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从研究所回来没多久,谢朔再次飞往外地出差。
叶谙本想跟着一块儿过去,但因为工作室新接的一部电影出了点问题,临时需要她去救场,只得作罢。
等到叶谙忙完,从录音棚里解脱出来,已经是四天后。
这几天,她和谢朔除了偶尔休息的时候会互通一下消息,平常几乎全程无交流。
以前没表明心意的时候,还不觉得有什么,现在才分别几天,就有种如隔三秋的漫长感觉。
下午四点,叶谙回到家,窝在沙发上给谢朔发消息。
叶谙:“我忙完放假啦!”
顺道扔了个可爱的卖萌表情包。
谢朔那边估计在忙,好半天才回消息,而且十分简短:“好好休息。”
叶谙:“你还有多久回来?”
谢朔:“三天左右。”
连句“想我了”都没有,看来确实很忙,十分符合他日理万机的总裁属性了。
叶谙也不好一直缠着他说话,退出聊天页面,仰倒在了沙发上。
他不在的时候,感觉房间里都冷清了不少,叶谙握着手机想了想,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她翻身坐起,订了一张最近时间的机票,随后飞快收拾行李,出门赶去机场。
谢朔这次出差是在海城,飞机落地,晚上八点多。
举目望去,满城灯火繁华,叶谙戴着口罩,在街头拦了辆出租车。
她只知道谢朔下榻的酒店,并不知道具体的房门号,所以上车后,她给钟覆打了个电话,让他到酒店大厅来接她,并叮嘱他先不要告诉谢朔。
接到电话的时候,钟覆刚从谢朔房间出来,闻言忙乘电梯下楼,提前在大厅门口等着。
灯光照在玻璃墙上,明明灭灭,约莫半个小时后,叶谙出现在酒店外,脖子上系了一条刺绣丝巾,夜色中随风招展。
钟覆快步上前,接过她手中的小行李箱,唤道:“夫人。”
叶谙抿唇一笑:“他睡了吗?”
钟覆道:“还没。”
叶谙跟着钟覆乘电梯上楼,快到谢朔房间门外时,偏头问:“房卡你有吗?”
钟覆从兜里掏出谢朔的房卡,递给她。
叶谙接过房卡,微微笑着小声道:“你去休息吧,我自己进去找他。”
钟覆应道:“好。”
叶谙拿着房卡,打开了谢朔的房间门,放轻脚步走进玄关,里头开着灯,浴室方向传来清晰的水声。
看来是在洗澡,叶谙略松了口气,放心大胆地走到里面,将行李箱里的衣服挂到衣橱里,而后摘了丝巾,坐在沙发上等他。
不多时,水声停歇,开门的响动传来。
叶谙忙从沙发上起身,悄悄躲到衣橱另一侧。
脚步声渐近,地毯上映出颀长的身影,谢朔一身白色睡袍,缓步出现在灯光下,正拿毛巾在擦头,额前碎发湿漉漉地搭着。
他正好背对着叶谙的方向,叶谙蹑手蹑脚地走到他身后,小孩子恶作剧一样抬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沐浴露的清香逸入鼻间,她踮脚,凑到他耳畔,暧昧地吹了口气。
“先生,需要服务吗?”
她刻意将声音调整成跟平常完全不一样,仿佛是在配某个角色。
察觉到有人靠近,谢朔的第一反应是皱眉,等到纤柔的手捂上眼睛,耳边拂过熟悉气息,他的神情瞬间缓和下来,唇角微微翘起。
“什么服务?”
他问。
叶谙一只手捂住他的眼睛,另一只手往下,搂住他的腰,从背后紧贴着他,手指在他腰间不安分地动作着。
“你说呢?”
下一秒,纤细的手腕被捏住。
谢朔反手用力,一把将她拽到身前,横腰一揽,低眸看着她:“你怎么来了?”
叶谙在他身前抬起脸,挑眉一笑:“过来突袭查岗!”
她说着,拽起他的睡袍前襟,凶巴巴地瞪他:“陌生女人跑到你房间问你要不要服务,你居然敢答应,胆子肥了是不是!”
谢朔望着她,眸色渐深,扣在她腰间的手力度也增大。
“陌生女人不行,老婆可以。”
他低低说一句,猛地吻住了她的唇。
叶谙被迫扬起下巴,唇齿间全是他的气息,呼吸尽数被攫取。
渐渐地,她有些站立不稳,葱白的手指紧紧抓着他身上睡袍,耳根晕开薄红。
头顶灯光照下,视线朦胧不清,像是沉溺在梦境里,起伏不定。
过了许久,唇上的温热稍稍离开,沿着下颌往脖颈处去。
叶谙终于能自由喘口气,抬手抵在他胸前,别开脸,不让他继续:“我才刚下飞机,还没洗澡。”
谢朔从她颈间抬起头,搂着她的腰,指腹在她唇边摩挲了下,问:“吃晚饭没?”
叶谙抓住他的手,回答道:“在飞机上吃了点。”
谢朔手上力度略松,揽着她到一旁坐下:“还饿不饿?
我让人送餐过来?”
