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赵筱漾猛地放下手,直视周铮。
“是,没有。”周铮意味深长,抬腿上床。床垫颤动,承受两个人的重量,赵筱漾的心也跟着颤抖，她小心挪了下，生怕惊到周铮。
周铮侧躺着,肩膀上的伤让他嘶了一声,赵筱漾迅速回身。“吃药了吗？”
“没吃止疼药。”止疼药吃多了怕对神经有损伤,周铮忍疼躺下去,漆黑沉邃的眼注视赵筱漾，嗓音沉哑,“睡吧。”
赵筱漾抿了抿嘴唇，抬起身关灯又躺回去。她是有些紧张，从十六岁到二十二岁,第一次跟周铮同床。
黑暗里,他的呼吸清晰可闻，赵筱漾闭上眼,把头埋进松软的枕头里。
女孩子软绵绵的嗓音轻道，“晚安。”
如春天里最后一片雪花,飘飘扬扬落入万物复苏的大地，融入茵茵绿地。周铮喉结滚动,伸手握住赵筱漾的手,赵筱漾挣了下,周铮把她的手按到自己的胸口放到心脏上，“赵筱漾。”
赵筱漾倏然睁开眼，周铮拉起她的手放到唇边，赵筱漾看不清他的表情，看不到他的人，只感受到他柔软的嘴唇。微微发凉，他亲过自己的手背，放到下巴上。赵筱漾碰到他下巴的肌肤，没有那么光滑，有些扎。
赵筱漾嗓子发干，又咳嗽了一声，小手指动了下，低声问道，“你长胡子了吗？”
周铮笑出声，又亲赵筱漾的手指，“我是男人。”
赵筱漾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人了，窗户只拉着一层薄纱，光从外面照射进来。赵筱漾抬手放在额头上，觉得一切像是做梦。回味了半晌，猛然清醒坐起来，几点了？
八点半，她还在睡。立刻起身去洗手间，她的漱口杯跟周铮的放在一起，她的是黑色，周铮的是白色。赵筱漾刷牙的时候看着周铮的杯子，忽的笑出声，转头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大傻子。
敛起笑，连忙漱口洗脸，转身快步下楼。
周铮在餐厅，穿着浅灰色衬衣，下摆松松的系在裤腰里，他的手随意搭在桌子上，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白的几近透明。
“早。”赵筱漾走过去，看到餐桌上只有一个吃剩的盘子，“你吃过了？”
“嗯。”周铮的目光从赵筱漾身上移开，看向电脑道，“继续。”
赵筱漾抬眸扬眉，是突然发现周铮桌子上的电脑开着摄像头，他耳朵里还戴着耳机。所以，周铮在干什么？
“厨房有早餐。”周铮看了眼赵筱漾，说道，“我在开会，这两天不能去公司，电脑会议。”
赵筱漾：“……”
周铮侧了下电脑，把摄像头挪到另一边。谈恋爱这么美好的事他恨不得昭告天下，可现在的问题在于赵筱漾是合作方。周铮就有了些许顾虑，赵筱漾主动辞职是一回事，被辞职就很不爽了。
电脑那头整个会议室寂静落针可闻，冷血无情的老板什么时候这么温柔过？周铮突如其来的温柔好可怕，那个女声是谁？
所有人看向徐婧，徐婧脸色惨白，随即才咳嗽一声，汇报进度。
赵筱漾进厨房端起早餐盘子过来坐在对面一边吃一边看手机，微|信上徐婧说，“你好，我是KING科技的徐婧，周总的助理。”
赵筱漾咬着麦片，回复信息，“？”
“头像里的周总很帅。”信息来的非常快。“是你们吗？”
赵筱漾眯眼，踢掉拖鞋抬腿踩在周铮的脚上，打字，“是的。”
周铮抬眸越过电脑看向赵筱漾，赵筱漾又吃了一口麦片，没看周铮，不过耳朵通红。赵筱漾现在胆子很大，每天都在作死的边缘试探。
周铮顺手倒了杯温牛奶放到赵筱漾面前，继续会议，赵筱漾的手机又响，徐婧：“你最近有时间吗？我们能不能见个面？我想跟你谈谈周总。”
赵筱漾顿时觉得索然无味，懒得理这种人了，既然看到了头像应该知道自己和周铮的关系。赵筱漾收回脚，把麦片吃完起身，截图聊天记录发给周铮，附文字：你的员工开会时间不务正业。
“我走了。”
“让陈松送你。”
“不用——”
“那个老东西还没抓住。”周铮面色沉下去，不容拒绝道，“小心行事。”
“好吧。”
周铮拿起手机看到赵筱漾发的信息，看了看客厅里的赵筱漾，打开信息看到截图。他的脸色顿时变了，工作上，徐婧没有找赵筱漾的理由。私事上，她更没有找赵筱漾的理由。周铮的目光阴沉，修长手指点了下最后面。
窗外，陈松的车开了进来，赵筱漾拎起背包走出门。房门关上，周铮重新看向电脑屏幕。
他倒是没想到徐婧会有其他的心思，这个短信太直白了。直白到他都看出徐婧的蠢，KING科技最早的那批人，从学校出来就直接迈进年入百万的行列，没经历过职场的残酷，情商都一言难尽。徐婧当初是工作室助理，现在是他的助理，待遇虽然没有那些技术骨干好，但情商是跟那些人接轨的。
会议九点结束，周铮关掉电脑拿起电话打给徐婧，那边接的很快，“周总？”
