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周靖航和楚旧来别墅找了傅劲深一趟,两人来之前还挺诧异,相熟这么多年,倒是鲜少有机会来这处别墅。
上一次时到过这里,还是四五年前,那会儿傅劲深自己也不曾在这住过,偌大的别墅奢侈气派,但却没有什么人气,虽常年有人进行专业的管理,可依然没有丝毫家的气息。
然而这回来却大有不同,门前院子里的秋千架上,小粉熊玩偶一家三口排排坐齐,面前的小桌台上是吃过一半的水果。
旁边是之前被梁知糟.踏的小菜地,她失忆前心里存着对他的厌恶,故意为了气他才胡闹,然而之后似乎是真的对种菜这个新鲜事残存着点兴趣,傅劲深索性替她保留了一小块地方,让人专门送来了供她玩乐花样繁多的瓜果菜苗,偶尔她回家,兴趣来了便蹲在哪摆弄,球球跟在一旁悠闲地打转凑热闹,傅劲深也陪着她一起挽起袖子,百万一双的私定鞋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直接踏入松软的泥土中。
最后大多数情况还是傅劲深在善后,她玩了一会儿腻了,就跑到旁边秋千架上懒懒地坐着,一手抱着杯果汁美滋滋地喝,另一边桌上是林妈送出来的水果糕点。
小姑娘模样娇俏,淡黄的暖阳之下甚至能透过光线看到脸蛋上细小的茸毛,她两条纤细的腿翘着,方才下土地打了赤脚的缘故,此刻没有穿鞋,细嫩的足尖沾着点点红泥,少女笑眯眯地等在一旁,看他把自己弄得歪七扭八的小苗一一扶正,而后等着他起身抱她回里面清洗。
傍晚的时候,傅劲深送她回了学校,哪怕他心里千百个不乐意,也还是硬着头皮亲自开车送人过去,虽然只是多了一个半小时在车上相处的时间,可每一分每一秒都值得他拼尽全力争取。
梁知才刚走,别墅里处处是她生活过的痕迹,傅劲深睹物思人,心里相当不好受。
周靖航他们找过来的时候,看着这地方差点吓了一跳,院子里种满了漂亮应季的花朵,桌上随处可见绿植小盆栽,盆栽边缘用十分少女心的蕾丝碎花围成一圈,别墅内的好多陈设都按照女孩子的喜好从他一贯的深黑灰换成了浅粉暖黄和奶白,还有梁知摆得到处都是的,自己学着插,可是不得要领搞得乱七八糟,却被傅劲深当宝的花束。
怎么看都不像是他一个大男人手里出来的东西。
球球在傅氏集团养了半个多月,见得生人多了,胆子大得不得了,看见外头来了两个人,兴冲冲地迈着小短腿跑出去迎接。
周靖航看着咧嘴一笑,把它从地上抱起来闹了一会儿,比起在傅劲深面前的安静乖巧,球球在其他人面前可以说是无法无天,周靖航逗了它一阵,转头看见一旁还在轻轻荡着的秋千架。
他饶有兴致地走上前,随手捏起一只小粉熊的耳朵,嬉皮笑脸地冲傅劲深调侃:“哟,深哥,这玩意儿怪可爱的啊,我都不知道你还有这喜好?”
男人冷冷扫了他一眼,伸手将他捏着粉熊耳朵的手拍掉,相当没素质地骂了句:“动你妈?”
“卧槽,这么宝贝呢……”周靖航冲楚旧使了个八卦的眼神,忽然想到那晚替他换车的事,心里若有所思,深哥不会是已经把人养到家里了吧!
傅劲深自动忽略他那满脸探究好奇的欠揍模样,眼神都不愿多分给他一秒,自行把梁知宝贝得不得了的粉熊一家人重新摆了摆整齐,而后懒懒地叉起她吃了一半剩在桌上的木瓜。
周靖航欠揍地问了一句:“有点馋啊深哥,我能吃一块吗?”
