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怀遥握住扇子,笑着说:“不用扇,怪累的。小容啊,在你心目中,你叶哥哥是不是特别的馋?我记着小的时候也是,有回我过生日,你还摘了一大堆的野桑葚放在窗台上。”
容妄见他还记得这事,觉得很开心,说道:“我那时候不是没钱么,总觉得吃的实惠。其他的东西,我给得起你也不缺。”
说到这里,他想起了自己的老婆本计划,又道:“对了,我前两天寻到了一架水晶屏风,还在东海看上了一张紫玉床,已经画下来了,待会给你看喜不喜欢。”
容妄以前可对这种东西不感兴趣,石头和水晶对他来说差别不大,叶怀遥有点惊讶:“你想要?”
容妄道:“我想把幽梦宫的寝殿布置一下,以后……你来住,睡的就舒服了。”
他又把叶怀遥以为自己逼迫什么,解释道:“不是让你长待,就是想着你有空的时候,愿意来的话可以住。”
叶怀遥听出了容妄的忐忑,笑嘻嘻地说:“凭什么不让我长待?我就要去。等过几天忙完了,我就去参观一下咱们邶苍魔君的品味。”
容妄看着叶怀遥这幅小模样,就觉得心里软的一塌糊涂,笑着点头。
说话间,叶怀遥啃完了随喜果,没有将果核丢掉,随意一捏,那果子已经消失在了他的手中。
他道:“拿回去在玄天楼种一种试试,看它能不能也长出果子来。”
容妄颇为不舍:“你这就要同你师兄一起回去吗?”
叶怀遥道:“是啊,等外面的事处理完就该走了。从尘溯门出来之后,我就没回过玄天楼。而且还有十天便是这个月初五,玄天楼先师祖诞辰宴,还要跟元家退亲呢。我不在也不成。”
容妄道:“退亲?”
叶怀遥道:“自然。虽说道侣契约已经解开,但是当年的文书还在,天底下的人都知道我跟元献是道侣的关系,退亲仪式还是要有。”
一切步骤完成,才能从此桥归桥,路归路,各不相干。
那这件事确实非常重要和有必要,容妄道:“好,那我也去。”
师祖诞辰大典对于玄天楼来说是一次盛会,一来怕有人趁机捣乱,二来他们与魔族的关系也不好,因此每回离恨天那边都是没有请柬的。
不过这一次,双方有所合作,再加上容妄和叶怀遥同患难一场之后,关系肉眼可见的越来越好,因此看在明圣的面子上,他们对魔族也应该有个姿态,便也对离恨天发出了邀请。
容妄说完之后,又怕叶怀遥担心,补充道:“你也不用管我,咱们假装不熟就成,不会让他们看出来的。”
叶怀遥笑道:“干什么要防着他们看出来,你怕被我师兄赶下山吗?”
容妄也笑了,用指尖碰了下他的脸,说道:“没有,我身份特殊,怕给你添麻烦。”
叶怀遥叹气道:“真是好麻烦,可是麻烦也没办法啊,谁让我找了个大魔头呢。你不要担心,都决定在一块了,还怕别人知道吗?早晚要跟他们说的。”
两人没在一起的时候叶怀遥百般回避推脱,容妄没想到他竟然有这样的决心,心里觉得叶怀遥真好,又甜蜜又感动,只是浅浅含笑。
不过他虽然爱听这话,对于公开两人关系的想法,还是持保留态度。
燕沉等人总不会害叶怀遥,他们知道也就罢了,可是外人心思难测,不得不防。
此时双方刚刚合作完毕,又做了一场他将叶怀遥带回离恨天的戏,人们本来就在费解魔君和明圣之间的关系,要是这个节骨眼上,突然说两人在一起了,流言还不知道要传成个什么样子。
容妄固然占有欲极强,对于“名分”比谁都着急,可是更不愿对方因自己而名声受损,因此反倒觉得公开这件事不应太快,总也得过上一阵。
他不愿意破坏此时的甜蜜气氛,心里这样打算着,倒也没急着把话说出口。
两人肩膀挨肩膀地坐着,容妄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叶怀遥的手握在了掌中,他轻轻摩挲着叶怀遥的手指,只觉心中软得能滴出水来。
容妄柔声道:“我真的没关系,你不需要特意付出和证明什么,现在这样已经很好。”
叶怀遥笑了笑,他也觉得挺好。
如果说当初答应跟容妄在一块时,还带着些怜惜和试一试的想法,那么此刻坐在这里,一起说些有的没的,却让他感到岁月静好,平和安宁。
或许这样下去,真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
如果眼前的麻烦事能够彻底顺利地解决掉,那就更好了。
叶怀遥问道:“对了,问你个事。你以前跟君知寒打交道多吗?”
“不多。”
容妄老老实实地说:“他毕竟是人族,本来就并非一条道上的。就算平日里离恨天和酩酊阁有什么生意往来,我跟他也都不会亲自出面。见过的次数屈指可数。”
叶怀遥道:“我真的很好奇他到底跟你有什么仇怨。而且这个人身上,总带着一股莫名其妙的熟悉感。会不会我以前也跟他认识……难道是又忘了?”
