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问起太初宗今年度大较场谁是最令人印象深刻的选手,那一定非钟啾啾莫属。
她那一拳,实在是太让人震撼了。
美人,大家的确是喜欢的。爱美之心人之皆有,可看过也就过了,这修真界里最不缺的便是美人。
但充满力量感的美人可不常见。
钟啾啾——姑且也算是好看的吧,主要还是年纪太小了,跟没发育似的,只能算个美人胚子。但这也让她的一拳变得格外有反差感。
场上一片沸腾,经久不息。
“你们看到没有?就那样一下。我也想有这样的力量!”
“说实话,我甚至没看清楚她动作,回过神来时,那个谁已经挂树上去了。
“我一开始还想,一个外门弟子能有多大能耐?现在发现是我小看她了。啧。”
那些声音仿佛一锅煮沸的汤,咕噜噜地冒着腾腾热气,覆盖住整个山头,也传到了树下几人的耳朵里。
棠氏夫妇的表情都有些莫测。
棠家三个孩子里,啾啾走到了最后。
按理说,他们应该为这个孩子骄傲,可他们却很难做到,因为那种骄傲似乎离他们很远,又或者与他们无关。甚至——为棠鹊心疼,都现实一些。
仔细想想,他们对这个女儿的印象似乎还停留在“打破一家天伦之乐的不速之客”上。
那日在陵应城与两个女儿诀别后,棠夫人回到府上哭了好几天。
那扇象征完美的镜子被打碎,拾起的碎片上映出了一幅又一幅场景,全是关于棠鹊的。
棠鹊抱着她的手摇晃。棠鹊在书院讲鬼故事,结果被书院先生找上门来。棠鹊在啾啾回家后故作坚强得让人心碎。
高兴的,不高兴的。点点滴滴,从小到大。
全是棠鹊。
没有啾啾。
可现在,看着台上的少女,棠夫人才发现,这个女儿外形还是那么稚嫩,跟没有长大过似的。但她确实成长了,所以才让人惊疑,因为自己根本不记得她是怎样成长的。
他们似乎根本没有参与过她的成长。
棠折之低声道:“啾啾同我说,她很感激你们的养育之恩,给了她容身之所,给了她进太初宗的机会。”
“就是因为她懂得感激,所以我才觉得愧疚,我们给她的只有这些。”
“我一个哥哥,甚至没有在她被欺负之后,帮她寻个公道。”
棠折之抿抿唇,又想到水镜里的画面,他亲妹妹在玉塔里被打得奄奄一息,又在讨刑峡里性命垂危。
他差点亲手送她上了死路。
棠氏夫妇没吭声,他们知道,若是换作他们,当时也会做出和棠折之一样的判断。相信棠鹊,否认啾啾。
“我们给她的只有那么一丁点,她能走到今日全靠她自己。”
“我有时候在想,若是我当初没有接她回家,她会不会过得更好?”
少年手心虚虚一握,沉默了许久许久,才低声问:“爹娘,你们可曾觉得亏欠过啾啾?”
亏欠。
这个词太虚太远,太不真实。
正因为关于那个女儿的记忆过于不鲜明,才会不知所措。
亏欠吗?
不知道。
但心底有难以言说的空洞。
许久后,棠夫人才慢慢的:“折之,若是可以,你同阿……啾啾说一声,我想同她一起吃顿饭。”
不知道是不是亏欠,但她想认真看一看这个女儿,第一次,真正去关心了解一下她。
……
某种意义上来说,棠鹊还没有输,因为她还没有离开日月坪,现在挂在最边缘的那棵树上。她在看下面的人,下面的人也在看她,一张张脸上是明显的笑意。
主要因为太滑稽了。
可棠鹊觉得,那些笑充满了恶意。
太丢人了。
她如同风中一枚破败的布娃娃,摇来摆去,瑟瑟发抖。
啾啾那一拳,像是在她向着太阳翱翔,最绚烂亮眼的时候打断了她的翅膀,将她的美梦全部粉碎,让她趴在泥泞中溃不成军。
棠鹊脑袋里早就变成了一锅浆糊,朦朦胧胧间似乎听见有人问她:“还能打吗?”
