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日胜早上到鲁兴宾馆时,远远看到邓海清站在门口。邓海清个子不高,穿着皮夹克,正四处张望着。看到江日胜的车子,马上小跑着过来。
邓海清等车子停了后,马上拉开车门,躬了躬身,恭敬地说道:“部长好。”
他的兴奋不是装出来的,这是一种即将上位,而发自内心的激动。
邓海清很清楚,今天早上向江日胜汇报意味着什么。昨天晚上谢景禹离开后,他一夜没睡,想着怎么向江日胜汇报经济组的工作。
江日胜心安理得享受着邓海清的服侍,下车后,抬脚往鲁兴宾馆走,一边走一边问:“邓副组长,还没吃早餐吧?”
邓海清恭声应道:“是的。”
江日胜说道:“那就一起,我们边吃边谈。”
邓海清连忙说道:“不敢,部长吃,我汇报。”
江日胜说道:“不吃东西哪有精神汇报呢,我是特高支部的长官,总不能让手下的兄弟挨饿吧。”
江日胜都这么说了,邓海清只好坐在对面。但他坐下时身体前倾,只有半边屁股挨着凳子。江日胜动了筷子后,他才敢小口吃着面前的鸡丝馄饨。
江日胜吃了几口后,沉吟着说:“经济组的工作,关系整个泉城的经济发展和市场稳定。你们的工作干好了,不仅可以打击共产党,还能维护泉城的治安。”
听到江日胜开口,邓海清马上放下筷子,认真地听着,生怕漏了一个字。
邓海清谦逊地说道:“经济组的工作确实很重要,我们做得还不够,请部长多指教。”
江日胜意味深长地说:“经济组确实存在一定的问题,但责任不是你,毕竟你不是组长嘛。”
他的意思很明显,经济组出了问题,责任在组长,也就是说孟幸意。
邓海清问:“我是副组长,也要负一定的责任。以后,经济组有什么情况,能否直接向部长报告?”
江日胜说道:“当然要报告,也必须在第一时间报告。孟幸意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经济组的工作就出了问题。”
邓海清大喜过望:“我以后中午前向部长汇报一次。”
能单独向江日胜汇报工作,这本身就是一种待遇。在特高支部,能有这种待遇的不多。孟幸意也有,可他没有珍惜,以至于与江日胜越走越远。
江日胜点了点头:“可以。”
邓海清最后说道:“部长先用餐,我先走一步。”
江日胜虽然开着车,可他不能坐,也没资格坐。
江日胜说道:“一起去特高支部,顺路嘛。再说了,以后都是自己人,没必要这么客气。”
邓海清听到江日胜这么说,差点落泪:“多谢部长,以后,我一定……誓死追随。”
快中午时,邓海清果然来了江日胜的办公室。
邓海清神秘地说:“部长,唐宽上午找我了解孟幸意的情况。”
江日胜诧异地说:“他还有必要了解孟幸意的情况吗?”
邓海清轻声说道:“他怀疑,孟幸意是共产党。”
江日胜吓了一跳:“孟幸意是共产党?”
这种事只有自己能干得出来,唐宽怎么也开始往这方面操作了呢?
邓海清说道:“我也很意外,但唐宽言之凿凿,还拿修配所的邹欢阳举例,他怀疑孟幸意就是为了营救邹欢阳,才故意把日本人引来。”
江日胜微笑着说:“孟幸意怎么也想不到,唐宽会这么对待他。”
邓海清问:“部长,接下来该怎么办?”
江日胜说道:“简单,顺着唐宽的思路往下走。他不是怀疑孟幸意是共产党么?你就配合他调查。只是,以后我们尽量不要这么公开见面,别让唐宽觉得你已经是我的人了。”
唐宽怀疑孟幸意是共产党,省了他很多事情。他当然要配合,让唐宽如愿以偿。
邓海清问:“明白,以后我去鲁兴宾馆报告?”
江日胜点了点头:“可以去鲁兴宾馆,也可以去工贺里我家里。如果有紧急情况,可以直接电话,或者让贺仁春、谢景禹转达就是。”
为了迷惑唐宽,暂时不能跟邓海清走得太近。要不然,唐宽又要怀疑邓海清是共产党了。只要唐宽把孟幸意整下台,接下来的事情就热闹了。
邓海清微笑着说:“看来孟幸意有麻烦了。”
江日胜默认唐宽的调查,还让自己配合,孟幸意这次凶多吉少。
江日胜突然问:“唐宽找你谈话,应该对你有承诺吧?”
邓海清说道:“他答应,查出孟幸意的真实身份后,推荐我当经济组的组长。”
江日胜问:“你是怎么想的?”
邓海清坚定地说:“我是部长的人,一切听部长的安排。部长让我当组长,我就当组长,部长让我当组员,我也可以当组员。”
江日胜很是欣慰地说:“很好。”
邓海清很上道,以前怎么没发现呢?如果早点发现,经济组也早拿下了。
下午,江日胜不会待在特高支部。这个时候,唐宽才觉得自己像个长官。他可以随意喊人来办公室谈话,而不用顾忌江日胜。
唐宽重点关注经济组,特别是孟幸意的档案和经手的案子。在邓海清的“配合”下,他很快发现了问题,孟幸意收受贿赂,与一些商户沆瀣一气,放走了很多紧俏商品。
很多在泉城是常见的货物,比如盐、布、五金等,到了共产党的地盘,几乎与军用物资等同。
这让唐宽大喜过望,他觉得找到了孟幸意的把柄,甚至可以说是通共的证据。
唐宽把邓海清叫来,说道:“邓副组长,你看看这些,很多违禁品都以其他名目运出了泉城。”
邓海清说道:“这个……都是孟组长亲自安排,我们有时甚至都不知道是什么货物,只要看到他的条子就放行。”
唐宽生气地说:“那怎么行呢?”
邓海清说道:“据我所知,今天晚上,就有一批他指定的货物要出城。”
唐宽眼睛一亮:“是吗?那我跟我一起去查,查他个底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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