“你把手里的工作交给李峰，市场部现在缺个总监助理，你过去。”周铮面无表情道，“市场部更需要你。”
市场部助理和总经理助理天壤地别。
赵筱漾到公司就跟周森吵了一架，问题很简单，赵筱漾坚持做初心，哪怕赔钱。把乌烟瘴气的东西全部撤掉，重金维护服务器。
周森坚决不同意，会议上赵筱漾把文件摔在桌子上，说道，“要么你现在去总部申请让我滚蛋，不然，必须按我说的做。”
周森怒气冲冲出了会议室，赵筱漾捡起文件深吸气，说道，“按照我的方案来，周五之前，我要看到成果。”
赵筱漾以为很快就会收到陆时骁的电话，出乎意料的是陆时骁没有理会这件事，可能真是不在意这个破烂分公司。
周五推出SVR最新版本，这半年来游戏第一次有实质性内容的优化，改的大刀阔斧，里面的垃圾内容全部删除。
游戏论坛反响很大，什么声音都有。赵筱漾登陆官博号，发布了一条最新微博：我们不曾放弃梦想。
在所有人都吐槽国内做不出好的游戏，SVR横空出世。二零一五年最初的简版，最简陋的服务器，游戏人数达到百万，所有人都认为这是奇迹。
奇迹被垃圾运营击垮，成了现在的破烂。
游戏优化需要钱，运行需要钱。在一片叫好中，SVR有了第二次的优化，这回反响效果很好，用户在增加。可相应的花费也高，赵筱漾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这种没钱的感受了，陆时骁不管这个项目的原因赵筱漾也发现了，这么没钱下去，她早晚得放弃。
连续几天都在跟不同的公司联系，拉赞助，她这边脸都要笑僵了，挂断电话，乔园进门把SVR的市场调查放到桌面上，说道，“MU刘总说今晚有时间，让你过去世越。”
如果是巅峰时期，MU这样的小公司赵筱漾根本看不上。可现在SVR处于低谷，赞助商全跑了。
“现在什么垃圾公司都摆谱，真当自己是个人了。”乔园嘀咕了一句，说道，“MU的刘总很不好打交道。”
“晚上我自己过去，你不用去了。”
“赵总？我没有不想去的意思。”乔园连忙说，“我只是——”
“我知道的。”赵筱漾翻看着最近的营业额，这点钱杯水车薪。这个游戏需要一个契机，才能冲上下一个巅峰，“你今天不用加班，明天周末，祝你有个美好的假期。”
“谢谢赵总。”
晚上六点，赵筱漾跟周铮发短信说自己晚些回家，不用陈松来接。她打车前往世越，世越是一家夜总会，赵筱漾不想让陈松来接也是因为这个，周铮如果知道她过来一定要发脾气。
到了房间，赵筱漾才发现今天来的不止是MU的刘总，还有几个业内的老板。不过个个长的面目丑陋，不堪入目。MU的刘总做实业起家，相貌油腻。三杯酒下肚，就开始满嘴荤段子，赵筱漾陪喝了几杯，找了个借口起身，“李总，失陪了，我去趟洗手间。”
刘总一把抓住赵筱漾的手腕，抬起头眯了眼看她，“才喝了几杯酒就着急跑？你想要赞助，这个态度可不行。”
赵筱漾心里犯恶心，偏了下头，笑道，“刘总，您喝多了。”
刘总拉起赵筱漾的手没松，“就SVR现在的热度，我的赞助是冲着你去的。你总要付出些什么，让我这边过的去。”
房间里林林总总七八个人，全看了过来。
赵筱漾抽出手，抬起眼皮，似笑非笑道，“你要这么说，我也真没法反驳，生意场上，都是为了心中所利。”
刘总笑的油腻，“懂事。”
“不过，我也有我的底线——”赵筱漾抽纸慢条斯理的擦手，在思索把红酒瓶砸刘总头上，会不会把刘总砸死。
房门忽然被推开，风灌进来。赵筱漾回头，身材修长挺拔的男人走了进来，他穿白色衬衣，黑色长裤，与这环境格格不入。赵筱漾愣住，就看到周铮目光沉冷，径直走到面前。赵筱漾紧张的结巴了，“你——怎么？”周铮怎么知道自己在这里？她没有跟周铮说过。
“这是？”刘总问道。
“KING科技的总经理，周铮。”赵筱漾介绍。
刘总对周铮不感兴趣，又坐回去，道，“赵总，刚刚的提议你认为如何？”
“什么提议？”周铮在对面坐下，把赵筱漾的包放到一边，他敞着长腿，挽起衬衣袖子手肘随意压在膝盖上，凌厉的眼看向刘总。
“你们不会是情人吧？”刘总自认为说了个很好笑的笑话，转头跟另一家直播平台的高管说道，“看起来像吧？杀气腾腾的。”
一屋子人哄笑出声。
刘总喝了一点酒，脑子也飘，满眼都是赵筱漾的美貌。他晃着头，手指在空中飞舞，“就那个扑街游戏，想要赞助也可以，陪我一次——”
周铮拎起桌子上的酒瓶就砸到了刘总的脑袋上，一声巨响，周围的几个人尖叫着跳了起来。周铮冷漠的眼漫不经心扫过众人最后落到满头血的刘总身上，嗓音沉缓道，“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楚，你再重复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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