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绝?
刘协心里一堵,眉头一皱,却是真的有些忍不住生气了。
“是朕,说得还不够明确么?朕现在传位禅让给你,是为了给万世后人做表率,也是率先垂范,有意的推进官吏年轻化,绝非个人任性,更非是无聊的试探亦或者政治手段。”
想了想又补充道:“你是我儿子,打你出生那天开始就已经被立为太子,这十八年来我也一直都是将你往一个合格的继承人的方向去培养的,我总不可能有什么深意要坑害你。”
“父皇栽培,儿臣铭感五内,父皇胸襟更是犹如大海一般辽阔,儿臣以为古往今来,纵使是尧舜复生,相比于陛下也是万万不能及也。”
“然而如父皇所言,这天子退休之事纵有千万般的好处,但终归是要建立在后继有人的前提之下,儿臣以为,儿臣现在实在是不能担此重任。”
刘协忍不住将眉毛皱得更紧了,道:“我这人不喜欢做一些虚而无用之事,你现在也算是成年太子了,监国以来,事情处理的也算是有张有弛,还算是不错,如何就算是后继无人了呢?难不成还要我与你之间上演一套三让三辞的无聊戏码不成?”
“回父皇,儿臣……儿臣近些时日监国以来,做事虽然不多,但却看的很多,也想的很多,更是曾戴着面具以鬼帅之名做了一些荒唐事,却是也收获良多,却是……却是觉得找到了一些目标,也看明白了一些实情,还请父皇恕罪,儿臣此时,确实是志不在此。”
却是一句话直接就把刘协给干破防了。
“我尼玛,你一个大汉太子,你一个做了十八年的太子,才当了几天的鬼帅,现在你却告诉我你志不在此?那倒是敢问一声,你志在何处啊?推翻这腐朽的大汉,建立一个全新的新世界么?”
这回却是换刘禅愣了:“父皇您……我怎么可能这么想?!这大汉难道不已经是新世界了么?”
“那你为什么不受!你想干任何事,你登基了,站在我的这个位置上,出口成宪,言出法随,做起来难道不是更加的方便么?”
“回父皇,孩儿是以为有些事,太子做得,天子却做不得,因为太子的眼中可以只盯着一域,而天子却是必须盯着全局。”
“儿臣如今心中也已经有了儿臣的理想,然而儿臣所想要做的事,按照这新火车来说,却是要一路踩着油门前进,而没有刹车的,父皇啊,您此时此刻若是退位,谁来做儿臣的刹车呢?儿臣若是失了太子身份,失了父皇您的庇佑,又如何还敢去放开手脚的大干一番呢?所以,请原谅儿子的自私和不孝,让儿臣,任性一把吧!儿臣恳请您再辛苦些年,待儿臣做了自己想做之事,实现了心中的理想,再行这退休之事吧。”
说着,刘禅却又是干脆大礼跪拜了起来。
好家伙,好悬没把刘协给气得背过气去,都快要哭出来了。
“我打你出生的时候我就一直盼着这一天啊,我是昼也盼,夜也盼,我都盼了十八年了,蒸汽机都发明出来了,结果你这个时候却告诉我你志不在此,要先实现你的理想?那朕的理想怎么办啊!”
却是把文武百官都给说得懵了。
太子的话,他们倒是还能够理解,天子的话却是真有点理解不了了,难不成天子的理想就是禅让?
这对父子,还真是奇葩。
一个非要让,一个说啥也不上,也算是父慈子孝了啊。
刘协倒是还想再说些什么,但今天本来是这刘禅娶媳妇,大喜的日子,却是也不适合与他争执得太过,耽误了他的洞房花烛夜。
所以无奈之下,刘协也只得将此事先放下。
当然了,他这头可以将此事先放一下,文武百官却是注定要彻夜难眠的了。
曹操,刘备,关羽,张绣,荀悦,贾诩,刘晔,糜竺,等等等等一票真真正正的国之柱石,在散场出了宫禁之后,自然是要聚在一起揣摩上意了。
当然,事到如今,洛阳城里放松休闲的场所也愈发的多了,倒是也没必要一直吃火锅,比如改良版的桑拿,就很好么,虽说是这个年代也不需要防备录音之类的,但这不一样是显得大家坦诚相见么。
“杨彪没来么?”刚一下水,曹操就发现他们这头好像是少了一个人。
刘备闭着眼睛道:“老杨借口说腿脚不好,不来了,明天他就上辞表。”
“他倒是会躲。”
“太尉今年都快八十了,本来也到了告老还乡的年纪了,他那个儿子杨修,等咱们这些老家伙退下来,怎么轮,也能落得个尚书的位置,所以他又有什么好与咱们商议的呢?”
