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不在意。”千栀默了半晌,抬起头来,直直地望入宋祁深的眼中。
宋祁深沉沉睇她,话湮没在紧紧抿着的唇里。
虽然他没吭声,但他刚刚的表现,他所说的话语,他的神情,都让千栀揣摩到了点什么。
即使没有听到他和宋老爷子之后的对话,但千栀在此时此刻,还是知道了这个男人为何如此得沉默。
她见过很多样子的宋祁深。
骚气的,臭屁的,不可一世的,格外贪的,矜贵骄傲的,掌控欲十足的。
他给她展现出来的,都是他能够给予出来的,最鲜活的一面。
未曾像是现在这样,嗓音带着点涩。
原来他这样骄矜的人,也会有“不确定”的时候。
是的,确实是不确定这三个字。
千栀想起两人最开始领证的时候,她问过他。
为何偏偏是她。
那时候的他矜傲散漫,是势在必得的样子。
他说过让她自己去猜,也说过还不急。
但宋祁深亲自说出来的话,在此时此刻,又被他带着怀疑,给亲自否定了。
按照以往,或者是之前的经历,千栀会沉默。
但经过这么多天的相处,人心也是肉做的,她有感觉,而且并不想放弃。
“其实从前,我不在意的事情,有很多很多。”
千栀的语气飘在空气里,却不是忿然的颤,平淡无波,像是娓娓道来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
因为即使她在意谁,对方永远都不会在意她。
或者是她想要去在意,也想要被在意,更想要去改善的时候,也没有人过来心疼她。
“我去秦家的时候,秦姨对我很好。”
千栀被困在宋祁深怀里,手指附上去,去捏他的指关节,他的指节泛凉,熨帖光滑,润如玉。
“我记得很清楚,那时候刚去她们家,我特别得小心翼翼。因为,我不想让她们对我有不好的印象,我做什么都很乖,也尽量不会表现出任何的不愿意”
秦姨确实对她很热情,无微不至,对她比对自己的亲生女儿秦衿还要好。
但直到有一天,千栀才知道那种热情是有条件的,是有前提的。
秦衿一向和千栀不对付,两人也是各自玩各自的。但千栀话不多,秦衿找茬了好几次无果,就拉着附近的女孩子一起玩,拉帮结派。
有次秦衿又凑过来找茬,被大院里几个刚打完篮球的男孩儿看到了,就地训了她一顿。
秦衿再怎么横,也比不过周允行和萧立的冷脸,稍稍敲打了她一番以后,秦衿眼圈都是红的。
等到那几个男孩各自回屋了,秦衿带着哭腔看向她,“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你有什么了不起,还不是因为你爸妈都不喜欢你,所以才赖在我们家!你就是个乡下来的留守儿童,现在大家都向着你,你得意了吧?!”
千栀一向不和她争吵,虽是真的不怎么会理她,但也有自己的底线。
而秦衿,触碰到了她的底线。
她从藤椅上起来,把书阖上,用尽毕生的力气,一把将秦衿提溜起来,而后直接将人给摁在了大院梧桐的树干上。
“秦衿,其实我一直以来都很好奇,我从来没得罪过你吧,我到底惹到你什么了?”千栀小脸凑近,神色板肃,语气从未如此冷漠过,这样的气氛,硬生生把秦衿吓得打出了一个嗝儿。
“你现在能给我解释一下,什么叫乡下来的留守儿童,什么叫我爸爸妈妈不喜欢我吗?”
秦衿屏气凝神,自顾自稳了稳心神,而后一眨不眨地盯着千栀,一字一句地说道,“没什么好解释的,事实就是你所理解的这样,我只不过直接说出来了而已。”
“好啊。”
千栀点点头,而后放开她,径自走向秦宅,去问了秦母,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当天,秦衿被秦母叫了过去,而后被狠狠地训斥了一番。
但千栀本意不是看她受到什么惩罚,千栀只是想弄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说,为什么能够这样说。
解释没有,千栀迎来了秦衿心不甘情不愿的道歉。
但有道歉,总归是好的。
因为有道歉,千栀才会觉得,秦衿说出来的事实,不是那样的。
她不是留守儿童,她也不是被爸爸妈妈所不喜欢的人。
但是当天晚上,等到她洗漱完,路过楼梯转角秦衿房间的时候。
千栀从半掩着的房门中,听到了秦母的声音。
“妈妈,你为什么老是不帮我,千栀就那么好吗?”
秦衿泫然欲泣,显然还在难过。
秦母心疼地哄了她一会儿,“你还想怎样,想得罪千家吗?”
“可我说的没错啊!”
秦母叹了声,“有时候你看到的,也不一定是真的,再怎么样,千栀都是千家的女儿,公司现在成什么样了你不知道吗,你爸爸在外面奔波,我们日后还要靠着千家,你却老是要闹,你觉得这样好吗?”
“我那不是闹,凭什么他们几个都向着千栀!”
“无论如何,你都不能这样去说千家的女儿,你也不应该当着她的面说出来。”
“反正我觉得我没错。”
秦母沉默了一会儿,也没有否认,“记住了,以后不要去惹她了,听到没?”
