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野把西服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身上。
“等我。”
他的步子又大又急,朝着电梯走过去。
脚边的小猫咪被他突然地动作吓了跳,“嗖”地朝楼梯间冲过去。
“喂,别乱跑呀!”晏姝赶紧朝楼梯间追。
老管家见状也跟着去捉猫。
好在小猫咪跑了没几步便被楼梯间角的红色消防栓吸引过去。
它好奇地嗅着消防栓,还用爪子去试探地触碰。
晏姝猫腰,悄悄地猛地从背后把猫咪抱起来,揽在怀里轻轻地哄:“别乱跑啊,乱跑在外面遇到坏人可怎么办。”
小猫喵了声,小爪子在她怀里挣扎,好像在抗议。
“行行行,就算遇到好人,你的耳朵也可能会被抓去剪掉一角的。”她左手托着小猫的爪子,右手揉了下猫头。
揉捏头顶的这两下好像取悦到小猫,它舒服地眯起眼睛,胸腔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老管家扶着楼梯间的门也松口气。
“砰”地一声巨响从走廊传来。
“喵呜!”小猫被惊地尖叫一声,猛地从她怀里挣出来,跳到地上朝着走廊方向狂奔。
晏姝顾不得手上突然传来的疼痛,急急忙忙去追小猫。
走廊悠长。
在尽头,她看到傅野单手拽着孟沂的衣领。
他的面色有些苍白,黑色衬衫下,手掌因为用力爆出青筋,手肘死死地把孟沂钳在墙上。
看着孟沂的眼神,就像对待势在必得的猎物。
晏姝第一次看到傅野这样的眼神。
这样的他,让她有点和印象里那个温柔绅士联系不起来。
地上是散落一地的糖炒栗子。
“别打架啊!”晏姝远远地喊。
孟沂被勒得喘不上气,脖子到下巴涌成红色。
他的胸腔剧烈起伏,一下下用力喘着。
眼看孟沂的脸红得发紫,晏姝觉得大事不好。
她扶着身上披着的西服跑过去,下意识就去拉傅野的胳膊。
纹丝不动,她的力气太小了。
“有话好好说,你不要动手啊!”晏姝劝他。
“该说的已经谈完了。”
单手压着孟沂的脖颈,没一点松开的意思。
孟沂被死死地钳着却并不反抗,只是指着自己的嘴巴意思是自己确实还有话要说。
“他有话要说,你松开他,会出事的!”晏姝眼见红血丝爬满孟沂的眼球,脖子被勒成猪肝色。她怕出事声音都在抖:“你放开他,傅野!”
“你放开他呀!”
老管家颤巍巍也从电梯旁赶过去。
从小看着傅野长大,他倒是很久没见他亲自动手了。
近些年他性子越发沉稳,也越发琢磨不透。
生起气来,更常是猫逗老鼠一样,把对手戏耍一番。
这样直接地亲自动手,倒是多年来的头一遭。
怕他手下没个轻重,老管家赶紧上前劝了几句。
傅野扫了眼晏姝,终是松开手。
猛地脱力,孟沂瘫软地倚着墙扶着胸口大口吸气,因为吸气过猛还咳了两声。
这都什么事,他高高兴兴从楼下要了份糖炒栗子上来,打算分晏姝点。
一开电梯门就见到眼前这个阎王爷。
他也不知道怎么着,对上傅野的眼神,第一反应就是死命按电梯,想跑下楼。
可明明,他并没做什么亏心事。
可电梯偏偏反应迟钝,任他怎么按都不关门,硬是憋出一脑门的汗。
电梯门中伸进一只手的时候,他就觉得大事不妙。
然后他就被人揪着衣领拽出电梯。
“咚”地撞到墙上,脑子嗡嗡作响。
他心爱的栗子洒了一地。
还没顾得上心疼,又被阎王爷锁喉,差点一套带走。
阎王爷倒是给了他说话的机会。
他问他:“她是被你带来的?”
是啊,珠珠是他带过来的呀。
他不敢撒谎,急急忙忙点头。
第二个问题:“今天你也住这?”
是啊,他老巢在这呢。
今天又碰上台风天,他安顿完晏姝已经不早,更懒得回家。
今晚确实也住在这。
于是他又点了点头。
而后他就听到傅野问他喜欢哪只手。
他没听懂。
然后又听到表哥的名字。
他表哥那事他清楚啊,手指断了根,说是视察工厂的时候一时不察被机器斩断的。
他这意思?
孟沂有颗玲珑心,七想八想就明白了。
多宝贵的右手啊!
他万万不能歩他后尘。
孟沂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死死钉在墙上。
好在晏姝跑了出来,这会有了解释的机会。
“还有什么要说?”
有什么要说?
孟沂是个人精,他扶着墙理了下思绪,就意识到哪里出了岔子。
第一步,是要喊疼。
“哎呦!好痛啊!勒死我了!”好不容易能说话,孟沂一手抚着脖子叫苦。
他气出了,又有晏姝在。无论是因为什么,阎王爷都不至于二次索命。
他的脖子上被生生勒出一道红色的掌痕。
“你这个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啊?”