傅劲深抬眸的瞬间敛了敛神色,那表情就像是在说:“你觉得呢?”
周靖航嘴角尴尬地抽了抽,相当有自知之明地觉得应该不太行。
他讪讪地笑了笑,心里悄悄对这位神秘的未来大嫂肃然起敬,又怕自己再皮下去容易傅劲深毫不留情地撵走,他话锋一转,提了句正事。
“深哥,城西林家大公子过两天办生日会,人家家里头老先生特意让我拉你过去,怎么样,赏不赏个脸?”
城西那边不少位置地段极好的地皮资源都在林家手上握着,然而家里生出来一窝吃软饭的富二代,个顶个的派不上用场,眼看着老先生后继无人,干着急也不是这种人的作风,怕家里这些个二世祖把顶好的资源糟蹋,想着如果能拉拢傅劲深帮衬一把,往后林家在城西的地位也能更稳固些。
傅劲深对替别人家养王八犊子这种做慈善的事一点兴趣也没有,他慵懒地从里屋盛了一小碗香喷喷的狗粮弯腰放到地上,球球狗腿子地冲他猛摇尾巴,哼哧哼哧吃得很欢。
“他家公子生日会,我们去抢人家风头做什么。”他这话说得轻飘飘,然而话语中的狂妄却显现得淋漓精致。
可这话说得却不假,不论换做什么场合,他乾市傅少一出席,自然顺理成章成为整场的焦点,甚至许多人醉翁之意不在酒,明面上是去参加人家的生日会,暗地里还不就想攀一攀他这层关系。
周靖航跟在一旁,倒也觉得去不去的无所谓,他家老头和那林家老先生算得上有交情,这次的话是帮他家老头子带的,话已经带到,傅劲深去不去就由不得他了。
“你爸最近还让你去非洲挖矿?”傅劲深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
楚旧听着突然笑了:“让让让,他爸成天喊呢。”
乾市傅少有情有义,念在他上回替自己换车的时候动作利索没耽误事,心里知道是他爹安排他过来,怎么说都是一起长大的兄弟,倒不至于害得他被送非洲去。
“林家手里头那几块地,是不是靠着乾市边上的海域?”
他记得先前梁知晚饭后散步的时候随口提过,要是什么时候饭后能在海边一起散步,光着脚踩着细软的泥沙,海浪一波一波打上脚踝,那种感觉一定特别舒服。
她只是随口说,他便死死记在心里。
想着若是那块地不错,替她在那弄个小别院也不错,等她放假就能带着人过去住上一阵子,她心里期盼的海边散步也能轻松实现。
他一手拿着个精致的长勾花洒,慢悠悠地站在梁知的小菜地边上,红黑的泥地里,有几棵小菜苗已经穿破土壤,冒出了细嫩的芽,男人在上方洒着水,那小苗在阳光下被剔透的水珠浇灌得轻轻地点着小脑袋,周靖航哪里见过这个叱咤商界的男人亲手干过这样接地气的事,此刻看得出神,差点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楚旧踹了踹这傻逼一脚,他反应过来,“昂”了一声,立马顺势开口:“没错没错,几片最干净最漂亮的都沿着岸呢,怎么着深哥?有点兴趣?生日会就办在小夜湾啊。”
小夜湾在乾市的地位,简直可以说得上是有钱人的天堂,都是上流社会的人砸钱如流水的地方,老板也混过大场面,知道怎么做才能顺这些富家子弟的心意,因而除了晚间奢靡的娱乐会所,也承接不少高档宴会,不少二世祖喜欢把场子办在这处,砸钱能真正砸出些切合实际的服务来,能让大家都开心。
“小夜湾不去。”傅劲深听见小夜湾这地方就下意识地皱起眉头,他倒是没觉得这地儿有什么,然而梁知对这地方印象不好,哪怕他知道自己只是去个正正经经的生日会,可他总担心她知道了会偷着难过。
他哪里舍得她胡思乱想自己难过,因而索性不再去这些地方,无论公事私事。
