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是有些说不出的神似。
晏姝一边慢慢补着唇釉,一边不禁透过镜子偷瞄了旁边人两眼。
他的身形比傅野更瘦削些,人也稍微矮几公分。
但是那双深陷的眼窝像是复制粘贴般,连眉毛都是同款剑眉。
可傅野的气质更硬朗些,脸颊的弧度也更显凌厉。
眼前这个人由内而外的柔和,唇形自带笑意,唇尾上扬。
下巴精致,一张俊美的菱形脸。
他一身浅灰色休闲西服,系着一颗扣,露出熨帖白衬衫。
翩翩贵公子。
旁边的人似是捕捉到她的目光,轻笑了下。
完了完了,竟然笑起来都有点像傅野。
晏姝觉得自己要疯了,竟然满脑子都是未婚夫。
见到个路人也能联想到哪里长得像他。
她开了水龙头,轻轻朝两颊拍了些水想让自己冷静下。
可下一瞬,更可悲的念头升起。
她今天为了享受这档综艺化了全妆,现在却朝脸上拍了水。
晏姝悲凉地看向镜子里的自己,心里默念妆可千万别花,一会还要出去见人呢。
“怎么办?”她小声嘟囔一句。
可抬眼的时候,眼前出现一方白色手帕。
纯白色,但有亮白暗波纹。
是那个灰色西服的男人递来。
随身携带手帕是上世纪贵族普遍的习惯,当代人已经极少人保有。
妈妈说,这样的人可算是绅士。
可这样的场合,接过来实在不合适。
晏姝直起身,尴尬地摆摆手:“谢谢,不用了。我好像带了纸巾。”
她低头仔细从包里翻,好在真的带了包纸。
对着镜子一点点轻轻擦拭水渍,却看见那男人仍站在龙头边没走开。
晏姝左右瞄了两眼,这地方来来往往许多人,却没人像他一样,站在这里不走。
她没再管他,将注意力放在眼前的镜子上,聚精会神地将水擦干。
那人却走近一步:“我有朋友在后台做化妆师。需要顺便帮你借粉饼吗?”
晏姝怔了下,没想到他连补妆都懂得。
仿佛看出她的疑惑,灰色西服的男人浅笑了下,笑容和煦像是像是拂面的嫩柳。
“常见他做这个,被迫科普。”
“哦哦,谢谢,”晏姝微笑下,谢绝好意:“我这个不打紧的,妆面防水。”
他颔首,又问:“也很喜欢这个综艺吗?”
“还行吧。”晏姝马虎地答。
“票不大好买,”他轻声说道。
晏姝点头,确实是这样。
可这下子,她暗忖,这难不成是票贩子?
她不喜欢黄牛票。
晏姝没有答话。
“这是我的名片。因为朋友是这档节目化妆师,所以拿票还算方便。希望有机会还能再看见……”他从口袋掏出一张小卡片。
“不用啦,谢谢。未婚夫在外面等我。不和你说啦!”她没接。
摆摆手就转身,觉得不好欠陌生人情。
“等等……”他再次喊住她。
“怎么了?”晏姝驻足。
“你进门的时候是不是没领荧光棒。来,这个给你,麻烦待会配合下节目效果。”他变魔法似的拿出两只,伸手递出。
晏姝犹豫地看着发着微弱光芒的道具。
“就当是工作人员的请求,”他笑了笑:“我是志愿者。”
晏姝咬唇纠结,确实也看到周围来来往往的观众手腕上缠着荧光棒。
这种综艺节目为了热烈的渲染效果,确实会发放这种道具。
她好像确实忘了领取。
“工作人员的请求,也要拒绝么?”
“那好吧!谢谢你!”
掂量再三,她接过两只。
想着大概这种综艺傅野是第一次参加,领上两个让他也感受下氛围。
她刚刚取过荧光棒,那人又递过来一个可以把荧光棒缠在手上的腕扣。
“谢谢,你真体贴。”
“时刻体贴,才能留住有趣的人。”
他是情场里的浪蝶,眼前的小姑娘从第一眼起便直勾勾盯着他看,自然不是他的对手。
外面传出主持人报幕的声音。
“谢谢,又学到了!”晏姝只当他是表面意思,朝他点点头,匆忙忙跑开。
像一只振翅高飞的雀。
台上,主持正在介绍嘉宾。
跑到外面的时候,她四处张望着找人。
人潮来来往往,费力地环视一圈也没找准目标。
人呢?
未婚夫不见了。
她攥着两根荧光棒,失落地站在人潮里。
说好了在这等会她的啊。
算了,要不要去座位上找找看。
低头扫了眼票面的座位号,A区06座。
为了舞台节目效果,灯光已经熄灭,会场一片漆黑,只剩下几盏孤零零的应急灯。
表演即将开始。
她有点急,A区,A区在哪?