她心里的防线已经崩溃了。
她茫然摇头。
然后又好像朦朦胧胧的听见,有人宣布钟啾啾胜利。
少女已经被救了下来,脸色惨白,肚子还在痛,迟迟回不过神。直到医修师姐过来搭了下她的脉,平平淡淡:“没什么大碍。”
棠鹊这才下意识扬声反驳:“怎么会!”
她很痛,真的很痛。
医修师姐摇头:“钟师妹打到你身上后,应该察觉到你吃不了她这一招,所以收敛了灵气,没把你打出问题,顶多有些皮肉伤,擦擦药便行。”
“怎么可能!”棠鹊还是惊疑。
那医修师姐仿佛也有些错愕,瞧了她好几眼,突然笑了。
“你讨厌别人胡乱揣摩你,你不也在胡乱揣摩别人?怎么,你以为钟师妹会像你那样,不管不顾地伤害于你?”
“……”
棠鹊觉得有一根冰针突然扎进了她心脏的软肉,连声音都变了,咬牙道:“我没有。”
医修师姐懒得同她多说,免得回头又被她居高临下、一脸通透了然地指责。
她不轻不重哼地一声:“快些回你们那边吧,你师兄弟们还等着你呢。”
这一句,让少女身子突然一震。
像是一盆冰水,兜头而下。
对了,师兄弟、师尊、大家……
她竟然有些不想回去那边,可又不得不回去,双腿灌了铅似的,恨不得永远挪动不了。
这会儿,问世堂弟子们已经围在赌坊摊位面前分钱了,他们乐滋滋的:“倍率竟然这么高?赚大发了!”
“我可是在钟师妹身上投了三千灵石,你们知不知道我现在心情有多激动,我变成富豪了!”
“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钱……”
也有人拍拍身边痛哭流涕的散修,特别坏:“仙友,多亏了你们对棠师妹的大力支持,我们才能赚这么多。”
那散修哭得更加厉害:“谁知道一个内门弟子连个外门弟子都打不过啊!”
更多的人是庆幸,还好钟啾啾打得快,他们还没来得及下注。不然……
他们的快乐,让归雀峰弟子们格外不快乐。
棠鹊心底有把火在撩,烧得脸皮和耳朵都在痛,看向讪讪的师兄弟们便更加沉重:“我……”
她手心全部汗湿了:“对不起。”
尴尬、有罪、羞愧,各种情绪笼罩着她。
“没、没事,”昆鹫结巴了一下,很快重新提起精神,“没事,不就一点灵石吗,你没受伤便好!”
“对,师妹,你人没事就好,别太在意。”
“那、那话怎么说来着?钱财乃身外之物嘛。”
当然也有真正输大了的师兄弟还在悲痛。那种悲痛让她格外不舒服,脸红得滴血。棠鹊突然有些后悔自己回来这边——她刚才就应该直接转身走掉。
她手指难堪的绞紧,想到刚刚自信满满的向大家保证她会赢,让大家相信她的那些话,就痛苦得头皮发麻。
棠鹊扭过头:“师尊……”
像是在找她的依靠似的,忘了之前她与明皎之间那些禁忌,声音里带了些鼻音,有点撒娇,还有焦急不安。
她说好不会让师尊失望。
明皎却没有看她,只是抬手包容地揉了揉她的脑袋,算是“此事揭过”的意思。
他眼睛盯着台上。
——因为那给钟啾啾秘境令牌的长老笑着说了声:“陨星,你问世堂当真是人才辈出,不如什么时候来我惊雀峰,教教我如何教导弟子罢?”