说到这里,他脑海中忽然冒出了一个十分可笑的念头。
或许君知寒才是真正的小容,结果阴差阳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意外,或者是因为什么特殊的原因,容妄同他交换了身份。
因此君知寒才会这样的仇恨容妄,而同自己说话的时候,语气又那么的古怪。
当然,这个想法完全不符合实际,仅仅是他在胡思乱想。
但不得不说,叶怀遥从头到尾都对容妄来到万法澄心寺打砸一场的原因持有保留态度。
在明圣的位置上坐了这么多年,他也不是吃白饭的。因为他的关系,能看出来容妄有缓和与人族之间矛盾的打算,那么这样大费周章的搞事,真的仅仅是为了蒙蔽敌人吗?
还有刚才僧人们第二次昏迷,是君知寒为了嫁祸容妄,那么万法澄心寺着火,会不会显得有点多余?
还是这把火有其他的目的,比如说……想烧掉什么东西?
容妄这小子性格敏感又爱脑补,从小心思就重,叶怀遥合理怀疑,他仍然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
不过他倒是能够完全信任另一点,那就是容妄不会有恶意,甚至很有可能是为了他好。
所以叶怀遥也不想操之过急,打算自己先查一查,若不是特别重要,容妄不想让他知道,他就装着不知道好了。
容妄还在跟他说君知寒的事。
容妄道:“我的仇家太多了,君知寒憎恨我不稀奇,倒是同时跟你我二人有交集有些奇怪。我怀疑此人会否也跟朱曦一样,是从楚昭故国出来的。”
毕竟当然楚昭国颇为繁华,地域广,人口也多,活到现在修士,跟他们年岁相仿或者更大一些的,很少没去过楚昭国。
两人天马行空地瞎猜了一会,没想到此人的身份,倒是听见外面人语嘈杂,估摸着那一番忙碌已经到了尾声。
叶怀遥道:“咱们该走了。”
容妄恋恋不舍地说:“还有十天才是初五,所以就要十天之后才能见面。”
叶怀遥道:“你有话可以用传讯符跟我说嘛。”
容妄道:“嗯,是,还有传讯符。”
他话是这样说的,抓着叶怀遥的手却舍不得松开,叶怀遥觉得好笑,凑过去在容妄的唇角上亲了一下。
这是他头一回主动,亲完了之后也没看容妄,目光游移,咳了一声道:“这样行了吧?我走了啊。”
容妄整个人都怔住了,下意识地摸了下自己的嘴唇,觉得嘴都好像不是自己的,刚才的触感混合着随喜果的香气,让人觉得好像在做梦。
叶怀遥正向后移开,还没等彻底挪回自己之前的位置,便被容妄凑上来,双手扣住了他的腰。
方才那浅尝辄止的一下叫人心里直痒痒,反倒将渴望都翻了上来。
容妄试探似的蹭了蹭他的鼻尖,然后向下,将叶怀遥的唇吻住。
这不同于以前的一触即放,叶怀遥能够感觉到容妄撬开了他的牙关,动作几乎有几分的凶狠。
方才那只随喜果的香甜在两人的唇齿间萦绕,缠绵如醉。
容妄的发丝落在他的脸上,有些细微的痒。
叶怀遥的身体稍稍后仰,本能地想躲,又被容妄温柔而不容逃避地锁住了腰身,将他整个人圈在怀中。
毕竟是个毁天灭地的大魔,骨子里就有不顾一切的血液,他平时总是小心翼翼,正因为一旦不再克制自己,就会格外热情激烈,几乎叫人难以呼吸。
周围的热度渐渐攀升起来,仿佛化为实质的爱意,亲密感由身体的距离慢慢传导进心中。
气息交融,情感交融。
在此之前,谁也没有想过,一个简单的亲吻竟然会带来如此奇妙的感受。
容妄覆在叶怀遥腰上的掌心发热,将他越抱越紧,迟迟不愿意结束这个绵长的吻。
这种灼热的温度像一把烧起来的火,蔓延过拥住对方的手臂,相贴的衣袍,一直灼入心脏肺腑。
两人之间几乎已经没有半点缝隙,但是容妄觉得这还不够。
他渴望着更近,意识中想把叶怀遥压倒在地上,覆上去。
但是想起上回的事情,他记得当时叶怀遥的眼泪,容妄觉得大概是自己什么地方做的不对,让对方很难受。
所以在弄明白怎么做才能好一点之前,他怕叶怀遥抵触,也不敢轻举妄动。
珍惜战胜了**,心里总归还保留着一些理智。
似乎不能,也不该再继续下去了。
正在这时,这间佛堂的门被人轻轻扣响,有个声音在外面道:“有人吗?”
