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都市言情 > 冲喜〔重生〕 > 第127章 冲喜第127天 回京

瞪着那根明黄布带许久,韩蝉才上前,将之解了下来。

        布带展平,能瞧见上头十分精细的龙形暗纹,有?三面边角是毛边,显然是同他一样,直接从衣摆上撕下来的。

        能做此?事的人,除了李踪,不做他想。

        韩蝉垂眸凝着掌心的布带,思?索李踪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现?这里的。然而将这些日子的种种痕迹串联起来,得?出的结论却叫他心惊。

        ——只有?他设计顶替赵氏遗孤、在宫中修养的那段时日,李踪才有?机会?发现?密室的破绽。

        当初叶泊如那个蠢货上门来寻解药,他故意露出破绽,叫他发现?了另一间全是赵氏族人牌位的密室。那间密室提前布置过,一是迷惑叶泊如,借着叶泊如的手达成目的,二则是用来掩盖真正的密室存在。

        他没?想到,李踪竟能看?破他的布置,找到这里来。

        那他想必也知道了这密室供奉的牌位是谁。他先前还以为是李踪在外?头查到了什么,却原来是这密室透露了他小心隐藏的秘密。

        韩蝉紧紧蹙着眉,嘴角抿成冷硬的弧度,思?索李踪将这根布带系在这里是什么目的。

        是为了跟他撇清关?系,干干净净的走?

        还是想告诉他,其实所有?的布局他都早已知晓,却还是一步步走向了既定的结局?

        他想起李踪曾数次对他说:“你想要的,朕都会?给你。”

        “你以为如此?,我?就会?心软么?”韩蝉厉声质问。

        可惜他想质问的人早已经葬身?火海,化为枯骨。再也不会?告诉他答案。

        他紧紧抿着唇,跳动的烛火在他脸上投下大片的阴影,他将那布带扔进烧纸钱的铜盆里,端来烛台想要点燃,手腕却抖的厉害,迟迟没?能将之点燃。

        僵持了许久,他到底妥协一般将烛台放回去?,抬头望着上方的牌位,声音低若蚊讷:“殿下,我?做错了么?”

        他的脸色惨白若鬼魅,牙关?紧紧咬着,腮帮鼓起,一双平素波澜不生的眼里,此?时满是错乱。

        “我?做错了么?”

        冰冷的牌位不会?回答他,于是他固执地?抬着头,手中攥着那根沾染了纸灰的明黄布带,一遍遍地?问:“我?做错了么?”

        一声声的质问在逼窒的密室中回旋,满室烛火跃动,却无人作答。

        ***

        李凤歧入主皇宫之后,花费了数日工夫,才将先前的烂摊子暂时收拢起来,让上京城暂时恢复了秩序。

        市井百姓们倒是热闹喜庆,唯一愁云惨雾的是上京的权贵世家和文武百官。

        帝位的更迭意味着权力的更迭,永安王可比小皇帝难糊弄的多。而且从前站错了队的官员亦不少,此?时都提一颗心,生怕永安王秋后算账。

        有?想要将功补过的官员和公候们纷纷上折子,请李凤歧尽快举行登基大典,以定民心。

        李凤歧倒是没?有?假惺惺地?推拒,亲自?去?了一趟司天台。外?人都以为他是去?问登基的吉日,然而只有?司天台监正知晓,未来的帝王与自?己商量许久,为的乃是另一人。

        三日之后,司天台监正捧着一块星盘入了宫,言三月二十八是大吉之日。

        于是便?顺理成章地?定下,三月二十八举办登基大典。

        因着剩余时间不足半月,登基大典准备的十分匆忙,满朝文武挖空心思?,就为了将登基大典准备的尽善尽美,以讨好新任帝王。

        而被讨好的帝王本人,却半点不关?心大典上的事,此?时正悄悄出了城,在官道上早早等着。

        朱烈嫌宫中事务多,也死皮赖脸跟着溜出来躲闲,此?时正被李凤歧抓住了一个劲儿的问:“不是说未时到?怎么还没?看?见人?”

