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真的寻了短见?”
朱翊镠只觉得脑袋一炸,虽然李伟这个现世宝让人腻味得不行,但如果真的有个三长两短,那他的改革顷刻间就变得非常被动了。
怎么说人家也是他的外公呢。
朱翊镠之所以能够顺利登基,包括即位以来推行的各项政策,有一半是得益于李太后吧?
倘若因为改革将自己外公,也就是李太后的亲生父亲给逼死了,那单凭舆论这一关就不好过。
“万岁爷,您别急,武清侯没,没死成。”周佐上气不接下气地道。
“什么意思?”
“都怪奴婢着急,没有说清楚,武清侯确实要上吊自杀,但被人发现,及时给救下来了。”
周佐缓一口气后说得利索多了。
朱翊镠气得翻了一个大白眼,一屁股坐了下去。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周佐一连扇了自己两个耳光。
“到底怎么回事儿?给朕说清楚。”
“因为武清侯知道万岁爷执意要收回宛平县的所有子粒田,与万岁爷交涉无果,还被慈圣太后娘娘骂了一顿,武清侯心里本来就有气,在一帮豪强权势大户的撺掇下,越想越气,说万岁爷与慈圣太后娘娘欺负他老人家,所以就要上吊自杀,幸好被人发现及时,不然万岁爷恐怕……”
“好了好了。”
朱翊镠恼怒地一摆手打住,不让周佐说,余下的话不说也罢。
“老头儿真是越老越糊涂!”
朱翊镠还没好气地骂了一句。
对李伟着实没有半分感情可言,发现尽给他添乱来了。
“……”周佐听了目瞪口呆。
“怎么?朕骂错了?”
“万岁爷骂得对!”周佐忙道,“武清侯这人确实不招人待见,慈圣太后娘娘是他亲生闺女都……”
“这事儿暂时不要让太后知道。”朱翊镠又一次打断周佐的话。
“奴婢明白。”周佐点头,进而喃喃地嘀咕道,“这武清侯也真是的,好端端的怎么就想不开呢?不说应该积极配合万岁爷的工作,就宛平县那些田地,至于要了他的命吗?”
“他就那德性。”朱翊镠气不过。
“真闹出什么事儿来,不是腻味万岁爷与慈圣太后娘娘吗?”
“给朕备车。”朱翊镠恼怒地一抬手。
“万岁爷要去哪里?”
“去老头儿家看一看啊!”
“万岁爷,您这样称呼武清侯,在奴婢面前无所谓,可若传了出去……”
“别废话,备车去。”
“是。”周佐赶紧转身去了。
以朱翊镠的脾气与个性,他实在不愿意搭理李伟这种人。
一辈子不打交道最好,只可惜来到这个世界的身份不允许。
朱翊镠脱下龙袍换上便服,带一队宫廷禁卫赶往李园。
看在李太后的面子上,感觉还是亲自登门慰问一下比较好。
刚进胡同口,便看见府邸门口闹哄哄地停了不少轿子。
看见朱翊镠的扈从仪仗过来,堵在门口的人都慌忙避过一边。
来了这么多人,朱翊镠并不感到奇怪。人情自古就是向灯的向灯,向火的向火嘛。李伟身份特殊,就别说是要上吊自杀了,即便家里出了芝麻大的一点小事儿,也会有大把的人趁机赶来大献殷勤。
更何况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朱翊镠要在宛平县试点改革,那些感觉被触犯了他们利益的豪强权势大户人家,这时候巴不得闹得轰轰烈烈让天下人都来看看呢。
朱翊镠下马车,刚绕过照壁踏上甬道,便看见了驸马严永凡在甬道另一头焦急地踱着步。
为避免身份过早暴露引起不必要的骚乱,朱翊镠快速通过,也懒得旁听议论的人群。
宫廷禁卫暗中走位护驾。
留在朱翊镠身边的只有两位穿着便衣的扈从。
“咳咳。”到了严永凡跟前,朱翊镠咳嗽两声。
看得出来,严永凡很着急。
尽管在名义上他是宛平县的县丞助理,但现在大家都知道他是实际上的负责人与监督人。
如果武清侯真的上吊自杀了,他也过意不去,而且宛平县后续的工作还不知道能不能展开,不能展开就完不成朱翊镠交给他的任务了。
这次任务对他很重要。
不仅仅是他能力的证明,还是作为皇亲国戚开始参政议政的信号。
所以他必须成功不能失败。
朱翊镠也是这么交代他的。
结果,武清侯李伟来这一手,岂不让人腻味?
别的豪强权势大户也就罢了,这可是李太后的父亲是朱翊镠的外公。严永凡当然忌惮。
所以着急,朱翊镠咳嗽两声,他都没有感觉到。
没辙。朱翊镠只得靠近,轻轻喊了一声:“姐夫。”
“小舅子,是你。”严永凡这才惊讶地转过头来。
“嘘——”朱翊镠示意他不要声张,“你在这儿徘徊作甚?”
“小舅子知道你外公要上吊自杀,所以才赶过来的?”
“嗯。”朱翊镠点头。
“哎,小舅子来得正好!”严永凡大松一口气,“我快愁死了,又不让我进去探望,也不知武清侯现在怎样了?”
“不会有事的。”朱翊镠笃定地道。
“小舅子怎么知道?”
“十有八九是吓唬人的。走,我们进去再说。”朱翊镠一摆手。
严永凡跟上。朱翊镠一到,他立马感觉大救星来了。
其实他知道李伟没死成,否则就不会站在甬道上徘徊。
只想进去看看,可家丁不让。
无它,只因他是这次宛平县试点改革的负责人监督人。在李府人眼里,他就是朱翊镠的跟屁虫。
“喂,驸马爷脸皮真厚,你怎么又溜进来了?”负责看守的家丁仗着自家老爷是武清侯,又上吊自杀好像占着理儿似的,也不把严永凡放在眼里。
严永凡也不做声不搭理,只管跟在朱翊镠后面。
“喂,驸马爷,说你呢?武清侯不想见你,你若硬闯进来,武清侯见了,又想不开怎么办?”
“……”严永凡微微一笑也不开口,只努嘴瞥向朱翊镠。言下之意别问我,想问就问他吧。
“请问这位……”家丁刚开口说了四个字,见朱翊镠有心亮出便服内的赤金蟒服和佩玉,当即大吃一惊,一时间惊慌失措不知如何是好。
正欲跪拜,又见朱翊镠一抬手,轻声道:“不可声张。”
人已经大摇大摆地进去了。
严永凡紧随其后。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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