陨星笑道:“我可没什么功劳。啾啾徒儿本便是一块璞玉,稍经打磨,便能成才。”
璞玉。
既然提到陨星真人,便少不得要想到钟啾啾上一位师尊。在焦火山上,众目睽睽之下,被她舍弃掉的明皎真人。
那一幕实在是过于离经叛道,至今还令人记忆犹新。
明皎面色阴沉。
他是野心家,也是艺术家。
凡间有种人叫玉雕师,经过他们的手,美玉会变得更加精巧昂贵,奇货可居。明皎一直觉得,他便是玉雕师。
他雕刻出一块又一块的美玉,近乎痴迷。用他们成就他的野心,相辅相成。钟啾啾只是一块美玉附带而来的劣质顽石,没了就没了。她一个人活不出来,就算有人愿意打磨她,石头也发不了光。
可现在,众人却告诉他,那颗顽石是璞玉。
他精心打磨出来的美玉,还比不上那块刚被开出来,没来得及雕琢的璞玉。
他的呕心沥血像个笑话。
一双双视线打量着他,打量着他怀里的少女。
男人的手不自然地停了停,脸色愈发难堪,黑如玄墨。
***
清元秘境的试炼弟子最终定了下来。
各峰都有喜有忧。
归雀峰倒是没有任何喜讯,最有潜力的两个弟子,棠折之放弃,棠鹊落败,大家只好不欢而散。
正是因为棠折之的放弃,才让众人把希望都压在棠鹊身上,希望她能为归雀峰争光。
棠鹊停在神机堂外,久久不想迈进去。
正在这时,面前突然多出个人,抬眼一看,竟然是吴师妹。
吴师妹脸上带着明显的幸灾乐祸,大概是特意来这里蹲落单的她的,一见面便开口:“棠师姐,你为什么不改名呀?”
她声音阴阳怪气的。
棠鹊懒得理她,步子一折,要往旁边走。
吴师妹却不依不饶,拦住她:“怎么不回答,我听说你认了个悲欢楼的媚修当母亲,母女情深得很,还因此和棠家断了关系。按理说,你不应该叫棠鹊了呀,怎么不改名?”
棠鹊不走了,冷冷盯着她,目光锐利。
“你瞧我做什么,我说错了?”吴师妹冷哼,“让我猜猜看,你是特意做给棠家看的,对不对?”
棠鹊:“……”
“你见到他们时,不肯上前问候,即便他们是养育你多年的恩人。按理说,你应该是决心与他们决裂了才对,但你又做事只做一半,死活留着这个名字不改。”
“因为你知道改了名之后,你就彻底不是棠家人了罢?”
“所以你做出这份姿态,好让棠家人知道,你还惦记着他们,比钟啾啾更爱他们。你只是在赌气。只要他们开口,你就马上回家,对不对?”
“你一边希望他们关注你,一边又想报复他们。真有意思。”
吴师妹嘻嘻笑了两声:“明明不是你的东西,你还拿得理直气壮,理直气壮也就罢了,你还拿得这么矫情。”
棠鹊唇线抿得发白,牙关都在哆嗦。
你闭嘴,你闭嘴。
她身体冰凉。
吴师妹哪里会放过她,摊开手:“是啊,你养父母那样偏爱你,你又从棠家拿了那么多好处,怎么舍得说放弃就放弃了呢。就可怜那钟啾啾……”
砰——
话没说完,吴师妹脸上便猛地挨了一拳,整个人摔倒在地!
脑袋上别的蝴蝶钗子落在地上,铛铛乱响。
她捂着脸不可置信:“你……”
棠鹊却慢慢松开拳头——不是她打的。
“你再敢多说一个字试试。”少年靴子踩了上去,狠狠撵着对方的手。
——打人的是昆鹫。
吴师妹手拔不出来,被踩得痛苦不堪,发出高昂的惨叫。
棠鹊脑后蓦地有一道光注入,让她想到,啾啾之前,差不多也这样被昆鹫虐杀过。
吴师妹叫得更加大声,终于引来了人。
“你们在做什么?”
有长老大喝一声,一挥手:“同门相残,叫什么话!”
