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政局门口排队的人特别多,看来今天的确是个好日子。十二月的街道冷肃,行人都变成了冷色系,只有领证的人穿的特别喜庆。
梁远朝和薄衿初是早上领证的第一对。
两人四点多就醒了,薄衿初在衣帽间走来走去,试了十几套衣服,最后梁远朝让她把那件民国风大衣找出来。
摄影师喊茄子的时候,画面定格。他们和大年三十那天穿的一样,只不过那时他是她的少年,她是他的女孩,现在他是她的先生,她是他的太太。
两人这一身穿搭十分养眼,出门前薄衿初还在感慨,幸好灵姨当时做大了些,不然他现在该穿不上了。
工作人员不停地打量两人,“现在的年轻人长得真是越来越正了。”
盖钢印的那个阿姨问都不问,生怕他们反悔似的连忙咔一下给盖了,把结婚证递给薄衿初说:“小姑娘基因那么好,一定要多生几个宝宝啊,可别浪费了。”
两人牵着手在众人歆羡的目光下往外走,薄衿初忽然问:“老陈知道你是他孙子的时候有没有很意外?”
“没有。”
“为什么?”
“因为你穿的这件大衣是我们家的传家宝,老陈送给我奶奶,我奶奶送给我妈妈,我妈妈要送给你的那种。”
两人相视而笑,薄衿初点点头,手指卷着他西装外套的衣角,“原来我们这是势均力敌的爱情啊。”
他们像画报里的爱情,放大看,每一帧都散发着甜蜜。
-
梁远朝问她有没有想去的地方,她说她想去医院。
“结婚证都还没捂热,你就急着要去看别的男人?”
她解释说:“他明天就走了。”
“所以自己老公先晾一边是吗?”
这就让人很不爽了,最后梁远朝把她摁在车里亲到腿软才放她走。
周一医院特别忙,晏寔从手术室出来,碰到林主任。
“小晏,你明天去阿富汗的事跟你外公说过了吗?”
北城人民医院每隔两年就会号召一批医生加入无国界医生的组织中,去援助那些贫穷或者战乱的国家。晏寔之前连着申请了两次,都被老爷子暗箱操作搞没了,这次他打算先斩后奏。
“没说,他本来就不希望我当医生,一听我要去当无国界医生更生气。要是知道了估计立马给您打电话,让您拦着我。”
两人朝晏寔办公室走去,“你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这老爷子啊最喜欢你了,你这一去他心里肯定空落落的。既然你不说,这一声招呼我是肯定要提前跟你家老爷子打的。不过话说回来,作为医生我是支持你的。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从小的梦想就是当一名无国界医生,后来因为各种原因没去成,遗憾了几十年。直到前年,背着家里在叙利亚呆了三个月,那是我成为一名医生后最引以为傲的三个月,那种感觉就像,就像自己是一个超人,可以拯救世界的那种,哈哈。”
林主任是医院返聘的老医生,谈起自己年轻时的梦想,笑的像个孩子。
晏寔说:“我这一辈子最不后悔的事情就是成为一名外科医生。”
薄衿初以前说过,晏寔最大的魅力就是他有魔法棒一样的手术刀,他有起死回生的法术。
“不过你这一去,我们医院又要招脑外科的医生咯。”
赶着送报告的护士看见两人,微微鞠躬打了个招呼,“林主任好,晏医生好。”
林主任对小姑娘招了招手,“你好。”
晏寔微笑点头。
晏寔带的实习生快步走过来,“晏老师,有人在办公室等您。”
林主任挥了挥手,“你去吧,我去查房了。”
“嗯,您慢走。”
告别林主任后,晏寔问:“谁来了?”
女孩子想了几秒,“她没说名字,就说是您的朋友,很漂亮的一个小姐姐,反正不像病人。”
不用想也知道是薄衿初。
他进去的时候薄衿初正在观赏他桌上的鱼缸。
“什么时候来的?”晏寔把白大褂脱了挂在衣架上。
薄衿初弹了下鱼缸,两条小金鱼迅速摆尾游动,“来了有一会儿了,原来你还喜欢养鱼啊?”
晏寔给她倒了杯温水,给自己也倒了一杯,“一个小女孩患者送的。”
“我们晏医生果然有魅力,老少通吃啊。”薄衿初涎眉邓眼地打趣他。
男人低着头浅笑,“有什么用呢?”
薄衿初看到他在写东西,凑过去看:“你在写什么?”
晏寔微微抬头,对上她的笑眼,愣了半晌后开口:“写医嘱,你吃饭了吗?”
“还没。”晏寔从小跟薛景山练毛笔,薄衿初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他的字。
“想吃什么?”晏寔写完最后一个字,合上笔问她。
“不用了,他在下面等我。我来就是想跟你说剩下的那七百万我打到你常用的那张卡上了,你查收一下。”薄衿初一直没收到他的信息,担心他没收到钱;顺便祝他,一路顺风。
晏寔最近用的是医院的工资卡,加上工作忙几乎没时间看短信,一查银行账户才知道她几个月前就把钱打进来了。
薄衿初看不见的地方,玻璃杯壁透出男人指腹用力过度的白。晏寔言笑晏晏,问:“梁远朝给的钱?”
