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市,下午三点整。
南方的风和水都温柔,北方还在凌冽刮着风的时候,这里已是柳叶抽枝,春意盎然的模样。
卷耳今天难得把卷发绑起来,在脑后扎了个马尾,口红是温暖的橘色,整个人看着温柔又清爽。
三月的s市比北方暖很多,她只穿了件燕麦色的呢子衣,在比赛厅里还有些热。
台上的女解说正在介绍比赛情况。
从s1之后,天香再也没有夺冠过,现场的八位选手里只有一个天香。
女解说笑着道:“我本人作为一个天香选手,每个赛季看着其他门派进入决赛,我心里都非常羡慕。”
她身边坐着的是圈内知名打手,闻言也说,“可不是,每年都是猛男大乱斗。”
天刀所有职业里,只有天香一个门派没有男性职业。
可不就是猛男大乱斗么。
台下哄笑一堂。
卷耳也牵起个明媚的笑。
天刀不算多么出名的网游,但这场比赛在圈子内规模不小,来现场看比赛的人很多。
许多人在拍屏幕内的比赛进度,等着在贴吧直播赛程。
有人镜头扫到卷耳,微微一怔。
这姑娘长相太过魅惑,但燕麦色的大衣穿在她身上,加上脑后的马尾,整个人又矛盾的温柔。
她抬头望着抬上,给身边的人留下一个干净的侧脸。
拍照的人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一个小时,比赛结束。
冠军又是个太白。
卷耳撇了撇嘴。
“让我们恭喜太白再一次夺得S7赛季冠军!”女解说笑着道。
台上的太白选手激动地站起来,他对着台下的观众咧了个大大的笑,视线无意和卷耳对上。
卷耳挑挑眉,对着他竖起个大拇指。
两个人并不认识,也没有什么别的想法,只是这一刻,他们一个是冠军,一个是看客,并且同样热爱这一款游戏。
虽然是陌生人,可这一刻,他们是同样的开心。
冠军也抬手给卷耳回了一个大拇指。
卷耳笑了。
她身边举着相机的人立刻拍下这和谐的一幕。
原来是陪小哥哥来的啊。
……
裴津渡从医院回公司后,已经是下午六点了。
他按着额际,闭眼缓了缓。
这个病的其中一个表现就是间接性的头痛。
那种感觉让人生理性的烦躁,耳边仿佛有风在尖啸,神经像是一团裹着针尖的疙瘩,在脑子里胡乱的蹿。
裴津渡撑着头,切了手机界面,看了看今天比赛的帖子。
首页第一条就是【冠军和他的漂亮小姐姐。】
镇楼是一张线下观赛门票。
裴津渡下意识的点进去,然后僵住了。
除了拍婚纱,这是她第一次穿浅色。
也是第一次扎马尾。
可不是为了他。
帖子配图是两张高清照片,让他看得清清楚楚。
卷耳举着大拇指,对着台上的人露出温和的笑。
台上的人也笑。
他们都很开心。
裴津渡红着眼睛,沉沉呼吸,他关了帖子,死死捏着手机,没让自己把它掼出去。
……
比赛结束,卷耳回酒店洗了个澡,她擦着头发把手机充上电,想着开机了给裴津渡打个电话。
她还想旁敲侧击问一问,按时间看,这个时候玉风和米颜应该已经在一起了。
但上午刚坐过飞机,下午晚上又一直没休息,她等了会儿,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直接睡了过去。
卷耳是被一阵拍门声惊醒的。
她刚刚睡着,灯还开着,卷耳眯着眼睛起身,拿着手机看了眼时间。
才刚到晚上十一点。
手机界面还有一大堆的裴津渡未接电话,最近的是五分钟前。
门口的敲门声还在继续,卷耳拿着电话给裴津渡回拨,一边往玄关处走。
这么晚会是谁。
她还没想出个所以然,外面突然响起了电话声。
卷耳步子一顿。
她看了眼被接通的手机,里面传来男人几近崩溃的声音,“你他妈到底在做什么?!”
这声音也响在门外。
卷耳一怔,走过去抬手开了门。
室内灯光一瞬间倾泻出去,门外的人抬头,目光恶狠狠的看着她。
裴津渡眼底通红,大步进门把卷耳压在墙上,她还没来得及说句话,铺天盖地的吻袭来。
他浑身都在抖,动作一点不温柔,几乎是在咬她。
卷耳皱眉,用力推开他,“裴津渡?”