叶谙摇了摇头:“不用了,我去洗澡。”
她起身,拿了睡衣进浴室。
洗完澡出来,谢朔已经没在沙发上,而在书桌前坐着,桌上摆着笔电,修长的手指正飞快敲击着。
见她出来,他最后敲下一行字,合起电脑。
叶谙穿着吊带睡裙,裙摆下两条腿修长白净,用毛巾擦了擦头发,毫不客气地将吹风机递给他:“帮我吹头发。”
谢朔接过,起身同她在沙发边坐下,单手撑开她散落的长发,淡淡的清香弥漫开来。
夜色深浓,风拂动窗帘,隐约可见对面零星的灯火。
吹完头发,叶谙有些累,懒散地靠在他怀里,不愿意动弹。
谢朔靠着沙发,手指有意无意地搁在她腰后,他的睡袍领口宽松,露出小片胸膛和锁骨,配上冷峻的轮廓,格外性感。
几天没见,叶谙忍不住多瞄了两眼。
这两眼,恰好被谢朔捕捉到,他忽然低头,噙笑道:“又馋我身子了?”
叶谙:“……”
她醉酒说过的话,他为什么还记得?
叶谙脸一热,有点恼了,索性用力往下一扯,直接扒开了他的衣领,正大光明看个够。
就馋你身子,怎么了?
谢朔睡袍大敞,露出精瘦结实的胸膛。
他笑了下,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横过她膝弯,直接将她抱到了腿上,低头去亲她。
叶谙故意往后仰,不让他得逞,手抵着他肩膀,眉眼鲜活,脸上笑容得意:“到底是谁馋谁的身子?”
谢朔不答,只是低头亲她。
下一秒,叶谙身体腾空,下意识搂住了他的脖子。
谢朔抱着她起身,大步走到床边,将她放下,随后压了上去。
后半夜,叶谙蜷缩在被窝里,沉沉睡去,谢朔则倚在床头,借着昏黄的灯光,伸手取过了一个小巧的丝绒盒子。
……
翌日,谢朔早起去谈合作,让叶谙在酒店休息。
叶谙觉得无聊,愣是拖着酸软的身子从床上爬起来,换好衣服,同他一起过去。
她之前常替他读文件,陪他谈合作,已经积攒出了一定的经验,现在完全能游刃有余地应对这种场合,甚至连他们谈的内容都能听懂一些。
结束后,叶谙挽着他的胳膊,开玩笑说:“你应该另外再给我发一份工资。”
谢朔笑看着她,忽然道:“给你分点股权,把你调到公司来?”
叶谙吓了一跳,生怕他真这么做,忙道:“那倒不用,给工资就行。”
分股权这么大的事,要是让谢柏言和老爷子知道,指不定怎么想,更何况,她也没到真能进公司干点什么的地步。
三天后,谢朔出差要办的事完成,陪着叶谙在海城玩了几天,才返程。
春寒过去,天气一天比一天热起来。
回去没休息两天,叶谙就迎来了一个室内综艺节目。
参加这期节目的,除了她和项泉,还有圈内其他知名配音,主要是为了给工作室做宣传。
叶谙不是头一回参加这种节目,所以早已经适应,从容不迫地上了台,微微弯唇,结果一扫观众席,她愣了愣。
第一排的座位上,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谢朔不知何时过来了,正在台下看着她,灯光中面容有些模糊,唇角隐约浮开一点笑意。
他穿着黑色衬衣,五官冷峻,浑身上下气场强大,当即便吸引了不少目光。
叶谙回过神,在主持人的引导下,坐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上,视线却克制不住,时不时往他那里飘去。
活跃气氛的开场白过后,便是各人的配音表演。
高台之上,灯光璀璨,叶谙走到中央,光华顷刻间覆了满身,映衬得她眉眼灼灼,明艳动人。
台下,粉丝们欢呼雀跃,谢朔坐在其中,静静看着她,幽深的眼底也凝着光,仿佛暗夜星辰。
许久,节目结束,观众们陆续退场,谢朔转到后台,单手插兜,在旁边等她,被西裤包裹的两条大长腿格外瞩目。
叶谙同节目组的人打过招呼,拎着裙摆,迫不及待地小跑到他面前,眸底泛着细碎的光,脸上满是欢喜:“你怎么来了?
不是说公司有事?”
录节目之前,她给他打过电话,他说公司有事,今天晚上不能来接她,没想到他却突然出现在台下。
谢朔微微一笑,没回答,只是牵过她的手,在一众工作人员的注目中揽着她往外面走。
当天晚上,叶谙的微博底下,又是一片沸腾。
有粉丝拍到了谢朔在台下观看节目的照片,放到微博上,虽然光线暗,画质糊得不忍直视,但还是引发了不小的热潮。
……
……
一直到出了录制现场,叶谙的心都还噗通乱跳着,脸被夜风吹得微红。
“去吃饭?”