薄衿初大大方方的嗯。
有个护士闯进来,“晏医生,38床的病人家属找您。”
小护士说完才察觉到气氛微妙,话已经收不回来了,只好干等着晏寔发号施令,每分每秒都是煎熬。
晏寔:“好,知道了。”
小护士轻手轻脚合上门,逃命似的溜了。
“明天就走了,今天还要工作吗?”
“医院人手不够没办法。”他又把话题拉回来,“把钱还我然后当个陌生人老死不相往来吗?欠梁远朝可以,欠我不行?”
她不是木头脑袋,晏寔那点感情她早就察觉了。最初,她把他当合作伙伴,后来是恩人,再后来是朋友亦或是家人。从头至尾他有情,可她无意。
“我结婚了。”她把手从鱼缸后面拿出来,无名指的钻戒晶光闪闪。
“如果我比他更早认识你,”晏寔还没说完。
薄衿初笑着打断他,“你以前不是最讨厌不可能存在的假设了吗?怎么最近越来越喜欢设想如果了?”
晏寔想说的是,如果我比他更早认识你,我也想做你身前的少年。
突然,一股力量扯她手腕,淡淡的酒精味漫进鼻腔,这是晏寔第一次抱她。
她没推开,就当是践行好了,“我把钱还你是因为我想给梁远朝安全感,我和你说过的,他在感情上很傻,可我就是很爱他。晏寔,你是一群人的英雄,而他只是我的英雄。”
她轻轻回抱了他一下,“很幸运能够认识你,晏寔。记得保护好自己然后平安回来。”
薄衿初从医院出来后,直奔梁远朝的车,男人靠在副驾驶门上,手里拿着一个与他形象极度违和的冰激凌。
晏寔站在办公室的窗户边,看着薄衿初像幼儿园放学的小朋友兴奋的奔向家人。梁远朝把冰激凌递给她,她不接,反而踮着脚尖索吻。
“亲一下!”
梁远朝撇开头说:“大庭广众有伤风化。”
“梁主席,你毕业好多年了!”薄衿初掐他腰,“你要再不亲我,我就回去找晏寔了。”
她还真敢往回走。
梁远朝把人勾回来摁在车门上,当街来了一个法式热吻,“够了吗?”
旁边的梧桐树叶掉光了,风吹乱她的发丝,媚眼下的红色唇角挂着一丝晶莹的液体,梁远朝真想当场办了她。
她看穿了他眼底的欲望,说:“够了。”
“够了?”他眯着眼,眼神危险。
薄衿初躲过他的眼神,舔了一口冰激凌,“好甜啊,你吃吗?”
梁远朝当着她的面把整个冰激凌球吃掉,剩下一个蛋筒塞到她手上。副驾驶的门被拉开,梁远朝把她塞进去。
薄衿初气得半死,“梁远朝!你是什么幼稚鬼啊!”
直到那辆迈巴赫脱离视线范围,晏寔才回过神。
他想起王敛的话,她好不容易走出来,你不替她开心吗?
他见过她太多苟且偷生、浑浑噩噩的模样,甚至忘了她也可以是个小女生。
从她还那三百万起,晏寔就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他想了很久,他心疼她,却也爱她。
晏寔对薄衿初的爱便是对自己说:薄衿初,你去追求幸福吧。
两人都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他有惋惜,她有抱歉,不过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
新婚之夜,两人平静的躺在床上,薄衿初临时起意,“互相说个对方不知道的秘密吧,我先说?”
梁远朝抱着她,“好。”
她说的是,“那年夏天你拎着西瓜来看我,我哭了一个晚上。后来我为了你考去A大,结果你出国了。”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吃西瓜。”梁远朝说。
薄衿初摸着他的耳朵,说:“以后每个夏天我们都一起吃西瓜。”
“嗯。”
月亮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悄悄地趴在那听墙角。
薄衿初用手肘戳他,“快点,到你说了。”
“校庆那天听到你自我介绍,我都快疯了。你知不知道那天我环湖跑了十圈?”他拿着她的手玩,一根一根手指亲过去,最后说:“激动的。”
她的吻得动情又温柔,梁远朝静静的受着她补偿的爱意。
月亮不合时宜的发情了,玩命的叫,盖过两人躯体碰撞的声音。
薄衿初实在受不了了,“让我知道这猫的主人是谁,我一定弄死他。”
梁远朝让她改成趴的姿势,“沈修的。”
“什么?”薄衿初感觉身体和心灵受到了双重冲击,“沈修住这儿?”
“不是,我带来的。明天送回去,以后换我陪你。”
路很长,车很快,终点看似遥远,终落在眼前。我想请司机开得慢一点,再慢一点,沿途的风景还没看够,我脑海中的美好幻想还差一个结局。司机说不行,他赶着接下一趟客人。我还是下车了,那就现实中再见吧。
——摘自薄衿初大四的考研日记。
正文完/2020.03.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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