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鲸。”
见张鲸哭得稀里哗啦压根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朱翊镠大喝一声。
“师父。”
“别,师父没有你这样的徒弟。”朱翊镠恼怒地一摆手。
“念在徒儿对师父一片衷心,这次又帮了师父的大忙,师父便饶过徒儿这次吧?”张鲸哀声恳求。
“滚!又没说惩罚你,是锻炼你帮助你提升,别不识好人心。数三声,倘若你依然哭哭啼啼,朕便决定让你随番王前往东番就藩,一,二,三。”
朱翊镠连喊三声,根本不给人思索与喘息的机会。
“师父不要。”张鲸立马停止哭泣。打死也不能跟随朱翊钧前去东番啊,那不等于是送肉上砧板吗?
“那你好好听朕说。”朱翊镠摆出一副威严的架势,有心用“朕”代替“师父”,以给张鲸一定的压力。
张鲸表面上终于“老实”了,但实则心急如焚如坐针毡。
朱翊镠降低自己的音量,放缓自己的语速,心平气和地道:
“小鲸,师父承认这次你的确帮了师父的大忙,可你觉得自己的功劳应该在伴伴冯保之上吗?”
“……”张鲸顿时语塞。且不说其它方面,仅凭一件事儿,冯保的功劳绝对在他之上,那就是郑妙谨。
张鲸已经知道了在郑妙谨被选为万历皇帝的九嫔妃之前是怎样与朱翊镠相识并最终走到一起的,就是冯保从中撮合给他们两个提供便利。
后来郑妙谨之所以成功被选,也是得益于冯保,否则以郑妙谨的年纪,很难被选为“九嫔妃”之一。
也就是说冯保一直在暗中帮助朱翊镠,早就与朱翊镠一条心,明着暗着不知给朱翊镠提供多少便利。
可张鲸呢?起初反对乃至憎恨朱翊镠,拜师也是被迫的,后来是因为快走投无路了才倾向于朱翊镠。
可也只是表面上倾向,心中还在端水,想着朱翊钧与朱翊镠两兄弟最后谁胜了,他便站在谁那一边。
比起冯保对朱翊镠那份坚定不移的忠诚,他的功劳确实不值得一提,仅凭郑妙谨一件事就可以完虐他。
本来他就十分忌惮冯保,此刻朱翊镠提及冯保时还要与他比功劳,他想着就心虚,一个字儿都说不出来。
朱翊镠接着悠悠然地说道:“且不说伴伴的能力,师父之所以能够坐在这个位子上,伴伴的功劳无需多说,所以师父想请伴伴回来。”
这句话让张鲸的心凉却一半有余。
因为无论功劳还是能力,张鲸都不敢与冯保比高低。既然朱翊镠想请冯保回来,那他还有什么话好说的?
“伴伴回来,司礼监掌印的位子肯定归他,所以小鲸需要退位让贤。至于东厂提督一职,小鲸索性也让给陈炬,毕竟你与伴伴合不来。虽然师父曾经告诫让你与伴伴成为好朋友,可你扪心自问能做到吗?伴伴同样做不到,那师父就必须做出取舍,明白吗?”
张鲸点点头,但并没有答话。不过看得出来,提及冯保犹如给他浇了一盆冷水,让他冷静了许多。他没有哭,也没有刚才那么焦躁。
这一切朱翊镠自然看在眼里。
“小鲸,师父共有三个徒弟,怎么说你也是大师兄。只要你不背叛师父,师父又也会亏待你?撤去你司礼监掌印兼东厂提督的职位,先且不说委你以何重任,难道在你眼里就一定是坏事吗?正所谓爬得高摔得重,伴君如伴虎的道理张鲸肯定也明白,自古以来有多少皇帝身边的红人能善始善终?如果不是师父出手,你可以想想张先生、伴伴,他们最后都是什么下场?”
张鲸又点点头,依然没有说话。但毋庸置疑,朱翊镠这番话已经说到他的心坎儿里去了。无论职位有多高功劳有多大,皇帝身边的人不就是最担心最在意自己的下场吗?
“师父已经派人日夜兼程去往江陵请伴伴,待他一进京师父便要启动一项计划,决定任命你为总负责人。这份差事虽然不及你现在那般荣耀,可师父保证能够让你彪炳千秋,像郑和那样光彩熠熠享受无比尊贵的荣耀。倘若师父做不到,届时你想怎么骂师父都可以。你相信师父吗?”
“师父,不知什么计划?”张鲸终于开口了。一来他绝不能跟朱翊钧去,二来他也绝不敢与冯保争,再者朱翊镠语重心长信誓旦旦又让他有些动心,可不动心又能怎么样?
别说朱翊镠现在是皇帝了,即便被褫夺封号贬为庶人那会儿,还不是一样强势得让人害怕?
倘若真的能够让他彪炳史册,像郑和一样备受世人青睐,或许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本来就不能反抗,只能接受朱翊镠的决定嘛。
朱翊镠豪迈而憧憬地回道:“一项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兴农计划,让天底下的百姓吃得饱不再挨饿。”
“师父,到底是什么计划?”这么一说张鲸也来了几分兴致,忙问道。他的心境也逐渐变得平和多了。
“早就差不多一年前,师父就吩咐伴伴派人海外寻找粮食物种,它们的产量高于稻与麦几倍甚至几十倍,而且容易培植,几乎不挑地域环境,田可种,地可种,山脚可种,山腰亦可种,南北皆宜。小鲸你说,这是不是一项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大工程?”
这话如果是出自他人之口,张鲸指定嗤之以鼻,骂人疯子都有可能,但出自朱翊镠之口就不一样了。
朱翊镠是一个能创造奇迹的人——现在几乎所有人都有这样一个共识。
所以张鲸相信。尽管在他眼里,朱翊镠说得神乎其神。
张鲸好奇地问道:“师父,什么粮食物种竟如此厉害?”
“番薯、马铃薯等。”
“番薯?马铃薯?没都没听说过。”张鲸一脸懵逼,“物种找到了吗?”
“伴伴说正在运往京师的途中,不过几天的时间,马上就到了。届时这项计划一启动,你就是全国总负责人。”
“徒儿行吗?”张鲸弱弱地问。
“不是有师父吗?”朱翊镠拍着自己胸膛信誓旦旦地道,“有什么不明白的可随时请教师父,师父会悉心教导。小鲸相信师父,绝不会害你。”
“嗯。”张鲸虽然点了点头,但心想恐怕没那么简单。如果这项兴农计划真有那么厉害,又那么容易,那全世界不是都将迎来温饱而再无饥饿了吗?
怎么想都不觉得有多现实,不会又是“忽悠”他的吧?
“你不相信师父?”朱翊镠似乎看穿了张鲸的心事儿。
“师父,徒儿是有点不敢相信。”张鲸坦诚地道。
“那好,师父与你赌一把。就赌这项兴农计划能否成功,如果成功,以后师父说什么你不许反驳;如果失败,你说什么师父也不反驳。”
“有时间期限吗?”
“三年时间师父要推广全国,就三年吧。如何?”
“好。”张鲸点头答应了。
“并且还包括师父的承诺,要让你成为像郑和那样彪炳史册的人,只有一个前提是,你要听师父的话。”
“师父是皇帝,既然徒儿已经答应了师父,师父的话自然就是圣旨了,徒儿当然要听的。”
“你能这样想师父就放心了。现在心情如何?感觉还像刚才那样痛吗?”
“师父,还是很痛!”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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