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这个评价,张春桃不敢苟同,她也就认字快些,这是因为有基础呢。
可不敢承认,不然看顾文铮这模样,恨不得亲自来教导一番呢。
张春桃敬谢不敏,她这人天生没有艺术细胞,也不多愁善感,更不多情,要是被顾文铮揪过去学些什么诗啊,词啊之类的,杀了她比较快!
顾文铮提了几次,张春桃都拒绝后,知道强求不得,也就罢了。
加上顾老太爷那边告病在家静养,顾文钟对外也是卧床不起,如今顾家主事的人,自然之剩下了他。
这顾文铮眼看就成了顾家铁板钉钉的下一任家主,之前还在观望的,或者急于上前来攀个交情的人家不在少数,更有那些文学学子,本就倾慕顾文铮文采,以前因着顾文铮低调藏拙,不好上门请教。
如今倒是能正大光明上门来了,每日里门口的拜帖都恨不得用箩筐来装。
即使顾家人说要闭门守孝,也挡不住这些人的热情。
倒是顾长卿这边,本来应该是明年就要娶妻的,因为潘氏之死,他身为侄儿,这一年内也不能嫁娶了。
只得去给曲家赔礼,请求婚期延后。
曲家通情达理,一来这规矩本就如此,二来,顾家大房经此一事已经彻底落败了下,顾家以后都是二房的了。
顾长卿又是二房的长子,这顾家家业将来迟早都要交到他的手里,曲家姑娘嫁到顾家后,那就是宗妇,比起之前只是顾家二房的长子媳妇那可是天壤之别。
这么一来,曲家本来给自家姑娘准备的嫁妆似乎就有些不够看了,正好趁着这个时间,给自家闺女再多添些嫁妆,然后再多婚前培训一把,毕竟当二房儿媳妇,和当顾家宗妇那可不是同一码事。
顾家那边的亲戚族谱,人脉关系什么的,曲家姑娘这边都要尽管熟悉才是。
这些在曲家这边十分爽快的同意婚期推迟后,顾家这边谢氏在顾老太太的帮助下,将这些东西都列成了册子,送到曲家姑娘手里,让她早些熟悉起来。
这曲家姑娘,是谢氏极为看好喜欢的女孩子,聪慧大方,绝对的大家闺秀,听说在娘家就帮着母亲管家,也是十分精明能干的人物。
潘氏的丧礼,她是未出阁的姑娘家,虽然人没来,可听说了顾长卿的妹妹寻回来了,也托人送来了几样见面礼,倒是十分有心。
因此谢氏是打算这,等曲家姑娘嫁过来后,先带上几年,等曲家姑娘熟悉了,就将顾家的这一摊子事情都丢出去。
她如今儿女双全,都在身边,也好享享清福。
看婆母顾家老太太,爽快的就将顾家的管家权丢给了她,自己倒是快活的很,每天让孙女陪着说说话,不然就是逛逛园子,或者和几个心腹嬷嬷打会子叶子牌,还在她住的院子里后头,开了一片小花园,跟张春桃一起种菜养花,日子过得不知道多逍遥。
可怜她,这么大一个家都丢给她,千头万绪,每天都脚不沾地。
别的不说,要甄别里头的人选,那些偏向大房的,躲懒的,贪墨府里财务的,有二心的,都要清理出去才行。
更不用说顾家祖宗的家业一并交了过来,她要整理清楚,也要费些功夫。
还好新认回来的闺女,虽然不怎么识字,可在这些方面,倒是颇有天赋,只在旁边听了几日,就说出来个法子来,倒是很快将家里的产业,都分门别类的重新登记造册好,让她也不至于一头雾水了。
至于张春桃,潘氏死了之后,留下的那些小妾,也知道潘氏一死,她们以后的日子越发难过了,都惶恐无依之际,张春桃拿着她们的身契出现了。
倒是给了她们选择,要么就拿着身契,还有这么些年攒下来的私房钱,放她们出去嫁人去。
要是没有去处的,也能将她们送到乡下庄子里去,好歹不至于受人欺负,被人骗财又骗色。
几个小妾听说,她们的身契都被潘氏临死之前要到了手里,还给她们销了奴籍,一个个都不敢置信。
回过神来,接过身契,一个个都哭得不能自已。
等她们情绪稳定之后,张春桃让她们回去考虑两天了,再来寻她,只要不是太过分的要求,都可以提出来。
那七八个小妾,年纪大的,也快有三十来岁了,年轻小一些的,也不过才二十来岁,就算真出去嫁人,只要不太挑,倒是也能找到人家。
毕竟如今有一些乡下汉子,有那么一点野心的,都宁娶大家婢,不娶小家女,不仅是一贪图大家婢女放出来,都带着不菲的嫁妆,更因为这些大家婢女懂得比小家子的女孩子多,还有一些人脉。
就算是被旧主子收用过了,可看在她们带着的嫁妆份上,一些死了婆娘,想续弦的男人,还是十分乐意娶的。
只是这嫁过去后,能否把日子过好,就得各凭本事了。
那几个小妾回去商讨了两日后,就结伴来寻张春桃。
其中两三个,家中还有亲人,消了奴籍后,带着她们自己攒下的体己,回家后,等着家里人给寻摸个亲事。
剩下的几个里,也有没有了亲人的,也有家中爹娘不在,唯剩下兄嫂的,恐怕这攒下的体己回家就要被搜刮干净不说,还要被高价随便卖给人当续弦或者小妾。
因此都求张春桃,给在乡下庄子里,或者不在京城,给寻个好亲事。
她们也知道,出了顾府,她们几个弱女子,又身怀财物,只怕一出去就成了别人眼里的肥羊,到时候丢了钱财不说,就怕人都被卖到窑子里去,那才可怕呢!