        “这离未时还有?一刻钟呢。”朱烈答。

        他们午时一刻就到了,这中间王爷已经问了他至少五遍“人怎么还没?到”。

        朱烈在心里小声叨叨:这王妃没?到您揪着我?问也没?有?用啊!

        但他不敢说,只能跟着一起盼着。

        前日他们收到了冀州的来信,说王妃已经安排好冀州一切事宜,准备启程归京。是以今日他们早早就来迎。

        朱烈偷偷瞧着一脸急色的王爷,哦不,马上就是陛下了。他脸上的焦急和思?念真真切切,也不知道那些人眼睛都怎么长?的,竟然瞎成这样。不想着吹吹枕边风讨好一下王妃就罢了,竟然还想着要把王妃给不声不响的“料理”了。

        他看?这些人迟早都要被陛下给料理了。

        正想着,就见远处一支队伍缓缓行来,打头的队伍是玄甲军装束,中间护卫着几辆马车,正是护送王妃入京的队伍。

        “可算是到了。”朱烈刚松了一口气,就见李凤歧已经迫不及待地?策马迎了上去?。

        他想了想,也跟了上去?。

        玄甲军瞧见策马而来的李凤歧,欲要停下行礼,却被他抬手止住了。

        李凤歧策马走到马车边,刻意敛了声,屈指在车窗边敲了敲。

        “何事?”马车里传来熟悉的声音。

        李凤歧不语,继续敲。

        叶云亭微微蹙眉,掀开车帘子去?看?,正对上他一双盈满笑意的眼。

        未来的帝王坐在马上,身?姿挺拔,看?向他的眼神满是情愫:“我?来接你了。”

        “宫里不忙么?”

        知道这些日子李凤歧恐怕琐事缠身?,叶云亭压根没?想到他会?出城来接自?己,此?时神色既惊又喜,他趴在车窗上,下巴枕着手臂同他说话?:“我?以为王爷这些日子该忙的抽不出身?来。”

        说完又顿了顿,揶揄道:“不对,以后该改口叫陛下了。”

        “忙,但我?不想管。”

        李凤歧策马跟在马车边,与他只隔着不到两?尺的距离。瞧着叶云亭笑弯了眼的模样,忍不住倾身?过去?,在他额头偷了一个吻:“只想来见你。”

        叶云亭捂着额头瞪他,嘴里小声咕哝道:“还没?登基呢,听起来就像个昏君了。”

        李凤歧耳朵尖,一字不落地?听全了,挑了挑眉,刻意压低了声音:“若是王妃肯努力些,从此?君王不早朝也无不可。”

        这人真是随时随地?都能骚一骚。

        叶云亭没?好气地?放下了车帘子,不再理会?他。

        李凤歧厚着脸皮伸手来扯,锲而不舍地?问:“要不要同我?一道骑马?”