说着,一道灵气掀开了昆鹫。
少年身子被掀飞,又一个鹞子翻身稳稳落下,长老惩戒的灵气根本没有对他造成伤害——毕竟,他是紫霄仙府的人,没人敢伤他。
吴师妹终于从痛苦中解放了出来,哭得涕泪横流狼狈不堪。
“怎么回事?”长老问。
吴师妹大哭:“我不过在同棠师姐说话,他便突然冲过来打我。”
“你自己清楚你说了些什么!”昆鹫不屑一顾,又抬头看看长老,“我明日就进清元秘境,回紫霄仙府了,你少在我面前作威作福。同门相残?哼,我以后见她一次打她一次。”
说罢,也不等面色发青的长老说话,拉着棠鹊便走。
直到离开神机堂,他才停下脚步,稚气的脸上泄漏出几分懊恼,挠着头:“我好像给你惹麻烦了。……我虽然不在太初宗了,但你还在呀。”
棠鹊摇摇头:“没事。”
声音比平日都要低,有些失魂落魄似的。
昆鹫舍不得看她这般可怜,急声:“对不起,我的错。”
棠鹊笑了,拉住他的手:“不,我没有怪你,我应该说谢谢你。”
她顿了顿,一字一顿。
“打得好。”
少年愣愣看了她半天,夜色淡漠了他脸上的小雀斑,显出几分英气勃勃。好半天,他也笑起来,又很快失落:“可是明日,我便要去清元秘境了。”
不能与你在一起了。
“嗯。”棠鹊默了默,目光渐渐沉下。
清元秘境,她也想去。
本来觉得可有可无,但现在,她恨不得立刻飞进紫霄仙府,争一口气。
***
问世堂今天又吃了饺子。
这一顿是送钟啾啾离开的,很有可能今天说了再见,就真的再见了。他们不再是同门,日后难得相见。
赢钱的喜悦一点一点被离别的感伤代替,师兄弟们自发地将所有珑鱼饺子都给了啾啾。一共九个。
“师妹,一路顺风。”
“小师姐,祝你武运昌隆。”
“啾啾,你可是咱们全峰的希望,以后一定要好好的。”
啾啾一一应声。
最后陨星将她叫了进去:“来。”
师尊将最后一个珑鱼饺子给了她。
十全十美。
啾啾拿筷子的动作格外用力,指节用力到发抖。
陨星笑了,放下碗筷,推动轮椅到她身边,拍拍她脑袋:“哭什么?以前怎么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小哭包。”
啾啾:“我不是小哭包。”
她声音认真,说话也很克制,绝不泄露出一丝异样,只是眼睛通红。
陨星忍不住莞尔——她的确不是,被欺负了倒是不会哭,身上有股玉石俱焚的狠劲儿,但被人好好珍重时,泪腺就很丰沛。
一句话,苦日子过多了。
陨星沉吟片刻:“既然如此,你离开前,师尊便最后给你上堂课。”
啾啾:“嗯。”
陨星慢声细语:“最后一堂,内容是,学会坦然接受别人对你好。”
少女一愣,抬起头。
她师尊微笑着,白色的睫毛几乎透明:“不要每次一接受别人的好意,就露出一脸谨慎,珍重感激的模样。”
“这些小恩小惠,你不必将它们记得那样清楚。至少我问世堂的孩子们,不需要你回报什么,大家只是因为自己想,所以才对你好。”
他停了一会儿,抚着小姑娘软发。
“你要学会适应被大家宠爱。”
“这对于你来说可能不好掌握。不过,未来还很长,你可以慢慢领会。”
啾啾鼻腔有些酸涩,“嗯”了一声,又把碗中的珑鱼饺子,还给师尊三个。
陨星一愣。
啾啾道:“这是徒弟的心意。”
她师尊身体不好,性子看似温柔,其实却极其刚烈,若非刚烈正直,当初也不会为她仗义执言。她理应谢他。
陨星笑了:“那为师便收下了。”
从师父那里离开,啾啾又飞去了归雀峰。
天色尚早,只有天边一抹深蓝。
棠折之未曾想到他妹妹会带着一大碗饺子来找他,顿时怔忪:“啾啾?”