周靖航眉毛扬了扬,啧,深哥这也太洁身自好了,未来大嫂难不成学散打的?能让乾市傅少自觉远离一切不良场所,这要换做从前,他想都不敢想。
周靖航扯了扯嘴角,张嘴立马替林家做了主:“地点能换,只要你赏脸愿意去,就是让他们把宴会办到月球上,老先生也乐此不疲。”
傅劲深没吭声,但周靖航知道他是默许了。
周五迎新晚会开场的时候,梁知没见到傅劲深坐在自己给他那张票的位置上,她一直在往后面看,人头攒动,黑暗中,根本见不着那熟悉的人影。
芭蕾还没出场,前排贵宾席的位置也一直空着,好多领导班子窃窃私语,说这大人物果然任性,说来的时候弄得大家战战兢兢,临了又不见人影,不过大多数人松了一口气,没来也好,至少没有出错的机会了。
就在大家都彻底放松的时候,表演系一排穿着纯白芭蕾舞裙的小天鹅垫着脚尖双手交互牵着走上了台,台上姑娘个顶个漂亮,底下男同学不免都有些躁动。
然而片刻后,观众席的躁动比刚刚小天鹅们出场热络多了,梁知站在台上,悄悄往台下瞧过去,几个原本踏实地坐在原位的老头领导们纷纷起身走向贵宾通道接人,而那个她再熟悉不过,找了一晚上也没找见的男人,在校领导的簇拥之下,西装革履得体矜贵地敛着神色往第一排走。
中间的那个中位是他的,连校长都只能坐在他的旁侧。
梁知小小吃了一惊,而后见到他似乎冲自己这边扯了扯嘴角,小姑娘垫着脚尖,脸颊漾起一片浅粉。
她今晚化了舞台装,娇嫩的让傅劲深看得眼睛都直了,然而哪怕他坐的位置是最佳的地方,旁边也尽是学生们的窃窃私语声。
不少人都点名说梁知漂亮,还有人扬言能见到白月光女神为自己跳舞,这辈子都值了,他报这所大学就是为了等到这一天!
傅劲深气得恨不得把在场所有人的眼珠子都抠出来,只留他一人能看。
而台上的梁知眼中,却似乎只剩下他一个观众,他来的瞬间,周围都黯淡无光,梁知眼神紧盯着他,她知道他也在看着自己。
舞终人散。
小天鹅们排着队往后台走。
周靖航嚷嚷着去找小姑娘要个签名,傅劲深看着台边还在偷偷往自己这边瞧的少女,眼底尽是宠溺得勾了勾唇。
他也起身往后台走了。
留下一干领导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多说什么。
后台的是两层厚厚的帷幕,平时是用来摆放道具的一个小空间,然而梁知才退到内场,却被后方一个强而有力的伸手拉进了帷幕之间。
她方才还在台上看着他,此刻他竟然溜进了后台,就这么堂而皇之地站在了她面前。
“你怎么,你之前怎么没来呢?”她小声问。
傅劲深理所当然地答:“就是为了过来看看你的,别人有什么好看的。”
梁知唇角弯了弯,带着少女的羞涩。
“我跳得还行吧?”哪怕她知道答案,也仍旧小心翼翼地问。
“傅太太今晚好美。”
她垂眸不想让他看见自己在偷偷地笑,于是转移话题问:“你的朋友呢,刚才身边那个”
“说去找什么小姑娘要签名了。”
“那你要不要向我要签名呀?”她突然仰起小脸,笑盈盈地望向他。
今晚的她,头顶还戴着一片白羽,身上是没来得及换掉的白裙。
傅劲深嗓音抑制不住地哑了哑:“不知道梁知小姐愿不愿意给了。”
“那你伸只手给我呀?”
男人扬扬眉,顺着她的话伸出大手。
她软软地牵过,细嫩的手指头在他温热的掌心画了个小爱心,而后低头轻轻地吻了吻小爱心,扬起脸,冲他笑得肆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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