她抬手擦了擦唇角,鲜红。
“你有病?”
“我他妈就是有病!”他两手死死捏着她的肩膀,“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你他妈才是有病!”
他话语快又急,可凶恶的声线里却隐隐带着哭腔。
看到那张照片的时候裴津渡只是嫉妒,可卷耳一直不接电话,他在脑子里想出了无数种可能。
他差点就要报警。
卷耳反应过来,明白了他这样的原因。
这人风尘仆仆赶过来,将近一天没有休息,只是担心她。
“对不起。”她软下声音,很乖的抬手抱住他颤抖的身体,缓缓顺着他的背,有些愧疚,“手机没电关机了,不是故意不理你。”
“我的错,不生气了,好不好?”
人在情绪过激之后头脑会不由自主的发晕,裴津渡紧紧抱着怀里的人,头埋在她颈窝,咬牙切齿颤抖着说,“老子迟早死在你手里。”
……
“去洗个澡,休息一下,好不好?”
患得患失的人哪会听得进去这些。
他只想肯定,这个人是他的。
完完全全属于他。
裴津渡拉着她往床边走,卷耳磕磕绊绊的被他扑倒在床上。
……
……
汗湿满身,三月的天气里她却脸色潮红,浑身发酸,目光湿润轻颤着。
裴津渡洗了澡回来,在被子里把她抱紧。
“你公司没事?”她手放在裴津渡头上,缓缓给他按摩着。
她脖子上都是印子,裴津渡看了两眼,最后闭上眼睛。
“没事。”他声音嘶哑,额头抵着她的,轻轻开口。
知道他还没缓过来,卷耳也不再说其他,只是一遍遍的吻他。
温柔的,不带任何**的。
吻落在他额上,眉间,唇角。
他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贪婪这样的安慰。
裴津渡想,他这辈子都离不开这女人了。
不然他会疯。
他真的会疯。
……
裴津渡的的状态明显不对,卷耳心里隐隐有些担忧。
她想到裴津渡出车祸时,医生跟她说过的话。
裴津渡那个时候自杀,到底是一时冲动,还是真的蓄谋已久,除了裴津渡自己,没人知晓。
卷耳能感觉到,裴津渡心理上或多或少有些问题。只是他在自己面前一直都是开心的,仿佛跟正常人没什么两样。
可一旦触及到那条看不见的线,他就会变的焦躁,抑郁。
“裴津渡。”她开口,呼吸轻轻,“你今天,很难受么?”
灯光有些刺眼,卷耳把灯关了,只留床头一盏。
半晌,他‘嗯’了一声。
卷耳想了想,突然说,“我一直觉得,人活着都要有个精神依赖,如果没有这个依赖,不管他做什么事情,都觉得身后空荡荡,没有退路。”
两个人离得很近,呼吸轻轻缠在一起。
她神色温柔,裴津渡闻言不语,只是垂着的眼皮颤了颤。
她继续道:“一旦有了这个依赖,人会像是个无所畏惧的小孩子,敢拼,敢闯,敢面对一切磨难。”
“小时候这样的依赖是爸爸妈妈,可长大了,我发现有点不一样。”
他睁开眼睛,瞳仁清亮,干净里掺杂着疑惑,看的她心颤。
“今天看比赛的时候我有些累,我想靠着歇歇,可身边没人,我只能靠着僵硬的椅子坐着,那感觉很难受。”
“那个时候我想,如果裴津渡在就好了。”
他怔怔不语。
“S市这边的花早早开了一路,是和L市完全不一样的风景,漂亮极了。我看到的时候想,如果裴津渡在就好了。”
“看完比赛手机没电,我饿得不行,可身上又没现金,只能饿着肚子回酒店,那时候我想,裴津渡在就好了。”
“其实这些都是很小的事情,我自己可以处理好,我只是,控制不住的想你。”
卷耳摸了摸他的脸,说,“你明白么,我在依赖你,所以无时无刻都在想你。”
“同样的,我也希望你可以依赖我,我希望自己不是令你患得患失的存在,而你是前行的光,很暖的那种光。”
裴津渡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
在这段感情里,他一直都不相信卷耳对自己的态度。
她那么好,自己何德何能呢。
裴津渡从未想过这些话会从卷耳的嘴里说出来。
可归根究底,她也是个心地柔软的姑娘。
“裴津渡,给我个机会,相信我,行么?”