他在哪?
“这里。”
低低沉沉的声音碰撞耳膜。
她在黑暗里抬眸,手腕被他捉着。
像是接受神的指引。
傅野从侧后方走出来,头也不回的攥着她的手腕走在前面。
没两步,便看到A区的标识。
晏姝渐渐安定下来。
摸着黑一路抱歉地说着“借过”,他们终于落座。
直到此时,傅野仍一言不发。
晏姝咬咬唇,觉得他有些奇怪,又说不上原因。
也许是今天下午公司那点事影响了他的心情?
要体贴!
晏姝默念。
她一点点凑过去,凑到他的耳边轻语:“傅野,送你一根荧光棒,帮你缠在手上?”
“哪里来的?”他转头,问她。
“一个……一个志愿者给的,我去补妆的时候。他说这个节目都需要带。”晏姝抽出荧光棒,两段系上腕扣。
志愿者?傅野只看到他们两个攀谈,却听不到声音。
他说自己是志愿者么?
“你伸手,我帮你带上,”她晃晃自己的手腕:“我这根粉色的,给你留了个根黄色的。”
手腕被她抬起,荧光棒冰凉的触感传至肌肤。
他回神去看她的眉眼,脑海里却是刚刚看到的她和别人笑闹的那幕。
头有些钝痛,像有根筋突突地跳。
他微微低下头,额头擦到她的额角,索性抵了上去。
她今天大概用了些栀子花的香水。
熟悉的气息裹挟,有些阳光味,他轻轻地叹息一声。
“又不舒服啦?”晏姝问。
“没有。”
“系好了,你瞧。”她捉住他的手腕晃了晃。
“嗯。”
接着舞台扫射过来的灯光,他看到她朝他甜甜的笑。
那剧烈的不安平息下来。
舞台的表演非常精彩。
晏姝偶尔还会凑到他耳边小声解说。
台上的男人的歌声深沉又多情,带着些独特的颤音,是别人无法模仿的好嗓。
“这个歌手最近几年非常火。大家都说他是低调实力派,可我一点都不喜欢他。他太过重地炫耀技巧,我喜欢听那种自然流露的声音。”
傅野也不知道听懂没,跟着点点头。
再之后,台下爆发出一阵剧烈尖叫。
晏姝也比之前激动地多,她捉着他的手剧烈地摇:“到了到了到了!这个歌手叫Summer,我超喜欢!他的嗓子很特别,虽然很多人更喜欢他的舞蹈。你听听看。”
听Summer的经纪人说,这期综艺,他准备了两首歌。
一首初赛,一首复赛。
她帮他写的那首,是用于复赛。
眼下,只是表演第一首。
连晏姝都以为Summer准备地必定是一场唱跳。
他的舞步干净利落,剧烈的动作下气息却能依旧保持平稳。
舞蹈和歌声都十分在线,这才是实力派。
升降台上,悠扬钢琴声响起的时候,晏姝吓了一跳。
这次,他竟然准备了首独唱。
甚至,没有一个伴舞。
不同于以往的表演,是哀伤的苦情歌。
这是打算在这次比赛中突破自我吗?
完全不计较比赛得失?毫无偶像包袱。
孤零零的追光灯下,他拿着麦在浅吟低唱。
他的嗓音实在完美,歌曲表现感情充沛。
“是不是,很好听?”
傅野心不在焉地应了声。
晏姝跟着粉丝们激动地大叫了一声。
又瞬间这个样子实在觉得不符合家里的教导,捂着嘴巴坐了回去。
小声和傅野分享她的感知:“我觉得他长得也很好看,你觉不觉得。”
“……”
他这次,没有回答。
骚动的人群没多久变得安静。
晏姝喟叹一句:“啊呀,中场休息啦!”
她低头想补个口红,却发现唇釉不见了。
“唉,我唇釉呢?”晏姝找了一圈无果,四处都没有。
只好晃晃傅野的袖子:“我唇釉好像忘在刚刚的洗手间了,你在这等等我。我去找。”
大概是怕刚刚那幕再次发生,他说:“我也过去。”
自上次的不欢而散,他大概已经有一年多没有见过傅冶了。
久到他几乎忘了他的模样,他们好像确实相像。
似乎从小,傅冶便是上天的眷顾者。
他的父亲从来只偏向他一个。
哪怕他的生日,只要那个小孩不许,爸爸就不会来。
一小时前,他们谈笑的画面,勾得这种强烈地被忽视的感觉再次袭来,击得他几乎无法自控。
在去往刚刚那个洗手间的路上,晏姝叽叽喳喳地分享自己的喜悦。
“这个综艺实在太好看了!大家唱得好好听!”
“Summer是不是嗓子绝了?你待会认真听听他的歌,好不好?”
