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智子拎着青砖,在手里掂了掂,说:“分量是够了,但是不好拿也不好用。”
说完,还没等韩兼非开口,她抛起砖块,反手抽出腰间佩着的短刀,韩兼非只觉得眼前寒光一闪,那块结实的青砖顿时被劈成两半,落在地上,露出整齐光滑的断口。
韩兼非咽了一口唾沫,这么长时间来,他一直以为那把刀不过是这个年轻女孩的装饰品,或者这个村子里权力的象征。
如果他那把高频振动匕首没有丢,或许还能做到,可这个光着脚的女孩,似乎漫不经心地随手一挥,就能把这块硬度堪比花岗岩的条砖整齐劈开。
“打架的话,还是用刀比较好使。”看着目瞪口呆的韩兼非,源智子淡然说道。
“……话是这么说,”似乎有什么念头在韩兼非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仔细去找时,却又很难寻觅,他想了会儿,只得作罢,“但这打架也不能总动刀子吧……”
说完他想到自己打的都是什么架,不由得一阵心虚。
源智子摇了摇头:“你们外来者的身体太脆弱了,海山的勇者,根本不会在意你这种……砖头。”
说完,她的嘴角微微上扬,伸手拉起韩兼非的胳膊:“你们外来者,骨架子太松,肌肉太软,力量、速度、反应都太差,我们海山的勇士,一个可以对付你们十个。”
韩兼非被比他矮了很多的女孩拉着胳膊拎来拎去,竟然没有什么反抗的余地。
源智子看了半天,摇摇头:“哪天我们真打仗的时候,带你去见识见识,但你现在太弱了,等你建好房,我帮你好好‘锻炼锻炼’。”
说完,她松开他的胳膊,转身向村子走去。
她的步伐极轻,一路走去,赤着的双足竟似没有沾染一丝尘土。
第二个长夜的黎明时分,韩兼非的屋子终于封顶了,按照村里的惯例,全村人一起聚到他的屋子前的空地上狂欢。
人们在空地上堆起一堆篝火,就连老族长源崇岭,在女儿的要求下,也出来对这位新成员表示了礼节性的欢迎。
迫于族长的压力,老萨满不情愿地为这个叫韩兼非的外来人洗额祝福。
源智子的部族,一向比较热情奔放,当有人拿出珍藏的几坛酒后,狂欢的主题就开始偏离,喝高了的年轻人开始围着篝火跳舞,就连那些帮着韩兼非建房子的孩子们,每人都分到一木碗烈酒,个个喝得小脸沱红。
酒过三巡之后,人们渐渐安静下来,源智子告诉韩兼非,现在到了重头戏的时间了。
“什么重头戏。”
源智子抿嘴笑了笑,没有回答。
在赶跑了还在篝火旁跳舞的年轻人后,一个老妇人在篝火旁飞快地说了些什么,她的方言口音极重,韩兼非愣是一个字都没听懂。
老妇人说完,周围的村民们顿时一阵欢呼。
“她说什么?”韩兼非再次把目光投向微笑着的智子。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智子话音刚落,在老妇人的催促下,十几个年轻女孩笑嘻嘻地从各自家人中走出来,来到篝火前。
这回不用智子说,韩兼非也明白这是要干什么了。
“不是吧,”他扶着额头,“这是要来一场原始部落版非诚勿扰吗?”
老妇人又叽里咕噜地说了几句话,村民们又是一阵欢呼起哄,场内的女孩们却都脸红了。
“她说,”这次智子直接帮他翻译,虽然用的还是海山本地方言,但他至少能听懂了,“村子里一整个暖季都没有新的婴儿诞生了,天上掉下来的外来者,是这些日子以来村里唯一增加的人口,但这很不好,这段时间,湖口那边的黑檀部族已经多了三个新生儿,所以她让这些还没有成家的姑娘,主动些去跟村子里的新人成家,早点儿多生几个孩子。”
看着篝火旁那些说不上如何漂亮,却散发着十足野性韵味的女孩,韩兼非的老脸不由得一红。
欢呼声平复之后,姑娘们向韩兼非投来各种或挑剔或嫌弃或好奇或挑衅的目光,但她们只是在篝火边窃窃私语,却没有人站出来。
老妇人又走过去,拿拐杖去敲几个姑娘的腿,被她们轻盈地躲开了,她追不上,只好又对着她们大声说了些什么。
“她说:快点儿选,”源智子帮韩兼非翻译道,“如果没人选,就让新来的自己选,到时候选到谁,谁就要去跟新来的过!”