所以千栀觉得,有时候没必要太过于去在意一件事,在意一些人。
一个人,也挺好的。
回想到这儿,千栀笑笑。
“那时候我觉得秦姨对我好,是为我主持公道了,但是好像事实并不是这样。”
女孩扯出的笑很快又瘪了下去,“但我说出这些,只是想告诉你,我以前习惯这样了,习惯于一个人做决定,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不在意。”
宋祁深就这么定定地看着她,而后手下用劲,反手覆盖住她的,拉扯着放置到唇边,轻轻碰了碰,嗓音低压着渡过来,哑声道,“对不起。”
千栀蓦地酸了眼眶,看宋祁深这样,她挣脱开来一只手,双手绕上去环住他的脖子,而后直接埋在他的颈侧。
“不要这样说你又没有错。”千栀顿了顿,继而说道,“这次是我不好,下次我一定和你商量。”
她只是想之后再和他说。
但她确实先斩后奏,一点都没跟他提起过。
而千栀这样做,其实也是因为受到了影响。
之前挪威回国的前一夜,宋祁深的那句"我不知道",一直在她脑海里晃悠着,也着实困扰到她了。
同样的问题放在她身上,估计也是“我不知道”。
千栀很少有这种心烦意乱的体现,睁眼闭眼都是他。
她现在,越来越离不开他。
宋祁深任由千栀埋在自己的颈窝,而后手臂横着,紧紧地箍着她的纤腰。
“其实你和我说,我未必不会让你不去。”宋祁深附在她耳畔,缓缓说道。
宋祁深知道千栀专业的特殊性,去往法国深造这么好的机会,不仅仅是对自身能力的提升,还是对于未来发展空间的扩大,都有很好的帮助。
他也不是蛮不讲理的人。
但商场上运筹帷幄久了,之前又过于一帆风顺,种种意气风发相聚,这样的太过于顺遂,终究是让他在千栀这儿受到了挫,狠狠地栽了。
宋祁深只觉得是自己给她放宽的条件太过于广泛了,以至于她像个怎么也养不熟的白眼狼。
陷得久了,他的情愫也容易被千栀拉扯着。
这次她一点消息都没透露给他,也着实是狠狠地给了他当头一棒。
简单点来说,宋太子爷的心,变得跟个玻璃似的,还是一捏就容易碎的那种。
“我知道你不会让我不去的。”千栀哼哼两下,紧接着在他颈侧挠了一把。
“这次放过你,下次再知情不报,你去哪里我就跟着去哪里,而后直接当着众人的面,把你扛回来。”
不烙个几天几夜的馅饼儿,都说不过去。
宋祁深温热的气息尽数喷洒在她的耳廓处,语气听起来是格外得危险。
“可是你刚才真的好凶。”
她认识宋祁深以来,就没见过他那么严肃的神情。
之前他再淡着脸,她也没怂过。
这次的他,着实打破了千栀以往对于他的认知。
“我有很凶?”宋祁深用手掰开她的肩膀,拉开两人的距离,敛眸看向怀里的女孩。
“很,特别,完全。”千栀想了想,给出了三个形容词。
宋祁深俯身下来,“那接下来还有更凶的。”
他连皮带都没解,将书桌上的东西胡乱地扫了扫,直接将千栀放平,随即手指微动,直接掀起了小姑娘的裙子。
书房里燃着幽幽的暗光,满室都是萦萦绕着的栀子花香,随着轻泣,越来越馥郁。
那种类似于失而复得的情绪爬满了整个心脏,揪着绕着环着,怎么也不愿意离去,连带着他动作狠戾,完全收不住。
烙馅饼儿的间隙,宋祁深和她五指相扣,他桃花眼浸染着黑曜石般的亮,“刚才的话,你再重复一遍。”
“唔,什么?”
“说,你在意我。”
千栀也摒弃了之前的一切,努力睁开迷蒙的双眸,“我在意你。”
宋祁深摁住她,吻随后印下来,"知道了,我也在意你。"
一事毕了,宋祁深抱着千栀平复。刚才的一切来得太过于突然,千栀懵然之中,脚趾还蜷缩着,纤细的脚腕那儿还荡着没来得及褪下去的小内裤儿。
宋祁深想起千栀刚刚近乎剖析的那些往事,轻笑道,”其实你那次把秦衿摁在树干上,我也看到了。”
他当时远远望着,只觉得这小姑娘还挺有劲儿。
这下轮到千栀傻眼了。
她当时可完全没看到他啊,宋祁深连打篮球都没去。
“好了,不说这个了。”宋祁深拧过来她懵然的小脸蛋儿,只觉得之前心尖聚敛的那般酸意都尽数散去了,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柔情,似水般淌过。
“你之前和我说这些,还说并没有不在意,其实是——”宋祁深顿了顿,想起她几欲哽咽,却很好地克制住了的模样。
复而,他很肯定地说道,“其实是很喜欢哥哥了,对不对?”
千栀听他这样问,脸上登时浮现起两朵红云。
比方才烙馅饼儿的时候,来得还要明显,浸润得更深。随后,那两朵红云爬呀爬,将她的眼尾都洇红了。
看她又娇又羞又媚的可人小模样,宋祁深轻轻地笑起来,“没否认,就是承认了?”
怀里的小姑娘沉默了好久,像个鹌鹑似的埋着。
这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宋祁深心下了然。
而后不等她回应,他捞起她的小手,贴在自己的唇边轻啜。
桃花眼斜睨下来,眸中波光荡漾。
“不过没关系,我也很喜欢你,就是了。”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栀栀性格是这样温吞吞的,所以我之前铺垫了很久,让两人一直慢慢相处,彼此了解对方以后,才敞开了说,这样就不会拖泥带水。
之后大概是各种掉马,宋孔雀法国追妻记,回国打脸爽文上升流之类的剧情,希望能给大家每日一阅带来轻松的体验(其实就是想说别养肥别养肥,也不准抛弃葱葱!!
久违的二更,不往死里夸有点对不住宋孔雀辛苦的烙馅饼吧qw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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