上车后,谢朔偏头问。
叶谙笑得眉眼弯弯:“好啊。”
录节目之前,她简单地吃过一点东西,不过没怎么吃饱,现在正好陪他一起。
很快,司机就将车停在了一家餐厅楼下。
下车大门的时候,叶谙总觉得四周的景物布局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仿佛什么时候来过,可一时又记不起来。
餐厅内灯光柔和,氛围浪漫,谢朔倒了半杯红酒,叶谙托着下巴笑:“什么日子,突然这么隆重?”
谢朔抬眼,微微一笑:“嗯,很重要的日子。”
神神秘秘的……
叶谙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配合地抿了两口酒,等着他安排。
吃过晚饭,两人从餐厅出来,没急着回家,沿着长街悠闲散步。
夜风柔软,路边植了几株樱花树,空气散着淡淡的花香。
走了一会儿,叶谙终于反应过来,为什么会觉得似曾相识……这好像是通往她大学校园的那条路。
再往深了想……当初他就是在这里遇上她,将她送回了学校,这算是他们初遇的地方。
只不过那一夜下着雨,而今晚月白风清,难得的好夜色。
朦胧的光影裹着树影,成团成簇的樱花缀在枝头,偶尔有飘落的花瓣拂过裙摆。
六年过去,景和物变化很大,但大致的布局还在。
“怎么突然想着来这里?”
她心头微动,勾着他的手,问道。
谢朔偏头看着她,笑了下:“记起来了?”
“我当然记得。”
叶谙扬了扬下巴,唇角不自觉地翘起,“我是以为你早就忘了。”
谢朔没言语,捏着她的手指,望向前面,眉眼笼在夜色里。
早先是不记得,因为没放在心上,后来她提醒过后,记忆像是重启一样,慢慢清晰起来,甚至连她当时坐在路边,穿的什么裙子,是什么表情,都一点一点清楚地在脑海中浮现。
两人走了一段路,拐到另外一条街,叶谙忽然道:“你还记不记得上回,我拉你出来逛街,那条街就是当年你送我回学校经过的地方。”
怪不得她当时问他有没有来过,原来是这个原因。
谢朔脑中再次闪过当年的画面。
见他一直不说话,似乎在思忖什么,叶谙拽了拽他的手,问道:“在想什么?”
谢朔从沉思中回神,偏头看她,眼角眉梢染上一丝笑意:“在想……我当时为什么没有问一问你的名字。”
如果他当初肯多费一分心,或许他们能早一些开始。
要不是她一直念念不忘,主动到他身边,他们很可能就错过了。
叶谙一怔,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小声道:“还能为什么?
你当时就是对我没意思,没把我扔路边自生自灭算不错了。”
不是谁的初遇都能拿到一见钟情剧本,他自小顶着天之骄子的光环长大,什么样的女孩子没见过,怎么会轻易被一个冒冒失失撞到他的小姑娘吸引?
更何况,她当时那么狼狈,估计美貌度早没了,只剩下楚楚可怜。
他肯帮她,也不过是因为心生怜悯。
退一万步讲,他那时候要真对她表露出兴趣,以她当时极端的思想,说不定会把他当成投资方一类人,认为他见色起意,趁人之危。
谢朔单手插在裤兜内,摩挲着指间的丝绒小盒子,望着她的眉眼,良久没说话。
两人边走边聊,散了半个小时的步,才回家。
到家后,叶谙准备回卧室,却被他拉着进了琴房。
房间显然提前布置过,清香弥漫,摆了大束的玫瑰花,光晕中花瓣娇艳欲滴。
钢琴架子上的布罩子已经被揭去,露出光洁如新的琴身。
叶谙愣怔地望着眼前情形。
谢朔偏头一笑:“不是想听琴?”
他说着,松开她的手,走到钢琴架前坐下,修长干净的手指搭上琴键,轻轻弹奏起来。
舒缓的曲子如月色,缓缓流淌开来。
光笼罩在他身上,勾勒出英俊的侧脸,衬得他整个人优雅又矜贵。
思绪仿佛瞬间回到很久以前,她初见他的第一眼,叶谙怔怔立在原地,目光落在他身上,良久都没有回神。
一曲结束,谢朔起身,拉她在钢琴前坐下,从兜里掏出一个精巧的丝绒盒子。
盒子打开,里头是一枚精致的钻戒,光芒璀璨夺目。
这段时间,他想过各种求婚的场面,反复设想又否决,最后选择了这样简单的一种。
“嫁给我。”
男人单膝跪地,抬眼望着她,神情专注,眸子里深邃如海,只映着她一个人的模样。
叶谙愣怔不动,搁在腿上的手指蜷起,眼角不自觉地泛了红。
有些事,她不主动去求,是因为早已经习惯,却没想到他一直记在心里。
她别开眼,憋回眼角的湿意,半晌,故作不满地绽开一个笑:“你也知道还欠我一个求婚……”
谢朔笑了笑,拉过她的手,将钻戒套在她无名指上,缓缓推了上去。
白皙纤细的手指,与钻戒相得益彰。
他单手撑在她身侧,缓缓起身,指腹抚过她眼角,低头在她额顶落下一吻,嗓音前所未有的温柔。
“我爱你。”
我爱你,不因见色起意,不因怜悯生情。
只因为,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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