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安殿中,宫人们步履匆匆,各种做着手中的事,尤其是寝殿中伺候的宫娥,手下乱作一团,照顾着躺在床榻上的人。
那正是前几日中了毒的李静涵,此时她身上的余毒已清,可病根到底落下了,且这么两日也恢复不过来。
彩丝院中的家人子们已然因着陛下的旨意出了宫去,那下手的乔云露也已经被李太妃惩戒。因此李静涵也不能再在彩丝院养着。
李太妃先前同陛下请旨,让自己这个内侄女就在慈安殿做个掌事女官,陛下因想着对方无辜受累便也同意了。
于是前日李静涵便被由彩丝院挪至了这慈安殿。
李太妃心疼自己内侄女,自然叫了人好生伺候照顾,只是李静涵到底是中毒,这两日便时时被那落下的病根折磨得极为难受,便是有尚药局开的药,也不得太多用处。每每是喝了药不多时便因着体内五脏六腑的揪疼而白了脸色,痛呼呻.吟。
伺候她的宫娥们便是如何小心翼翼,也实在没用。
毕竟对方疼的内腑,她们便是手下再轻也无用。
这日,因疼痛而在床榻上断断续续痛呼的李静涵正揪紧了身下的锦被,双眉死死皱起,额头沁出大颗的汗珠,双唇已然被自己咬破好几道口子,正因着她死死咬着下唇的动作而沁出点点血珠来,瞧着瘆人。可比起身上的疼痛,这点子痛对她来说又算不得什么了。
“……疼!”
她的声音在安静的寝殿内响起,恰在此时李太妃突然而来,让原本伺候着的小宫娥们都手下一抖,各种转身跪下见礼不敢出声,生怕太妃觉着是她们伺候不周。
李太妃入殿后听见了李静涵的那句痛呼,整个人却没什么特殊的情绪显露。
她一路行至床榻边,而后看了眼跪了一地的人,又看了看床上难受的人,半刻后开口将众人遣退,自己则在床头边沿落座。
那床边的香几上放着拧干了的帕子,李太妃便伸手将帕子拿起,接着轻轻擦去李静涵额头的汗珠。
李静涵于思绪迷蒙之时发现了自己姑母到来,于是终于忍不下,抬手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腕。
“姑母,我难受……疼……”
李太妃任由对方抓着自己的手,她垂眼看向对方这副模样,眼中微微一冷,似乎觉着对方这样子不能入眼。
“静儿,你看着我。”她的声音低低,却没有什么情绪,接着掌心一转,直接掐住了对方纤细的手腕。
李静涵好半晌后方拉回自己的思绪,整个人努力睁开双目看向自己的姑母。
“姑母……我后悔了。”她话说的艰难,“太难受了,真的好疼啊……而、而且,我眼下还不能,不能入后宫了。”她如今是说几个字便喘息一小会儿,恢复过来后才能继续说下去,“如今毁了身子,白费了心机!”
李太妃听得她这些自怨自艾之言,心中不由觉得对方眼界过小。
“你这身子不过是弱了些,可入宫要多好的身子?待你得了陛下的心,你的柔弱,一言一行都能引得他怜惜。如今殿选取消,这么些贵女中,唯有你留在了宫中。有些事岂能能看表面?只要你不送出宫便有无限的机会。”
“你别忘了,幼时你曾救过陛下一回,这是救命之恩,陛下当初既会主动提起,就证明他是记得你的。上回陛下说了什么你未必忘了?”
“我、没忘……”李静涵咬牙说了句。
若非陛下透露出要她入宫的意思,她也不会听了姑母的,故意去那乔云露跟前显露。
原以为能除掉一个对手,可未料到,竟将自己都差点赔进去。
那毒虽不致命,可后遗症实在可怕,这几日她时时被疼痛折腾的难以入眠。
疼极之时脑中便总想着这事,接着便开始后悔。
殿选是取消了不假,可她自己也因此一道失了殿选的资格,留在姑母的慈安殿做女官,又如何比得上入后宫?