还不如让顾家出面给挑选几个,好歹靠谱一些吧?她们有私房体己,日子也不会难过。
唯有一个叫阿瑶的小妾,却求了张春桃,说她年纪已大了,家中也无亲人了,更不愿意出去。
她只想安安静静的去顾家的祖坟,给潘氏守墓去。
她说潘氏无子,加上顾老太爷当初极为厌恶潘氏,捏着鼻子让潘氏进了顾家祖坟,只捡了墓园最偏僻的地方点了穴,恐怕将来也无人祭祀打扫。
倒不如她去看顾着,逢年过节也能给潘氏上柱香,摆点贡品,让她在下头也不至于凄凉,也算是全了她们主仆一场的缘分。
张春桃看着阿瑶淡然安排的模样,倒是心里感叹了两句,潘氏这一辈子也不算白活了,总归还有这么一个人惦记着她,记得她的好,为了她身后事考虑了。
确定了她们各自的要求,张春桃也就跟谢氏嘀咕了一句,自然有谢氏下头的人去安排。
她只关注了那个叫阿瑶的,特意叮嘱了两句,说好歹是个忠仆,比起潘氏身边的贴身丫头还念旧些,就算送到顾家祖坟去守墓,也多照看着些。
对于这样有情有义的忠仆,谁都会高看几分。
谢氏爽快的答应了不提,后头自然吩咐下去,在顾家祖坟守墓人的住处,给阿瑶单独分出一个小院子,又让下头人多关注些,不许欺负了去。
每隔几个月送一次补给物资到这里,也还记得让人去看看她。
因此阿瑶的日子倒是委实过得不错,又过了些年,阿瑶收养了一个腿脚有些毛病的弃婴,倒是相依为命起来,取名为潘念恩,养在身边,这都是后话。
眼瞅着一个月很快就过去了,贺岩每日几乎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天天早起就是上课,除了夫子,就是两位舅兄,还有一位岳父给他开小灶,忙得让他每日里连跟张春桃说两句贴心话的时间都恨不得没有。
不过贺岩的进步也是十分明显的,用顾文铮的话来说,起码中个秀才是十拿九稳了。
至于他的结拜大哥杜爷他们,已经办妥了事情,这其中自然顾家出了不少力,不看女婿的面子,起码也看在他们一路将闺女平安送到京城的份上,不过是抬手的事情,顾家当然不吝于出手。
杜爷他们事情办妥后,也不敢耽搁,立刻就启程要回青州去。
贺岩他们一时走不脱,只能让杜爷帮着带了一封信回去,让他到了青州后,派个妥当人送到荆县老家中,信中解释了张春桃在京城认亲的事情,说会在京城耽搁一段时日,让贺家二叔他们放心,多则一年,少则半年总会回去的。
又托付贺家二叔照顾好孟氏,随着信里还夹了一张二十两的银票。
倒不是贺岩不舍得,而是他知道,财帛动人心,在杨家村那个地方,给得太多了未必是好事。
更何况以孟氏的为人,若是知道他寄回去了这么大一笔钱,肯定会去闹得贺家二叔为难,也要将银钱要到手。
可到了她手里,她多半是贴补了贺娇和贺娟。
尤其孟氏为人不知足厌,见钱来得容易,养大了胃口,以后更是个麻烦。
所以他宁愿少给点,反正他走之前也留下了不少银钱,再加上这二十两银子,加起来也有四十来两了,只养活孟氏和贺家三姑,绰绰有余了。
贺家二叔这样,算是村里比较富裕的人家,只怕这么些年,也没攒下四五十两家当来呢。
贺家的田地给贺家二叔种,每年只提供两人的粮食吃用,也够了。
其他花销更是少,乡下大多自给自足,唯一需要用的,恐怕就是生病了看大夫了。
又怕杜爷自己好心办坏事,以为贺岩这个兄弟手里拮据,所以只能拿出这么点,到时候自作主张的给多添上一些,那反倒是麻烦了。
因此特意叮嘱了杜爷,千万不要多给银钱。
杜爷心中也大约有数,拍着胸脯保证了,又叮嘱贺岩,若是京城居大不易,混不下去了,就回青州府去,有他这个大哥在,总能让他有口饭吃呢。