Summer的第二首歌,是她写给他的呀。
“唉,只可惜这个票太难抢了。我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进来。”
他一言不发,只是听着。
直到她的下个话题。
“哎,我和你说,送我荧光棒的志愿者,还想送我票来着呢。”
“他都说了什么?”傅野插了一句。
“唔,大概就是朋友在这档节目做化妆师,所以可以帮我搞到票。他还随身带着手帕!连补妆也懂!”
晏姝觉得刚刚那人实在是特别,连着说了他好几条新奇的特点。
她不知道她已经连着好几句提到他。
也没发现身边人的脸色越来越差。
“唔,他最后还说了句话,大概是作为随身带手帕的解释。”
“他说什么?”
晏姝清了清嗓子,有样学样地说:“时刻体贴,才能留住有趣的人。你说,他是不是……”
话出口的那刻,变成呼痛。
晏姝呜咽一声:“……疼!”
忽然之间,她被狠狠地推进过道的紧急出口。
死死地压在墙壁上。
她被捉着衣领,眼前的人对着她的唇吻上。
荧光棒掉落在地。
晏姝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心脏,“噗通噗通”跳的又快又剧烈。
脸颊处传来他手心的热度,下巴能感知他略粗糙的指腹。
他的气息热烫,烫到她呼吸困难,喘不上气。
“闭眼。”
他忽然放轻了力道。
晏姝死死地闭上眼睛。
身上的体温越蹿越高,温热的唇像带着电。
她在无际的海里浮沉。
在痛感之后,又觉得酥麻和痒。
像带着电流。
指引着她去未知的世界。
脑海里像钢琴按键齐齐落下“嗡”地一声响。
瞬时间,乱成一团浆糊。
腿软的几乎站不住,重心都倚在他身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松开桎梏,却在她唇上轻轻咬了一下。
晏姝两眸湿漉漉地看着他,表情幽怨。
傅野又牵上她的手腕:“走吧。”
这个人!
这个人怎么做了这样的事,还像个没事人!
晏姝站在原地,用力地不肯挪动一步。
“怎么了?”
“……”
什么怎么啦!
你说怎么啦!
她的两颊绯红,连带着精致小巧的耳垂也红得要命。
傅野的心顿时软成一片,破天荒地说:“对不住。”
怎么有人,怎么有人亲完人说这样的话!
晏姝单手摸着唇,依旧瞪着他。
傅野觉得她想必在怪自己的鲁莽,看着她晶亮的眼眸也心生愧疚。
“刚刚,我在生气。”
“嗯?”晏姝一愣。
他抬起右手,轻轻抚了下她热烫的脸颊,直白地说:“我在吃醋。”
“!”晏姝从未想过这个可能性,她晃晃手腕,犹豫地问:“是因为送我这个的那个人吗?”
“对。”
侧脸蹭了蹭他的手心,晏姝一下子了然:“你别生气啦,我不再和他说话啦!我们都要结婚的人,你担心这个做什么?”
傅野看着她汪着两潭水的眸子,没说话。
“你要是不高兴别人和我搭讪,可以直说的。我哥说我脑子不好使,感觉不太敏感,总是察觉不到谁对我有……有那方面的意思。”
晏姝伸出右手,搭上他覆盖上脸颊的左手说:“下次类似情况,你提醒我一下,提醒一下,无论是谁,我会离他远远的。”
瞧着傅野的眼睛,盯着她身后的某处不说话。
晏姝晃晃他的手,再次保证:“我们不是说好了,都已经决定在一块,我是不会离开你的。”
“好,”他放下左手,总算有了笑模样。
晏姝见他安稳下来,想起更重要的事,抬手摸着嘴巴指责他:“哼,你亲的我好疼!过分!”
“我这是第一次和……”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脸颊又开始泛红。
眼睛湿漉漉地,写满了委屈。
仿佛是对他丧心病狂、辣手摧花的指责。
可下一瞬间,看到他若有所思地目光。
晏姝朝角落缩了缩,捉着裙角问:“又怎么了?”
她的声音有点糯和哑。
可这些日子的相处,她从他的眼里读出明晃晃地不怀好意。
“我们重新来一次。”
脸上的潮红还未褪却,眼前唯一的光再次被男人挡住。
发间插入一只温热的手掌,似捧着世间珍宝。
“唔,你走开……”
“不要啊!”
软绵绵的声音被吞没在呜咽里。
只剩下轻喘,和不自觉踮起的脚尖。
她的手紧紧地攥着他身前的纽扣,她朝他的怀里靠了靠,如同梦境。
墙角的兰花长得正好,绿色的叶片在风里招摇。
墙角的黑暗处,送荧光棒的男人站在另一盆橡树后,攥在手里的唇釉热得要化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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