李太妃见她面上神色便知她在想什么,因道:“我同你说了多少回要有远见,留在我这不过是暂时的,也唯有留在我这儿你才能时常得见陛下,若陛下真个对你动了心思,女官还是封妃不过是他一句话的事。”
李静涵听后便道:“可是姑母,我……我实在没信心。”
她没有信心能让陛下对她上心。
毕竟陛下继位至今快一年,因着未殿选后宫空悬便罢了,可她在宫中待了这么几月来却瞧得清楚,陛下身边连个伺候的宫娥都没有,一应起居饮食皆由内侍经手,似是于女色一事并不上心。
若不然,怎的将那如花似玉的百纳小翁主都赐婚嫁了出去?
李太妃见她丧气的模样,心中转了几圈,想到了什么,接着安抚对方道:“你放心,姑母既让你这样做,又请旨让你留在慈安殿,便是早有打算,不会叫你吃了亏。”
被疼痛折磨的李静涵,听得对方她这样说,整个人怔了怔,下意识问了句:“姑母您什么意思……?”
可对方却没再回她,只是替她擦去又慢慢沁出的虚汗。
“安心养着便是。过些天便是去行宫避暑的日子,你这身体定是无法跟着去了,可一定要在陛下回宫前养好身体,否则躺着的时日久了,陛下便会逐渐忘了你这么个人了。”
李静涵始终不明白对方说的早有打算是什么意思,可眼下这般,也只能听对方所言。
去行宫避暑之前,自然有许多要准备的,只是这些都不用穆染操心。
明安殿内千月得了她的吩咐,自然用心准备。
至于旁的,穆宴也早就安排好,她所要做的,不过等着出行的日子便是了。
而随着天气一日热过一日,她也不似前些日子总爱在院中小憩了。
再加上那小兔子受不得热,她便多数时候都在自己寝殿中待着。
寝殿中日日都放着用巨大瓦瓮盛着的冰块,手脚麻利的小宫娥总是在她身边站着打扇。
穆染时常靠坐在罗汉床的凭几上,怀中抱着那小兔子。
小兔子怕热,有时肯安静待着,但许多时候更喜欢自己在地上跑跑跳跳,有时跑累了就“啪叽”躺下,把身子一横,宛若个姿态优雅的贵妃躺在地上。
穆染虽喜欢抱着它,可若是见它挣扎得厉害,也会将其放下,任由它自己去四处撒欢。
兔子虽比不得猫狗那样聪慧,可也颇通人性,平日里穆染将对方放在地上后,它总是随便跑跑,蹦跶不了多久就会又跑回她脚边的地上趴着,因此穆染也就没多在意。
只是今日不止为何,小兔子在地上跑了多时,却一直不见回,穆染初时还未多想,及至过了大半个时辰,也没等到那灰紫色的小团子跑回来,便叫了人来问了句。
接着才知晓那小东西方才跑着跑着边蹦跶出了寝殿,跟着它的宫娥追了上去后,也没多想,只觉着小兔子是想出去玩,便跟了上去,谁知跟了一段时间后,那小东西在跑到一处青草油油的地界后便忽地一窜,绕进拐角处见不着了。
那追着它的小宫娥见状忙去追,可那拐角不过是个约莫两掌宽的缝隙罢了,兔子可以轻而易举地进去,但人却完全不能,因而那宫娥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小兔子一路从那缝隙钻了过去。
小宫娥胆子小,不敢将此事声张出来,只得自己悄悄地去寻,可寻了大半个时辰也没收获,急得全身冒汗的时候便听见了殿下问兔子的事,眼见瞒不住,便只能将一切说出。
穆染也是没想到竟会发生这样的事,一时间也来不及先处置那宫娥,反倒先叫了人去将兔子找回来。
只是兔子那这么好找,本身就只是小小一团,且它跑的又快,旁人根本追不上,更不用发现它在何处了。
因此明安殿的人找了好半天也没能找到。
偌大一个明安殿,四处亭台楼阁,怪石嶙峋,一只小兔子在四处蹿也难以见着。
经了这么些日子,穆染早已习惯了有个小东西陪在自己身边,眼下眼见寻不着,心中便总觉得空落落的,又想到若是这小兔子往后都不见了,平日里也少了些乐趣,便愈发蹙起了眉。
寝殿内,那原先跟丢了兔子的小宫娥已经跪了许久,整个人身子都在微颤,也不敢开口说什么,只是俯着身,以首抵地。
穆染垂眸看着对方。
确实是因了对方,小兔子跑掉后才没能第一时间被发现,耽搁了最佳的寻找时辰。
既叫了这小宫娥看着兔子,那她把兔子看丢了便是她失职,照理应罚。
可眼见对方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面上还带着青涩的稚嫩,穆染便也不知要如何罚。
她这边正想着,忽听得千月由外匆匆进来。
“殿下,银团找着了!”