韩兼非挠挠头,无论是在奥古斯都堡还是新罗松,他从来都没有缺过女人的青睐,可在这个近乎原始的村落里,看起来这些姑娘都不怎么瞧得上自己。
“他太弱了,”一个胖乎乎的女孩终于第一个开口道,“怎么可能生出强壮的孩子!”
“就是,”另一个姑娘红着脸附和道,“就他那身子骨,两腿一夹都怕把腰给夹断了!”
场内又是一阵哄笑,但直到最后,也没有女孩站出来。
老妇人只好走过来,向源智子行了个礼,问她是不是让新来的自己去挑。
源智子笑意盈盈地看向韩兼非,他连忙摆了摆手。
好意心领了,不过他可没心思在这里学皇上翻牌子,或者给人家当什么入赘的女婿。
于是源智子摇摇头,老妇人有些失望地转身宣布,新来的看不上你们这群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就在姑娘们各自回到自己家人身边时,一队人从河滩那边走过来,推开几个挡在面前的村民,来到篝火旁。
“源族长,”其中为首的一个褐色头发的年轻人对坐在最上首的源崇岭族长行了个礼,“听说河东部族有新来的村民,族长让我带礼物来祝贺。”
说完,他侧过身,身后的随从端来几块兽皮和破旧的铁器。
“这是黑檀部族的猎人首领,叫库里亚。”源智子对韩兼非说,“小心不要跟他起什么冲突。”
看着这个关系并不怎么好的邻居部族优秀的年轻人,族长源崇岭摆了摆手:“替我感谢呼兰托夫族长。”
那个叫库里亚的年轻人微微躬身,后退了一步,随意坐在地上,抓起一块炖肉就啃了起来。
他的随从们也不客气,各自围在他身边坐下,只管吃肉。
场内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看着那个年轻人。
猎人首领吃完炖肉,油乎乎的大手在身上的兽皮衣上擦了擦,这才一抹嘴说道:“哪位是新来的兄弟,能不能出来认识一下。”
他说话比较快,韩兼非还没听明白他的意思,全场所有人的目光便都聚集过来。
“别管他。”智子轻声说着,向前跨了一步。
“喂,源智子,是你后面那个家伙吗?”库里亚很快注意到人们的目光。
“是我。”韩兼非伸手拨开挡在自己身前的源智子,走进内圈。
这些天来,他的伤已经好了十之八九,也渐渐适应了这颗星球的超重力,走起路来不像之前那么艰难了,但看上去还是有些病恹恹的。
在开战之前尽可能保持体力,这是他的习惯。
“哪里来的病秧子,”库里亚嗤笑道,“河东部族是没有男人,生不出崽子了吗?连这种软蛋男人都要。”
两个部族分别在湖口东西两处林子中定居,平时就因为渔猎资源摩擦不断,虽然没有真的开战,但关系绝谈不上好,这个猎人头领故意大摇大摆地过来捣乱,还敢当着族长的面出言中伤,自然没把河东部族放在眼里。
河东部族的男女老少们顿时哗然一片。
源智子的右手握住腰间的刀把。
库里亚语速很快,说的又都是俚语,韩兼非一时没太听懂,但看众人反应,知道他说的绝不是什么好话。
听完源智子的翻译,韩兼非的眼睛微微眯起。
如果这时候翟六或赵小南在旁边,看到这个表情,就知道非哥很不爽,想要杀人了。
“如果连我这样的病秧子软蛋都不如,你们黑檀部族的男人,岂不都是一群娘炮?”韩兼非冷冷地用夹杂着通用语的海山方言说道。
通用语的发音相对比较清晰,这些村民即使不会说,但也大多都听得懂。
听到这句话,黑檀部族猎人首领库里亚的嘴角扬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
他早就听说河东部族捡了一个会巫术的外来者,能把黏土变成坚硬的石头,这次来这里,故意言语激将,就是要探探外来者的虚实。
如果两个部族之间早晚会有一战,他就要摸清这个莫名其妙从天上掉下来的外来者,到底是个什么路数。
“不如你?”库里亚冷笑道,“在我们黑檀,随便一个十三岁以上的孩子,都能把你这种脓包废物打趴下!”
“不试试怎么知道?”韩兼非趿拉的脚,慢慢走到库里亚面前,“你随便找个黑檀的人,或者你自己上,咱们比试一下,怎么样?”
库里亚看着他,突然仰天大笑起来,就像听到了一个最好笑的笑话。
这个连走路都走不稳的白痴,竟然想挑战自己?
他盯着面前这个比自己高了一头的外来者白痴,指了指自己的鼻尖:“你要挑战我?”
韩兼非笑着点点头:“没关系,你要不敢打,派别人来也行,大不了我轻点儿打,不会伤着你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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