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讨论许久,把根据地需要面临的所有问题都提了出来,若是有外人在此肯定会诧异,明明在座者地位差距并不小,可却能平等发言。
“不行!路途遥远,万一遇上日军轰炸该当如何?别忘了我们想要停战,对面那日本人可不一定会这么想。”
“这么多资源,总得送回军分区吧?”
沐阳在上面看了一会,见他们吵得不可开交,讨论的都是送去给军分区,打断他们说:
“为何不直接送去军区?”
场面一下安静下来,其他人都在思索此事的合理性。
绕过军分区,会不会让杨师长不高兴呢?
“师长刚刚给我消息。”沐阳拿出一张密密麻麻写满了情报的纸看了起来,“军分区总部要迁移至易县,涞源县太穷,恐怕无法养活军分区军民。”
“那灵丘县,涞源县该当如何?”
“留给留守的游击队吧。”沐阳若有所思地说道。
“这……”
众人对视一眼,已经有些懵逼,军分区的总部怎么离雁北越来越远了?
雁北本来就是杨师长起家之地,平型关之后第一仗就是打雁北的日本人,也正是因此,本地青年才慕名加入独立团,才有后来的八路军第四个师——独立第一师。
“那我们该当如何?”
“那是我们的事情,第一要务是自己解决自己的事情,然后才有余力为军分区分忧,而不是让司令员为我们担心。”
沐阳敲着桌面,提醒他们不要主次不分。
晋察冀就这样,并非所有部队都能机动,大部分部队都只能留在一个地方活动,原因就是太穷。部队必须为了根据地经济而服务,造成指战员们与本地牵扯太深,这也是为什么46年内战时晋察冀打了败仗的原因。
“等安排吧,下一个问题。”
沐阳摆了摆手,决议跳过这个问题。
“行,下一个问题。”萧汐拿出下面那张纸,表情很是严峻地说:
“我们俘虏的伪军官兵、以及起义想要加入我们八路军的伪军官兵该如何处理?”
“呃……”
众人没了下文,对这种问题也感到非常棘手。
若是一两个敌军降兵,那可再简单不过,直接塞进部队里面,在部队这个大熔炉里面,再多的陋习也得给我更正,过了两个月之后保证他们与一般的八路军战士一样。
可若是成群结队加入八路军的,那就很麻烦了。部队是大熔炉,大大大前提是部队里其他人都是坚定的共.产.主义战士、上级是党的维护者、建设者,这样新兵进去之后风气才不会被带偏。
比如此次出征,就有一支公路据点里的伪军被地下党同志策动集体起义,瞒着他们的长官就将据点完全交给了八路军。
这些起义士兵和基层军官可是因为信任八路军才决定起义的,八路军可不能辜负他们的期望。
“你统计过吗?人数有多少?”
沐阳两手撑在身前,整个人往前倾,其他人都知道沐阳这是认真起来了。
“机动营前身就是挺进队,经过一战后人数锐减至246人,亟需兵员补充;这个月投降的伪军470人,加上这次战斗带回来的,一共680人;还有原本是刮民党、晋绥军的士兵一起慕名投过来的,这类有145人,加在一起,就是1000多人。”萧汐叹了口气,将自己所有情绪都蕴含在这一声叹息之中。
“那可是很大股力量,能不能把他们转化为坚定的八路军战士呢?”
沐阳不由得发问。
众人没有出声,这里读过私塾的人都不多,文化水平都是继承于红军时期自己班长、排长,自己什么水平自己知道。
“这样吧,我兼任支队政委,理应由我亲自处理。”沐阳站了起来,开始了自己的演讲。“谁有意见?”
赵守诚看了看四周,没人有意见,才出声说道:“没有。”
“我们应当设立一所简易的‘学校’,专门为投降军官士兵准备的。”
“那岂非……太困难了么,上千人如何?”孙庆东眉头一皱,下意识打断沐阳说话。
“别急。”沐阳示意他不用着急。
“大家从前大都是穷苦人家,应该清楚旧地主是如何压迫我们民众的吧?大家或多或少接触过白军,也知道白军军官是如何压迫基层士兵的吧?”
沐阳一引导,同志们都开始发散思维,开始往沐阳的方向去思考。
“两个字,残酷!”
“首先,把他们官员和普通士兵先分开,这是最关键的。”沐阳来自后世,而且还是钻研过军史的人,见识可不是普通人可比。
二十一世纪之后,华夏都不讲阶级斗争了,所以很多年轻人包括沐阳自己在不学这方面历史之前,都不会觉得阶级斗争有什么用,甚至认为阶级斗争是老一辈的陋习。渐渐地,黑开国元勋的、黑科学家的、鸡蛋里挑骨头的人如同雨后春笋一般冒了出来。
所谓历史虚无主义,还有那些公知不就是缺少阶级斗争的毒打么?
阶级斗争是制维点,可不能轻易放弃,这可是伟人时代最重要的产物之一。一个资深狙击手、神枪手占领一个制高点,就可以封锁一整块地区,没有敌人敢随意上前送死。
同样的,占领一个制维点,就能对所有事物进行降维打击。
后世的人民军队成分非常纯洁,不需要再搞阶级斗争,但今时不同来日,这些受过地主、长官压迫的普通士兵,哪个不对地主、长官嫉妒仇恨?
“先将军官都给我送去学校,由政工干部对他们进行教育,教育涉及领域一定要全面,这点以后再说。然后,在基层指战员之中大搞诉苦运动,让他们把肚子里的苦水都给我倒出来。”
“谁压迫了他们?怎样压迫他们?如果没人压迫他们现在他们应该又能有怎样的生活?这些都给我仔细清楚地记录下来,这笔账或许不会真的要一一清算,可一定要在精神上清算。”
“妙啊!”
孙庆东眼睛一亮,若不是自持身份,他或许第一个就要跳起来支持。
他今年四十多岁,以前旧朝时,他就被抓壮丁强迫他参军,那一路上是真的凄惨至极,若非老天保佑,他能不能活着来到部队都是个问题。
与他一同被抓壮丁的人,十个有九个都“没”在了路上。这个“没”,大多都指的是死。
可以说,这些封建的军队,基层官兵无一不对上面抱有强烈的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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