银团便是穆染替那小兔子取的名字。
穆染闻言便问了句:“银团在哪儿?”
千月便说在殿外,至于怎么找着的还没来得及细说,寝殿门处便有个灰紫色的身影出现,接着一路蹦跶着往穆染这边跑。
那小团子一路跑得飞快,两只垂在脸侧的耳朵随着它蹦蹦跳跳的动作而上下抖动着,显得格外有意思。
它跑到穆染的脚边停下,接着两只前爪子抬起,一下扒在穆染的裙摆上,抬起小脑袋看向穆染,似乎是要抱。
原本差点以为它要找不着了的穆染见状,忙弯下腰,亲自伸手将银团抱起。
这回跑够了的银团没再挣扎,反而安静趴在她的怀中,小脑袋往她臂弯一挤,就缩了进去,唯余下两只耳朵和整个身子留在了外面。
这是银团受惊了才会有的行为,想来是方才出去之后不知跑了什么地方,见着了什么,导致回来了就成了这样。
穆染稍稍调整了下姿势,将银团又往怀中压了压后,方抬头问千月是谁将银团找回来的。
“回殿下,是那贱籍。”
穆染指尖一顿。
“颜致远?”
颜致远是先前穆染从奚官局要的那贱籍的名字,他来了明安殿后很是修养了一段时日,尚药局的司医因着长公主的吩咐,自然是尽心医治。
得了良好的医治和静音修养,身上的伤自然也就慢慢好起来。
且说来奇怪,原本司医诊治时说过对方有心疾,不是容易治的,可自从来了明安殿后,对方的心疾便似乎逐渐消失了。
心疾结了,旁的不过是皮肉伤,好起来也快。
因此原本来明安殿时还昏睡着的人,如今也不仅能下地了,且能做许多杂活,穆染知道后也没第一时间叫对方来跟前,盖因这些日子整个明安殿的宫人多输都在准备着避暑的事宜,穆染吩咐了好些事下去,也就没什么心思先去见个贱籍,不过将他交由千月去安排了。
千月对这个贱籍本就不喜,自然也不会多上心,随着给对方安排了明安殿洒扫除草的差事就不管了。
若非今日对方替穆染找到了银团,只怕在去行宫前她都不会想起这个人。
“他如今在何处?”