他叫得夸张,晏姝伸手就要去拽他的衣领,察看伤势。
姑奶奶可离他远点。
孟沂向右躲了一步,还拿着眼角偷瞄了下傅野的神色。
第二步,便是诉苦。
“珠珠啊,以后我可不敢收留你了。”孟沂摸着脖子,咳嗽两声苦兮兮地说:“你来作证,是不是你今天喊我帮忙去接猫的?”
晏姝点点头。
“然后我说雨太大了,你不如在我这住一晚,反正你也没个正经住处。你是不是就同意了。”
晏姝又点点头。
“我担心你一个人在这住不安全,所以住在隔壁,是不是这个样子?”
“对!”
孟沂拿眼角瞄了傅野两眼,眼看他神色松懈下来。
看人下菜,他还没失手过。
“所以,傅老板何苦难为我?”孟沂捂着脖子有气无力地说。
他装得弱不禁风,好博得些同情。
“我有说是因为这些?”
孟沂被噎住:“……没有。”
“那为什么打他啊?”晏姝提高音量,嘴唇抿得很紧。
“想打便打了。”他飘飘地回答,低头有条不紊地理了下被压乱的袖口。
孟沂苦着张脸附和:“打得好,打得好。”
晏姝一口气不上不下卡在嗓子里。
一旁的老管家赶紧插话进来:“先生,外面天气不好。我们要不要趁着还不算太晚,早点回家?”
“嗯。”
“你先别走!”晏姝叫住他。
傅野顿住脚步,却理解岔了:“你要跟我走?”
“先不说这个,”晏姝指着倚在墙边虚弱而有气无力的孟沂说:“你无缘无故打人要道歉。”
仿佛听到极为荒唐的事,他挑眉反问:“道歉?”
晏姝严肃地看着他,觉得他这么无缘无故地利用体能优势把别人伤成这样太不应该。
“你跟不跟我走?”傅野没理他,耐下性子又问。
晏姝僵在原地不动。
老管家见状赶忙去晏姝旁边说好话:“珠珠跟我回去吧,你一个人住在外面不安全。今天可把我吓坏了……”
“李爷爷……”
孟沂是个十分知趣的人,刚刚那出只是怕被开罪。
他还没活腻,哪敢劳烦他道歉?
孟沂赶忙收起刚刚那副疲态,两腿站直精神抖擞地把衣服一拽,嬉皮笑脸地说:“我没事,没打架,我俩闹着玩儿呢。”
傅野转身,平平淡淡地说:“要么,你打回来。”
“不不不,不用。”孟沂结结巴巴地回,他摸着起了淤青的脖颈说:“而且一点也不疼,就是顺便活动了下筋骨。”
傅野手搭在孟沂的肩膀上,轻轻抚了下肩的褶,轻描淡写地说:“他说不用。”
她就是不明白好端端地傅野干嘛动手打人。
她去捉猫的功夫,他就欺负人。
老管家也劝了晏姝几句。
当事人都这么没骨气。
她想着自己明早还要交稿的事颇不争气地看了眼孟沂,气鼓鼓地说:“那你等我一下,我换下衣服和李爷爷一块回去。”
她没提是跟他回去。
傅野觉得心烦,靠着电梯旁的墙壁点了支烟。
他对这些暂时麻痹人神经的东西并没有瘾,只是偶尔点上根解乏或者解脱。
烟圈随着走廊窗里吹来的风袅袅地向上飘。
一点点白雾慢腾腾地升起。
“我就请她吃个饭,您不至于吧?”
走廊里就剩下三个人,孟沂小声地暗示,他什么坏事都没做。
清清白白,堂堂正正。
对待不同的猎物,他有不同的手段。
这样的猎物,并不能操之过急。
这是一名优秀的猎手的实战经验和职业操守。
他的每一个女朋友跟着他都是心甘情愿。
虽然今晚,对今天这个,他确实存过些其他侥幸的心思。
傅野轻轻弹下烟灰,扯了扯唇。
孟沂和他在饭桌上见过几次,他总是冷冷淡淡的。
没什么嗜好,美色、美酒、美食统统装不进心里。
一圈人对他敬酒哈腰的时候,连身都不欠一下。
可要是看谁不顺眼,便是往死里整。
越是这样的人,越是毫无破绽。
好像什么都没在他心上,好像什么都能毁灭。
想到这,孟沂忍不住笑了笑,偏头看他,眯着眼玩味地说:“你喜欢她的吧?”
虽然眼前人在池泽市的势力可以只手遮天,
可他也有自己的长处。
他最擅长用语言向人心里捅刀子。
孟沂不怕死地加了一句:“就前两天,她上次牵你手的时候,你什么感觉?”
他本来不想理他。
可瞬间,回忆倒带。
傅野脑海里,呼啸而过地,却是一个白衫的小姑娘忽然张开的手臂,以及忽然贴上来的温热。
他回想起来,那时候她身上一点桔梗的清甜。
她红着眼睛委屈又惹人怜地问他:“你对我不满意吗?”
刚刚孟沂的声音,像魔音一般在这夜里无可遁形。
“你喜欢她的吧?”
“就前两天,她上次牵你手的时候,你什么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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