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之后,在梨香院遇到带孩子的凤姐。
“环兄弟,嫂子可是听说,你把二姨太和四姑娘都送去乡下了,怎么就没想着让嫂子也过去住几天?”
贾环心道:“让你去你也不肯啊,你要过去了,琏二哥估计又要拉人进屋了。”
只是嘴上却说道:“临时起意,没来得及。要不,咱们端午后过去?乡下可比城里凉快呢。”
凤姐笑道:“我可没那个福分。虽说现在不管家了,但我们那边的破事也不少。”
这倒是,虽然大房人丁少一些,但毕竟也是一个房头,那边的事情虽然不多,但还不能让凤姐分身。
贾环抱过英哥儿,说道:“嫂子也偷个闲!没见着姨娘去乡下住段日子,气色都好多了。你也去散散心。”
“你二哥一直念叨着要买庄子,这你的宅子都起好了,连带着四姑娘都去住了两回了,他这边是光打雷不下雨。留着银子做什么?”凤姐自言自语道,忽然眉毛又竖了起来:“莫不是在外面又养了个小的?”
贾环无话了,这事情他也不敢说,按照贾琏的性子,怕是忍不住的可能性比较大。
看着贾环没有替贾琏分辨,凤姐愈发觉得这事可疑:“是不是被嫂子说中了?环兄弟,你可不能瞒着嫂子!”
贾环忙说道:“这哪能啊!我也好一段日子没见着琏二哥了。”
两个人正说着话,角门响了。
小青去应了门,然后惊喜地说道:“薛姑娘,快请进来!”
然后对着里面喊道:“三爷,薛姑娘来了。”
见到凤姐也在,薛宝钗明显愣了一下。
凤姐见到薛宝钗过来,也很是意外:“表妹这次过来是有事?”
薛宝钗笑道:“是呢。”
凤姐让贾环放下英哥儿,说道:“那你们先聊,我先带他们去园子里逛逛去。”
见着凤姐离开,贾环问道:“薛姐姐来寻我何事?”
大小丫头们见着贾环没有进屋,都很自觉得分别回了自己的屋子,给贾环和薛宝钗留出了说话的地方。
见着丫鬟们的反应,薛宝钗脸上微热,但还是上前和贾环说道:“环兄弟,姐姐这次是来找你帮忙来了。”
“有什么事情我能帮得上?”
薛宝钗很认真地说道:“姐姐又来借钱了。”
贾环琢磨了一下,现在茶叶开始上市,薛家当不缺银子才是啊。
看得出贾环的疑惑,薛宝钗说道:“环兄弟你是知道的,茶叶虽然利厚,但今年的银子都给了齐王了。舅舅已经知道了,现在很不高兴,母亲要把那边退股的银子和分红都准备好。还有,泉州的皮草买卖正当时,也需要用钱。”
原来是这样,但贾环还是想到,这怕是薛姨妈不放心,要把自己和他们绑得再紧一些。现在沈宽已经去职,万一贾环也来这么一出,薛家可不就是被闪到了半路上?还是绑在一块的好,这样,给齐王的银子,也有你的一份。
“这样啊?那需要多少银子?”
听到贾环这话,薛宝钗便说道:“至少也得十万。”
听到这个数字,贾环便放了心:“这不成问题。只是舅舅若是真的要退股的话,弟弟想去填补舅舅那边的空缺。”
薛宝钗早就料到贾环会这么说,相比较借钱,还是入股的分红更多。
“这自然是可以,姐姐就可以答应你。”
“那我现在去取银票!”
贾环回屋便找了彩云:“赶快找十万银票出来!”
彩云一惊,但还是很快把银票给贾环翻了出来:“薛姑娘又来借银子啊?”
贾环刮了她的鼻子一下,说道:“还能入股呢,咱们的好日子又要回来了。”
这下彩云高兴了,薛家的本事可是极大,即便在深宅,她也是听说过的。
日子有了盼头,让彩云心中大安,虽然现在贾环的银子就足够过很好的日子了。
“那晚上我让两位妈妈加个菜!”
“加吧!”
贾环出来把银票交给了薛宝钗,薛宝钗心中大定,笑道:“环兄弟等好消息便是了。”
送走了薛宝钗,贾环心情也不错,哼着小曲便进了屋子。
既然王子腾要退股,那他就更放心了,少了王子腾,薛家看来是可以保住。
过了几日,翰林院就有消息传来了,倒是范世荣补了沈宽的缺,成为的齐王府的讲官。
众位同僚齐齐贺喜,贾环和曹谌也在里面。
看着曹谌,范世荣心里就很犯嘀咕,这世上没有什么秘密,自己的同年沈宽就是被他拉下马的。
只是曹谌毕竟是科场前辈,表面上还是要给个笑脸,但话主要是和贾环说的:“在下初来,还请两位多多帮衬提点!”