        叶云亭本想说不想,但一想要是拒绝了,这人多半会?来陪他坐马车,到时候指不定又要做些不合时宜的事情,索性叫人牵来一匹马,与他并驾同行。

        这里已经是上京地?界,并不担心安全。两?人策马跑到了最前面,才放慢了速度,小声诉着离别。

        其余人从背后看?去?,只觉得?自?家王爷和王妃果真是一对璧人,连背影都这么般配。

        但入了城之后,这番情景落在其他人眼里,就又是另一番滋味了。

        从前永安王只是王爷,娶了个男人就算了,一是这桩婚事皇帝赐下冲喜,二是老王妃也无意插手。归根结底这都是人家的家事,外?人也管不着,顶多就是背后嘀咕两?句。

        可如今就不同了,这永安王可是未来的皇帝,后宫子嗣关?系江山社稷,没?人觉得?新皇还会?留着如今的王妃。

        若是心狠些的,可以有?无数种法子叫其“暴毙”;若是还念着旧情,也可以封个爵位,再为其赐一门婚事,日后后人提起,也只会?赞誉帝王心胸宽广。

        总之以后新皇的后宫绝不会?也不该和个男人再扯上关?系。

        有?不少人已经在暗中物色家中适龄的女?儿,预备等登基大典一过,便?上奏请新皇充盈后宫,届时再将女?儿送去?选秀。说不得?就能得?了皇帝欢心,自?此?鸡犬升天。

        可他们万万没?想到,新皇会?丢下登基大典的一摊子事情,亲自?出城去?迎王妃。更叫人目瞪口呆的是,两?人在坊间依旧姿态亲昵,没?有?半分顾忌。

        得?知消息的人不得?不重新估量这位男王妃在新皇的心中的地?位。

        而两?个处于众人关?注中心的人,则牵着马,优哉游哉地?去?逛街了。

        李凤歧半点不关?心劳什子登基大典,他这些日子命人去?打探了不少上京有?名的小吃,好不容易盼着叶云亭回京了,便?准备带着他挨家去?尝。

        两?人借着宽大的衣袖遮挡,肆无忌惮地?牵着手。一路上不少百姓将他们认出来,又是敬畏,又是好奇,虽然没?有?上前,但偷偷瞧过来的眼神都十分热切。叶云亭被瞧的有?些不好意思?,几次想要将手抽回来。

        但李凤歧脸皮厚,不仅不觉得?羞赧,反而十分得?意。紧紧牵着他不肯撒手。

        最后两?人经过一家面具摊子时,李凤歧见着叶云亭耳尖都红了,终于啧了一声,大发慈悲买了两?个面具戴上。

        挡住了半边面容,后头终于没?人再认出他们来。

        叶云亭滚烫的耳尖渐渐退了烧,任由他牵着,在热闹的街市中穿行,最后到了一家面馆,寻了张空桌坐下,要了两?碗臊子面。

        “听说这家臊子面是一绝。”面具后的眼睛透着笑:“还有?桂花胡同的张二烧饼,树儿胡同的状元馄饨……我?们一家家去?吃。”

        “你什么时候打听的?”先前他们在上京时,李凤歧显然并不知晓这些去?处,今日却能对着他如数家珍,显然是提前打听过了。

        “这你就不用管了。”他轻轻勾了勾叶云亭的尾指:“等将上京城的珍馐美食尝遍了,我?们再去?其他州郡。”

        日子还有?这么长?,他们要一道游遍名山大川,尝尽珍馐美酒,方才不负这良辰美景。

        这是当初他对叶云亭的承诺。

        可惜他对面的人并不解风情,眨了眨眼,迟疑着道:“可日后你登基了,哪还能轻易离京。”

        帝王安危关?系国本,出京哪是这么容易的事。

        “养那么多臣子是做什么的?”李凤歧虽还没?登基,却已经隐隐有?了昏君的风范:“日后叫他们去?做就是。”

        说话?间小二端着两?碗面上来,坊间的吃食用料足,面碗足有?一个小盆那么大,面和汤足足装了大半碗,他瞧了一眼,知道以叶云亭的食量必定吃不完,便?自?然而然地?端起面碗挑了小半到自?己碗里,然后才将碗推到叶云亭面前,又将筷子抽出来,用帕子仔细擦干净了递给他。

        叶云亭接过筷子,斯斯文文吃了一口面,温热筋道的面条滑入食道,驱散了早春的寒气,叫他满足的连眼睛都眯了起来。

        隔着袅袅的热气,他抬眸瞧了李凤歧一眼,接上了他方才的话?:“现?在是不行,但等以后朝中诸事都料理妥当了,我?们可以一起四处走走。”

        李凤歧就笑起来,睨他一眼,满意地?咕哝道:“这还差不多。”

        别的帝王或许不能轻易离京,但他可跟别人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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