堂中旖旎的气氛瞬间被这三个字打碎,叶怀遥如梦方醒,连忙将容妄推开。
容妄根本没管外界的任何动静,被他一推才松了手,向着门外看了一眼,蹙起眉头
叶怀遥觉得嘴唇和舌头都在微微发麻,人还有点晃神,猛地听见这个声音,脸色都变了。
明圣光风霁月了半辈子,还是头一回体验这种被人捉奸一般的慌乱。
容妄见叶怀遥领口乱了,顾不得自己,想帮他抻一下,但对方已经兔子似的跳了起来,他的指尖擦着叶怀遥的衣领划过。
他们两人的动静不大,但门外的人一定是听见了,问话又不见有人答,于是推开门就闯了进来。
叶怀遥尽量让自己的笑容显得自然:“师哥,你怎么过来了?”
来人正是燕沉。
虽说刚刚还跟容妄商量,要把两人的事情公开,但目前这个状况未免还是先得太仓促和慌乱了,他们谁都没有心理准备,并不是个好时机。
燕沉就是来找叶怀遥的,外面事了,他本来想给叶怀遥传音,但听一个小僧说对方进了寺里,燕沉不知师弟又有何事情要处理,干脆就找了过来。
他破门而入,原是听见了动静,担心叶怀遥遇到什么危险,结果也没想到容妄居然也在里面,同样也吃了一惊。
当初叶怀遥被容妄“劫持”走后的那种疑惑,再一次萦绕上了燕沉的心头。
燕沉冷淡地冲容妄点了点头,问叶怀遥:“你和魔君为何在这里,此地有何特殊之处吗?”
叶怀遥道:“……没有。”
他含糊地说道:“我们说了说君知寒的事,因为外面人杂,就找了这个地方,安静。”
燕沉满腹狐疑,觉得没这么简单,但当着容妄的面,他总得给叶怀遥面子,也就没再刨根究底,说道:“刚才我也审了他几句,这人刁滑的很,什么有用的都没交代出来。你们可有发现?”
叶怀遥道:“暂时没有。我跟容……魔君与此人打的交道都不是很多,回去还应该仔细调查一下他的来历背景。”
燕沉点了点头,速战速决地准备把师弟带走:“既然没有发现,那便跟我回玄天楼吧?很久没回去,山上的师兄弟们也都想你了。”
叶怀遥刚才原本就是要走的,闻言点头说了声好,然后冲着容妄拱了拱手道:“魔君,就此告辞,那咱们过几日再见罢。”
当着燕沉的面,他也不好再说其他,但眼神中已经包含了很多意思。
容妄不明显地冲他笑了一下,回礼道:“二位慢走。”
燕沉道:“魔君,告辞。”
他说完之后,就带着叶怀遥向外走去。
方才堂中光线昏暗,燕沉也没注意到什么不妥,直到走到门口时,他无意中一侧头,隐约觉得叶怀遥的嘴唇上好像沾了血一样。
燕沉的第一个想法是他内元有异,吐血了没跟自己说,心中一惊,直接就用手去碰,问道:“阿遥,你怎么了?”
叶怀遥不解地“嗯”了一声,燕沉的手指已经从他唇畔划过。
这个时候燕沉才意识到,叶怀遥的嘴上并没有沾血,但双唇很红,仔细看去,还微微有点肿。
他脑子里面乱糟糟的,一时闪过无数种猜测,但又觉得太过荒谬,都不可能发生,只是略带茫然的,下意识地转过头,向着容妄那边看了一眼。
容妄正目送着叶怀遥和燕沉离开,两人的目光便这样各怀心思地撞在了一块。
然后燕沉的目光越过容妄肩头,落在了地上的两个蒲团上面。
其他的蒲团都乱七八糟扔的很远,唯独这两个整整齐齐摆放在石阶上,一看就是有人刚刚坐过,但这距离……未免太近了。
叶怀遥瞬着燕沉的目光一看,心中立刻闪过两个大字“完了”。
燕沉虽然没有感情经验,但十分敏锐,天底下任何的事,很少能瞒过他的眼睛。
他干巴巴地说道:“师哥。”
“阿遥。”
能听得出来,燕沉不光震惊,语调中还隐隐带着一股不愿意相信的火气,只是因为不想冲他发脾气,所以正在尽力克制着。
他尽量把声音放软:“你和邶苍魔君,到底是什么关系?”
容妄很想说话,但没有开口,把选择答案的权利交给叶怀遥。
叶怀遥吸了口气,坦然道:“师哥,本来我想回山上再和你说的。我跟容妄……在一块了。”
他虽然不是什么老实人的性格,但是没有十分必要不得不为的理由,便从不会欺骗自己的亲友们。这样一来容易产生误会,二来次数多了也伤感情。
燕沉觉得自己渡劫都没这么晕过,这件事只怕说给任何一个人听,都要叱一声“滑天下之大稽”。
于是他又谨慎地问了一句:“在一块了是什么意思?”
叶怀遥:“……”
这一次,容妄沉声把话接了过去:“就是成为了道侣。”
燕沉脸色阴晴不定,像是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但是他盯着容妄的眼神,却如同利剑一般,要将他千刀万剐。
作者有话要说:师兄日记:啊啊啊啊啊!容妄我特么弄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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