千月:“正在殿外候着,不知殿下要不要见,奴婢便叫他在外等着了。”
穆染便叫千月将人带进来。
待那贱籍被带入寝殿后,穆染才垂眸看着那俯身在地的人。
他的身边是通往姿势的小宫娥,两人之间隔了一些距离。
可同样是俯身的姿势,两人之间却愣是叫人瞧出了几分不同的感觉来。
那小宫娥虽以首抵额靠在地上,可背脊却是挺直的,便是请罪的姿态,可因着是良民出身,自然地有些东西还存在于心。
但身为贱籍的颜致远则不同。
他自出生到有意识便是贱籍,从小在世人冷眼欺凌中长大,脊梁尊严这种东西,他根本就没拥有过,又何谈维护。
因此同样的动作,他做起来比那一旁的小宫娥要谦卑低微得多,整个人都身子都压得极低,头虽也靠着地上,但更多的是往穆染的鞋尖处靠近。
他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姿势,丝毫不觉得难堪。
穆染的视线在他和那个小宫娥身上各自转了几圈,接着开口。
“千月,将这小丫头带下去,你看着处置。”
眼见千月应下,她想了想便又续了句。
“小惩大诫便是。”
毕竟还小,罚过了也不好。
待千月将那小宫娥带下去后,她才看着那贱籍说了句。
“起身回话。”
跟在她身边的人素来知道,她不喜旁人这样俯下.身同她说话。
可那颜致远听了后却并未动,只是维持着先前的动作,语气谦卑地开口。
“殿下高贵如盈月,奴不敢抬头,怕脏了殿下的眼。”
大魏没入贱籍的,无论男女一律自称为“奴”,这点穆染是知道的,可知道和亲耳听见还是不一样。
一个七尺男儿在她面前这样自称,叫她有些不太习惯。
她指尖在怀中银团的身上一下下轻抚着。
“本宫最不喜宫人在跟前这副模样,你既身在明安殿,便要守本宫这里的规律。”
那颜致远闻言似乎身子滞了滞,可还是没有起身。
“奴……不敢。”
不敢什么他却没说。
是不敢起身,还是不敢不守规矩?
穆染也没心思追问。
唯有颜致远自己知道,为什么不愿起身。
他的眼中此刻只怕溢满了对长公主殿下的渴望。
那纠结缠绕的渴求,浓烈而黏稠的爱意,阴暗深藏的期许,又怎能让他的殿下发现?
他这不争气的身子,光是发顶如此靠近殿下的鞋尖,便已经变得灼烧起来,心跳更是一下快过一下。
尤其是殿下用清冷的声音同他说话时,更让他连压在额间的手都有些不由自主地轻颤着。
毕竟,他是如此地靠近殿下。
“说起来,你来了明安殿这么些日子,这还是第一回在本宫跟前回话。”
颜致远:“能到殿下跟前回话,是奴天大的荣幸。”
穆染沉吟半刻。
“本宫记得当初奚官令说,你是惹怒了太妃才被送回奚官局受刑。”
“是。”
“原因?”
地上的人指尖紧了紧,听着呼吸变得有些沉重,半刻后道:“奴没规矩,冲撞了贵人。”
颜致远的脑中闪过那时都场景。
他被欺凌时,那个女人将那些人赶走后伸过来的指尖。
纤纤素手,连指甲都修剪得美好精致,柔婉的面容上是温柔的笑容,红唇微勾。看着十分美好,对方眼中对他这样贱籍的身份的轻视隐藏的好极了,若不细瞧都发现不了。
可于他而言,怎样的伪装都没用,不过一眼,他就看出了那个女人温柔表象下虚伪的灵魂。
分明看不起他贱籍的身份,却又想展现自己仁德的一面,以为赶走了那些欺辱他的人,便能看见他露出感激涕零的模样。
那几乎赤.裸.裸显示在脸上的情绪令他恶心欲吐。
所以他当即狠狠推开了对方伸过来的手。
那个女人当时震惊极了,面色惊愕又带着不敢置信。
以后他便送回了奚官局,理由是冲撞太妃的内侄女。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真正的原因是什么。
但那不是能轻易说出来的。
而眼见他有些含糊其辞,穆染也没追问。
毕竟对方才替她将银团找回。
“本宫听得说,是你寻到的银团?”穆染干脆换了话题,横竖日后还有机会问,“先前它跑出去后,整个明安殿的宫人泰半都出去寻它了,却始终找不到,你又是在何处见着它的?”
