嗵地一声巨响。
陈风提着玲珑秤,单膝跪地,被一股巨力后推着滑出老远,身前犁出一条深深的滑痕。
他擦了擦嘴角一丝血迹,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那巨剑剑灵初生。
一道模糊的剑灵虚影,正双手擎剑朝陈风劈来。
陈风发动轻若鸿毛,身体轻盈无物,被剑风荡起。
重若抬山再度叠加,他的身体以违反物理常规刚荡起又落下。
陈风诡异的身姿,在半空扭出一道S曲线,擦着剑锋站在了巨剑之上。
他身体一沉,重若抬山的黑泽山石重重压在巨剑之上。
好机会……陈风伸手一招,早已在虚空梭里等待多时的银尸大毛,凌空飞扑。
大毛僵牙暴涨,半空怒吼,带着一圈激荡的声波,捏拳砸向剑柄的方向。
咣咣咣……梆梆梆,打铁的声音激起圈圈无形的音波,大毛拳骨起火,埋入的铁线韧性十足,保护关节不受重创。
大毛暴躁嘶吼,完全没有守势,两个拳头怼着剑柄,不停的突突突。
那剑灵虚影不断涨消,忽明忽暗。
段其安、农妇魂、剑炉弟子、祭剑百姓,数百上千不同面孔快速切换。
最终化成一半段其安,一半农妇魂的模糊剑灵。
那剑灵情绪不稳,极易暴躁,一会咆哮着“薪火不灭,神剑自成”,一会怒吼着“再撑一轮,老娘不撑了行不行”。
陈风暗骂自己傻缺,卯足劲跟巨剑硬碰不是傻吗。
万物皆有灵,亦万物皆有魂。
这剑灵就是巨剑的魂魄。
玲珑秤的目标早就该对准这神志混沌的剑灵。
看剑灵那模样,明显是两股主要执念在纠缠,趁其混沌之际,此时不称魂,何时称魂。
事不宜迟……感受脚下剑身的颤抖,陈风不再犹豫,反而松开了黑泽山石。
就像两个在同时角力的人,陈风猛地松手,巨剑趁势拍扬。
陈风借着这股反作用力叠加,蹬在剑面上,提着玲珑秤被激射而出。
收……放,那黑泽山石,就像瞬移一般,消失在陈风身后,又出现在陈风身前。
剑灵虚影,还抬手抓来。
只听噗嗤一声,黑泽山石,如火红的烙铁印在了冰块上,慢慢融进了剑灵的身体。
陈风只听得阴阳册苍莽的声音响了两声,就不再响起。
那剑灵称魂一过,逐渐溃散。
数不清被执念裹挟,纠缠在一起的魂魄,被阳鱼阴火炼制成残魂,早就到了烟消云散的边缘。
玲珑秤称掉最主要的两股执念,瓦解了剑灵的新生,被束缚的残魂得了自由,但也无**回。
灰飞烟灭的颓势,无法阻止。
成千上百的溃散残魂,化作星火四散,还有数不清消散前的虚影朝陈风拜谢。
陈风没来由鼻头一酸……这么多的魂,都是一条条鲜活的人命,他们都不能入轮回,罪魁祸首,你们如何有资格入。
陈风就像没有看到段其安、农妇怨煞的魂,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称魂过后,魂都会变得浑浑噩噩,只有极少数的魂还残存点滴杂念。
被玲珑秤称过后,那就更不可能再折腾出花的。
以人祭剑者,不入轮回。
以煞成灵帮凶者,不入轮回。
我,陈风,称魂师,轮回行走说的。
事已至此,陈风收拾心境,正要将巨剑收入虚空梭,却是地面轻颤,数不清的剑鸣轻响。
剑炉之中,无主的剑,同时轻颤。
陈风眼中的废墟里,一道,两道,三道……无数把剑立了起来,剑锋同时朝向他的方向。
陈风大惊,如临大敌,这架势,是要被万剑穿心吗?
立起的剑仅是颤抖着转向,又噗噗噗落回原地。
像极了磁铁吸引,突然磁力不足,失了引力。
这诡异一幕,差点把陈风吓个半死。
就在他庆幸之际,一声暴怒,且带着不甘的僵吼响彻云霄。
大毛最先反应,回应一声愤怒的僵吼,噌地一声冲了出去。
“二……二毛的声音?”陈风眼露讶然,心急叫道:“琉璃遇险?”
就在他拔腿追向大毛的时候。
陈风身后那把巨剑,嗖地一声刺出音爆的炸响,后发先至,超越了陈风的身位,超越了疾奔的大毛,化作一道流光,射向了赌坊的方向。
轰隆一声炸响。
陈风眼中,遥遥相望的废墟赌坊,先是一道火光冲天,紧接着就是火光下升腾起一团小型的蘑菇云。
大毛、二毛急躁的嘶吼同时传出。
还有一声孤傲到极致,散发强大自信的女声轻语,“剑来”。
剑去了。
废墟赌坊,连带着周边的建筑,全没了。
这一刻。
斩妖殿、伏魔堂、镇魂司三巨头,再也坐不住,齐齐往赌坊飞逝而来。
陈风心中掀起惊天巨浪,等他赶到赌坊废墟的时候。
只看到站在原地,浑身残破,身上千疮百孔,正在一片片往下掉肉的权三爷。
还有,站在不同位置,以防备之姿虎视眈眈权三爷尸体的京都三巨头。
这权三爷的尸体,不寻常,肉丝带有再生之力,血液不是暗红,反而带一丝金泽。
那再生之力,被一股剑意肆虐侵蚀,就连陈风这个不太懂剑道的人,也能感受到其中的霸道。
“没想到这权三竟是前朝僵族余孽,这等魔道,理应归我伏魔堂管。”骑着座下彪的韩林不由分说,降魔杵一指,一道阵法笼了过去。
剑声嗡鸣,一道剑光抵住阵法。
仙风道骨,白须飘飘的冯步成,手顺白须,慢条斯理道:“非也非也,僵族超脱人伦,自成一体,与妖无疑,应该由我斩妖殿来管。”
“僵族魂魄特殊,三魂七魄已灭,新生灵智,说到根子上,还是我斩妖殿的事。”冰冷阴寒,面带女相的金封尉,手捏风火法诀,一半分给了韩林的阵法,一半分给了冯步成的剑意。
“胡说,魂都没了,有你金假娘什么事。”韩林分出阵法抵挡金封尉法诀,又朝冯步成道:“这回,你我平分,如何。”
冯步成慢条斯理的样子,看了看脸色渐冷的金封尉,又看了看朝他使眼色带传音的韩林,道:“不行,除魔卫道舍我其谁。”
“我斩妖殿义不容辞。”
“我镇魂司当之无愧。”
一时之间,争执不下。
陈风算是看出来,三大佬个个说得义正言辞,实际上是觊觎肆虐权三爷尸体的煌煌道韵无上剑意。
他悄悄后退,这些大佬一个都惹不起,最好不要注意到我,我只是个小虾米,还是找我的管家婆要紧,这劳什子剑意,你们爱咋咋地。
三人争执不下,竟齐齐朝陈风望来。
“你说,怎么分。”
韩林隐带威胁的声音传来。
陈风悄咪咪半弯着身子,正蹑手蹑脚,半条腿刚提起尚未放下,整个人生生僵在原地。
几滴汗。
吧嗒。
吧嗒。
吧嗒往下落。
继而汗流浃背。
陈风觉得。
自己正在蒸最热的桑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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