当时就纳闷了,他胆子怎么就这么大呢。”
于升哼了一声道:“为了政绩,不择手段,他这种人傻事儿干不出来?“
傅松:“……。”
“不是,傅厂长,我不是那个意思,他是他,你是你……。”
傅松摆摆手道:“刚才我有点想明白了,你说他会不会知道你这些年一直跟着我干?嗯?”
于升抬起头,惊讶地瞪着眼睛。
傅松自嘲地笑笑道:“爹当到这份上,不容易啊。你姐读中专,是他暗中操作,虽然我很不齿他的这种做法,但……,谁让是你姐呢。”
于升张了张嘴,最后憋出一句:“你还记得我姐啊。”
傅松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不是老子没想法,奈何梁希把你姐看得太紧,无处下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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