啾啾也没有想到,棠氏夫妇还在这里没离开。
她是来感谢棠折之给她名额的。
刚要说话,少年便眼疾手快拉住她袖子,冲她摇了摇头。
他知道她想讲什么,但不要开口。说好了那是个秘密。
于是啾啾沉默一下,抬起手里的碗:“这是问世堂的饺子,我来是想问你,要不要尝尝?——我们问世堂的饺子一贯美味。”
她手还很小,那碗显得格外大。
棠折之心脏突然被戳了戳,霎时觉得,覆了许久的雪消融大半,汇成春水,要从眼底涌出。
他想起他最终没能补给她的煎蛋面,可她却带着她偏爱的饺子过了来。
他们不曾记得她时,她一直记着他们。
有一刻,他很想抱抱自己的亲妹妹,没有别的杂质,就是纯粹的作为一个兄长,与自己那看起来似乎还未长大的妹妹的亲近。
他忍住脸上的不自然:“好。”
少年侧过身,让她入内。
棠氏夫妇都有些僵硬,许久后才想起叫她一声“啾啾”。
小姑娘点点头,与他们都打了招呼,叫的却是“棠夫人”、“棠老爷”。
她给他们都分了饺子。
分完普通的,分特殊的。
本来,啾啾准备给棠折之分三个,但棠氏夫妇在这里,她改成了一人分一个。
“这是我们问世堂的特产,珑鱼饺子,代表好运与安康。也祝你们未来事事顺遂,安康吉祥。”
以后应该都不会见面了。
棠夫人指尖颤了颤。
与啾啾的一顿饭,来的这么快,这么出其不意。
小姑娘声音冷淡,从她回家时便这样。以前棠夫人不喜欢女儿这声音,觉得没有感情。可耳边又乍然响起棠折之下午说的“你们可曾觉得亏欠过啾啾”。
那面被打碎的镜子中便突然出现了许多细小碎片,浮现出啾啾的残影。
一开始回家时,她眼睛会亮。
被夸奖一句,或者随便给她买了点小糕点,她眼睛就会闪闪发光,像小星星一样。
哪有后来那般空洞。
——他们哪来的勇气去要求她有感情。
他们可曾给过她感情?
那一口珑鱼饺子哽在喉头,美味,却哽得人胸膛荒凉。
……
最后,啾啾去了铸雀峰。
这几日她一直在问世堂做擂台赛的准备,将小钟师兄一个人丢在了铸雀峰。这会儿不知道他是不是还在睡觉。
天幕低垂,幽深宁谧。
幸好没有。
少年在对着桌上素菜发呆。
啾啾给他看自己的碗:“饺子,里面都是肉哦,而且还有特别好吃的肉。”
钟棘眸子流过绮丽的光,眼睛睁大了,又恢复,最后变成了嫌弃,连身子都往后靠了靠。
“不要,都凉了。”
啾啾低头。
这倒是。
即便是修士的吃食,也少不了会变冷的烦恼。
啾啾想了一会儿,看向屋外院子时突然灵光一闪:“对了,用你的火……”
“不许用我的火做奇奇怪怪的事!”
不等他说完,少年便凶巴巴打断她,已经料到她后话一般,提出警告。
啾啾点了点头,拉他到院子中。抬起手,一堆小木块迅速摆出个篝火。
他们木灵根搞这些邪门歪道一向是很可以的。
啾啾到篝火边拍了拍木块:“你看,正好我有干柴。”
钟棘沉着脸,信誓旦旦:“我说了,我不会用我的火做这些奇奇怪怪的事。”
绝对不会。
……
初夏的夜晚,夏虫低鸣,火声噼噼啪啪。
少年咬牙切齿地将穿在树枝上的饺子翻了个面,让它们烤得更均匀。
钟啾啾,就是他的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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