刘晔闻言忍不住皱眉道:“那也得等咱们都退了再说吧。所谓这官吏年轻化,总得徐徐图之吧,此事万万没有一步登天,一下做成的道理的,否则这天下非得出大乱子不可,况且,咱们也不是都到了年龄啊。”
闻言,众人纷纷看向曹操和贾诩。
按照天子今天所说的退休标准,他们俩是真的超龄了,其他人如荀悦刘备关羽等人都还只是将近而已,而如刘晔张绣等就更是早得很了。
曹操道:“我倒是无所谓,我早就想要退休了,只是此策一行,如子孝,妙才,这超龄的人,确实还是不少的,眼下正是国家用兵之时,贸然言退,确实是容易耽误了大事啊,文和以为如何?”
贾诩闻言咪咪着眼,却是故意做出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道:“于我本人而言,早就想退了,倒是觉得这样也挺好,反正我也没什么党羽门生,老朽一枚,退了,也却是懒得再操这个天下的心了。”
众人闻言纷纷皱眉。
贾诩怎么可能没有党羽呢?朝中所有的雍凉人都在以贾诩的门生自居,他这个雍凉派的魁首,其号召力可是一点都不输于荀彧在颍川。
能这么淡定,无非是因为张绣尚在罢了,毕竟这么多年以来他与张绣愈来愈亲如一家了,而张绣的年龄却又是朝中重臣中最小的,今年才刚刚四十出头。
人家今天来跟大家一块泡澡就已经显得很是诡异了。
刘备道:“这自然也不止是年龄的问题了,说白了,天子是嫌弃咱们久在高位不动,这国家的权柄都快要变成咱们私人的权柄了,拿年龄来说事儿,这朝中两千石以上,有几个比天子本人更年长的?天子都要退了。虽说这最终结果上是没退,但咱们做臣子的,难道还不能理解君上的心意,主动为君上分忧么?”
“哎~,天子这是在给太子铺路啊,也不知道天子这一手以退为进是真的要退,还是与太子唱的双簧,可从结果上来看,咱们这些人,终究是要徐徐的,给太子的人来挪出位置来的。”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诸君又不是第一次领教天子的手段,眼下咱们亦或是退休,亦或者是挪位置,总之肯定是要动一动的,如何退,怎么动,总得有个章程,这缰绳,倒像是牵在了太子的手里,你看那孔明和仲达不也是没来么?”
众人纷纷点头,却是突然有些羡慕这诸葛亮与司马懿了,要知道从年龄上来看,司马懿甚至比张绣还要稍微老一点,执掌大权的时间也不算短。
却见张绣突然道:“我在京城护卫陛下已经快二十年了,说实在的,还真的有些当得腻了,魏公,子和在西域一待就是十五年,也该回来享享清福了吧,我意请调西域大都督之职位,不知您意下如何?”
曹操闻言乐了一下,笑骂道:“你倒是真会选地方。”
说实在的十五年前,西域大都护府是个苦差事,而如今这西域都护府倒是越来越像是个美差了,当年的车师城几乎就是一片茫茫大漠,啥都没有,现在却是越来越像是人间天堂了。
五个字,天高皇帝远,那日子过起来却是反而比洛阳这头要自在的多了,况且雍凉人的基本盘说到底还是在西域丝绸之路的,眼下蒸汽机既然已经成熟,接下来几十年里内政的重点恐怕都会是铺设铁路,而铺设铁路的重点方向一定是缺少水运航线的西域。
曹操不由得陷入了深思。
说来也算是拧巴,曹操本人其实是真的想要退休,十五年前就想退休了,他们这批老人退下去,无疑对太子本身的威望会有个很好的加持。
但是,权势二字,从来都不是这么简单的,虽然眼下他儿子曹彰已经成长起来了,也足以统御他遗留下来的势力,但那却是建立在他们谯沛武将集团整体完整的基础上的。
更何况曹操本人所为的退休,追求的还是一种虽然人不再朝廷,但偶尔要是说点什么,依然能对朝廷对国家施加巨大影响的一种状态。
这要是都退下来,他可是又不太舍得了,更何况,实话实说,他们谯沛武将集团,确实也没几个能拿得出手的二代。
张绣能去西域的话,倒是也有助于他们谯沛武将集团与雍凉集团维护好关系。
想了想道:“文远多年来镇守冀州劳苦功高,也该回京享享福了,要不让他接你位置?”
关羽道:“子龙这些年在合肥也没过什么清闲日子,我看,由他来接我的位子也正合适,调动调动岗位么。”
“该动得动,该退的退,但……合肥可是对吴门户啊,赵将军镇守合肥确实是够久的了,但牵一发而动全身,却是不可不慎。”
刘备想了想道:“年轻人上台于国而言是好事,但如此大规模的人事变动,我却以为,咱们就算是动了,退了,也还是要扶上马后再送上一程的,不如跟太子商议一下,成立一个退休委员会,专门来处理此事?”
曹操点头:“我看行,那玄德,这个委员会咱们俩就牵头负责与太子沟通吧,你以为如何?”
“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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