曹谌无可无不可,他只是过来打个照面而已,指望能再和这一科的进士交好,那是不可能了——他也不惦记。
但他也不可能让其他人对自己也都敬而远之,比如贾环,就是他想拉拢的人,自己同年的学生,多好的名头。
虽然自己与钱雨本不睦,但终归也没有什么交恶之处。
想到这里,曹谌冲着贾环露了个笑脸,却把贾环弄得心里直犯嘀咕。
王子腾的心情甚是不好,他不知道自己妹妹哪根筋搭错了,竟然去站了齐王那一头。
“莫不是,妹妹又起了其他的心思,见了斓儿要去楚王府,她想送宝钗去齐王府?”
王子腾越想越有这个可能,薛家女想做富贵人家的大妇有些难,但如果要做妾室的话,为什么不能去王府呢?
暗骂薛姨妈眼皮子浅,进不了皇宫竟然还惦记王府,还要同自己打擂台?
来回在地上走着,王子腾心里有些烦,楚王一年八万两的供奉没了,这八万两能起的作用实在太大了。
杨正亭昨儿上了折子,道是国子监许多屋舍年久失修,很是需要修缮一番了。
平治皇帝着工部核算了一下,觉得花费太多,便批了“暂缓”两字。
若是有这八万两,楚王便可以出资了。虽然邀名不是个好事情,皇帝也能猜得到,但出了银子就是出了银子,总比站在边上一声不吭的强。
常随马丰到了门外,敲了敲,便小声说道:“老爷,翰林院那边有信儿了,范修撰要去齐王府教书了。”
王子腾精神一振,暗道:“好!”然后就吩咐马丰道:“准备准备,老爷我要出门了。”
沈宽此时也得了消息,心中灰败异常,大好年华竟要如此蹉跎了不成?家中的老仆见他走路摇摇晃晃,仿佛真的病了。
“老爷,您是不是先回屋坐着?”
沈宽摇了摇头,来到庭院中的梧桐树下,这棵老梧桐也开始抽出新的枝叶,小山般的树叶再渐渐变得肥大。
“家有梧桐树……家有梧桐树……”沈宽喃喃自语,伸出右手摩挲着这棵梧桐。
这个时候,大门传来了阵阵叩门声。
“福伯,去瞧瞧,就说我不便见客。”
那老仆暗自叹气,沈宽可以说是他看着长大的,一直意气风发,现在竟然被同乡暗算,意气消沉至此。
虽然自己老爷也是没有留意,但何至于此?
应门之后,却发现过来的是冯滿韫。
“福伯,您老一向可好?我特意来瞧瞧沈兄。”
福伯说道:“冯大人,我家老爷身子不爽利,怕是不能见您了。”
冯滿韫却笑道:“若我有办法让冯兄好起来呢?”
福伯将信将疑,冯滿韫接着说道:“我与沈兄可是同年,福伯难道还信不过我?”
同年的关系可是够硬,福伯对冯滿韫的话也抱有着一丝希望:“如此,老奴拼了挨上一顿骂,就做了这个主了!冯大人里面请。”
他也实在不想见到沈宽这样消沉。
冯滿韫提溜着几包点心便进来了,瞧着树下的沈宽,便笑道:“沈兄莫怪,是我硬要进来的,福伯拦我不住!”
沈宽苦笑道:“屋里坐吧。”
冯滿韫搀着沈宽,关切地问道:“怎么好好的就成了这个样子了?”
沈宽摇头道:“唉,口无遮拦招横祸啊!”
冯滿韫在椅子上坐下,说道:“这就是欲加之罪啊。”然后又说道:“我们这一科都商议好了,以后决不和他姓曹的有来往!”
沈宽却说道:“莫要误了朝廷大事。”
那边的丫鬟已经把茶水端了上来,冯滿韫掀开茶盖,吹了吹,小啜了两口,方才开口说道:“弟之前与沈兄说过的事情,沈兄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沈宽本能地就想拒绝,可他又冷静了下来。若是由着事态发展,那自己肯定要在翰林院修书修到致仕,这与哪位皇子继位,关系已经不大了。
可现在看来,齐王是占了先机不假,但楚王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若是皇上有心,当早早确认齐王的太子身份才是。
而且之前内阁要求进齐王为晋王的提议,也被平治皇帝否了,难道皇上真的不中意齐王,在等人推荐楚王?
沈宽还是有些不放心,因为楚王府的讲官一直就没有着落,翰林院也没人看好楚王。
见到沈宽脸上的表情来回变幻,冯滿韫哪里还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沈兄且放心便是。再过些日子,弟便请楚王去求旨意,若是旨意下来,还望兄莫要推辞。”
能推辞么?沈宽可不想就这么蹉跎下去,即便到最后失败,也不过是回乡读书罢了,总比这样看着树叶过日子来的利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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