颜致远低着的头,口中猩红的舌尖伸出,舔了舔干涩的唇,接着方压着声音,谦卑道:“回殿下,奴原是在除草,忽然听见一旁有动静,还没回神时便见殿下的兔子从草丛中钻出。奴听说殿下极喜爱它,想来它跑得这么远,殿下心急,便将它送了回来。”
穆染闻言低头看了看怀中的银团。
此时的小东西已经不似先前那样害怕了,原本缩在她臂弯的脑袋已经挣了出来,两只暂时翘起来的耳朵又垂了下去,在穆染一点点的轻抚中本来已经安静了下来。可不知为何,此时又它又突然变得有些暴躁。
两只前爪在穆染身前挠着,试图跳出来,尤其是听了颜致远的声音后,便愈发狂躁。
穆染原本想要将它抱好,可它眼下的举动实在太野,不一会儿穆染便管不住它。
银团便挣脱了她的手,一下子跳到了地上,刚好落在地面上俯身跪着的人跟前。
接着在穆染有些怔愕的神情中,银团猛地对着颜致远的指尖狠狠咬了一口,接着缩回来,全身呈现警惕的攻击姿态,两只眼睛紧紧盯着对方,还时不时从喉间发出不高兴的低吼。
似乎极不喜欢这个人。
穆染见状,短暂的愕然之后,忙弯腰伸手将地上的银团捉了回来,接着压在身边坐垫之上,禁止对方再咬人
与此同时,她看向地上的人。
对方的指尖因着方才被银团咬的那一下啥时间便破了皮见了血。
兔子的牙齿特别厉害,尤其是在用力咬合时。
因此颜致远的指尖不只是脱了层血皮这么简单,而是里面的肉都被咬到,顿时血肉绽开,鲜血流出。
看着便疼。
但他本身却似乎丝毫没感觉一样,便是那鲜血一点点渗出,他也依旧保持着先前的姿势,连头都未曾抬。
穆染见了,按住银团的指尖不由地用了两份力气,接着屈起关节,在它的小脑袋上敲了敲。
这是警告它不能随意咬人。
“银团今日出去后似是受了惊吓,你于它而言又是陌生的气息,于是因着如此它才会咬你。”穆染说着,视线忽然落在对方另一只手上,“……这伤口,也是银团咬的?”
指尖对方的另一只手上,也有类似的伤口,同样的皮肉外翻,只是这边不似另一边刚被咬的,在一直往外渗血,可只要悄悄注意,便能看见那上面的伤口了。
穆染问完甚至都不用等对方回答,心里便有了答案。
若不是银团咬的,又怎会短时间内有这么个类似的伤口。
可若是银团咬的……
穆染有些不明白,为何银团会对对方有如此大的不满。甚至在眼下这般被她轻轻压在坐垫上,都还阻挡不了它一直对着下面跪着的人发出警告的声音。
“许是同殿下说的一样,奴对它而言是陌生的气息,所以它才会如这样不喜欢奴。”
颜致远的声音一样的沙哑卑微,听上去并无任何异样,可银团听见他的声音后却愈发激动。
一把将要再次跳下去的兔子抱入怀中,穆染视线落在对方一直往外沁着血的指尖。
“你今日替本宫找回了银团,本宫记着的。回去了处理下伤口,免得发炎了。”
颜致远指尖微微缩起,又引得那伤口处带出一汩汩鲜血。
“殿下关怀,奴感恩备至。”他似乎真的感觉不到疼一样,心中正因着长公主提醒他记得处理伤口而无限欢喜雀跃着,可下一刻,对方的话却让他整个人一滞。
“过些日子本宫会去行宫避暑,届时这明安殿的宫人大半都会跟了去,就连尚药局也一样。你这伤势记得一定去瞧,若是耽搁了,尚药局能看诊的司医都走了,只怕留言耽搁了。”
她言语之间提及去行宫避暑,还说明安殿泰半宫人都会跟着去。
可这泰半之中就没有他。
虽然心知身为贱籍的人极少有机会去行宫,可眼下听得殿下从未将他算进是明安殿的人,他忽地觉得自己心揪住一般,呼吸都慢了下来。
“是,奴遵旨。”他的声音愈发哑了下来。
他多希望,自己也能陪殿下一起去行宫。
可他自己也知道,一切都只是妄想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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