彼此相信,彼此依赖。
行么。
她笑意柔软,包容地看着他。
过了会儿,男人凑过去,唇在她脖颈上蹭了蹭,哑着嗓子,轻声说,‘好’。
两个人买了第二天回L市的机票,裴津渡回公司,卷耳回家。
深林里的狐狸精沾了烟火,傍晚的时候,卷耳在在厨房里忙忙碌碌找食材。
她划开手机,给裴津渡打电话。
“还在公司?”
“嗯。”裴津渡声音裹着笑,卷耳看不到的地方,他眉眼里都是温柔。
卷耳说,“晚上回家吃饭。”
“我做。”
裴津渡靠在椅子里,闻言问,“回家?”
不是店?
“嗯。”卷耳说,“我把地址发给你,对了,你顺便带瓶酱油回来。”
“……”
这对话太有烟火气,裴津渡顿了半晌,笑了。
“好。”
都说生活不过是柴米油盐酱醋茶,高档餐厅出入那么多次,但这是裴津渡第一次去超市买酱油。
他打开卷耳发的定位,车子开到她家楼下,裴津渡扫了一圈,看到个便利店里。
熄火下车,裴津渡推门进去的时候带来一阵门外的风。
前台的店员抬起头,看着一身高定西装的男人在那一排酱油前蹲下身。
……
霸总的日常有一些迷惑。
裴津渡眉头皱着,仔细的看着说明书,仔细辨别这些成分区别。
看不懂。
裴津渡拿出手机,拍下这一排的酱油给卷耳发过去,“要哪个?”
一分钟,裴津渡收到她回复的消息。
那张图片的左上角,被卷耳用红色的线圈出个圈。
“这个。”
裴津渡,“好的。”
……
听到敲门声,卷耳擦了擦手过来给他开门,“裴总,我酱油呢?”
“……”裴津渡把手里的玻璃瓶递给她,“你在做什么。”
卷耳指了指桌上的东西,“煲了个汤。”
这是裴津渡第一次来卷耳家,他也没乱看,换了鞋跟着卷耳走到餐桌旁,拉开椅子坐下。
“尝尝。”卷耳站在他身边,舀了一勺汤,递给裴津渡。
她碎发贴在额头上,不施粉黛,围裙是饱和度很低的黄,乍一看勉强有了居家的意思。
裴津渡张口叼着那个勺子,把汤喝进嘴里。
卷耳期待的看着他。
裴津渡顿了顿,咽下那口汤,抬眼平静道:“有点淡。”
卷耳挑眉,自己低头尝了尝,顿住。
不是有点淡。
是根本没味道。
裴津渡目光带了点笑。
半晌,卷耳强咽下那口汤。
“渡哥。”她认真地看着裴津渡,“你听过一句很经典的话吗?”
裴津渡玩味儿地笑,“什么。”
卷耳道:“往往最高端的食材,只需要采用最简单的烹饪方式。”
……
裴津渡笑了,“你可以直接说你没放盐。”
“……”
那碗汤实在是咽不下去,裴津渡要喝完,卷耳抢着倒掉了。
“带你出去吃。”
两个人换鞋下楼,十指相扣,裴津渡目光闪了闪,收紧手中力度。
楼下便利店旁边就是家面馆,卷耳拉着裴津渡进门,“这家店在我小时候就开着了,我爸妈很喜欢这,经常带我来。”
他们像是这个城市里最平凡的一对情侣,踩着最后一缕夕阳,为着每日餐饭而忙碌。
正是饭点,店里的人很多,卷耳牵着裴津渡一桌桌找座位。
刚走几步,她脚步突然停下。
裴津渡疑惑,偏头看她,“怎么了?”
刘女士脸色震惊,但仔细看,还带了那么点欣喜。
卷耳抿抿唇,捏了捏裴津渡的手,让他看对面的刘女士,“裴津渡,叫阿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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