不说以前的救命之恩,就说这吃京城,若是没有贺岩老丈人一家的帮忙,他们就跟无头苍蝇一样。
就算能登门,想办成,也不知道要耗费多少银钱和功夫呢。
如今又了顾家帮忙,银钱没花用多少,事情就给办成了。
杜爷也不是那不知道感恩的人,给顾家补送了一份大礼,还特意给张春桃单独一份礼物,也算是感谢他们夫妻二人了。
贺岩又拜托杜爷回去青州府后,多多关注一下贺林那边的动静,有什么不对的,写信给他。
这才将一行人送出了京城。
杜爷他们一干人走了没多久,去青州府,和去荆县石桥镇的人,一前一后的都赶回来了。
这些都是顾老太爷和二房这边得力的人,何况这些事情,没有线索的时候,自然无从查起。
可线索都已经被张春桃说得清楚明白了,他们只需要去了当地,调查了一番,自然就清清楚楚了。
果不其然,那方婆子的主家,蒋家就是当初帮着顾文钟的人家。
不仅那个将张春桃丢在山路上的就是蒋家人派去的,还顺着王掌柜那条线,挖出了另外一条线。
这里头又牵扯到了那被顾文钟偷偷盖了顾老太爷私印的拜帖。
原来顾文钟这些年,知道自己在朝廷上为官是永远比不过顾文铮,索性另辟蹊径,走了另外一条路。
他勾结串联了一些都是家中不得志,各有癖好的人,平日里聚集在一起,喝酒玩乐,在京城建立了一个销金窟。
这销金窟咋看跟其他青楼差不多,实则里头有不少见不得人的勾当。
为了满足他们的私欲,这销金窟里不知道埋葬了多少人的骨血。他们几个也不傻,还知道要寻求保护伞,还有每年被他们折磨致死的那些人,也要花钱摆平。
开销不够,就索性开了赌坊,还放印子钱,反正什么来钱干什么。
更甚至者,居然跟齐城那边的地头蛇联络到了一起,私下里开采私矿,更是贩卖了不少劳力去那里采矿。
而王掌柜上头的那个东家,就是负责这开采私矿,以及各地将那乞丐流民或者是去监牢里买下一些囚犯,然后送到私矿里去。
送到矿里的人,几乎是十不存一。
至于当初顾文钟身边的那个丫头,确实是齐城人,也是十四五年前就回到了齐城,她家有两老,下头还有一个妹妹。
回去的时候,本是单身,后来没多久,她家就多了一个小婴孩,白白胖胖的十分可爱。
那家将那小孩子当祖宗一般供着,两三岁的时候,那个丫头带着孩子出门,不知道怎么的落了水。
后来只捞起来了那丫头,那孩子却生死不知了,估摸着是淹死了,连尸体都没找到。
街坊邻居当时都觉得十分可惜。
前后时间,都和赵嫂子说的对上了。
找到了那个丫头的妹妹,那个妹妹也说,当初姐姐死了,孩子找不到了,爹娘哭得跟死了亲爹妈一样,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又将那孩子找回来了,可那个妹妹觉得那个找回来的那个孩子压根不像姐姐的孩子。
妹妹说出口了,还被打了一顿,她也不敢再说这话了。
那孩子找回来没几天后,有一天晚上,那孩子半夜大哭起来,哭了几乎一夜,然后好几天都没精神。
好起来后,爹娘以孩子出去会出事,就将那孩子关在家里养。
再后来那妹妹被她爹娘胡乱给嫁出去了,等她再回去的时候,爹娘和那个孩子已经不见了,说是被人接走了。
那个时间,和顾文钟接回来顾长印的时间又合上了。
而且那个调查当初那丫头的那路人,看到了那个妹妹生下的孩子,倒是跟顾长印有几分相似,大约当初是从亲戚里寻了一个孩子来重做了顾家的那个真正的小少爷。
事关重大,这些人不敢怠慢,也不敢自作主张,将证人,画押的证词,都一并带了回来。
至此,尘埃落定,顾长印的确不是顾家的孩子。
而杨宗保才是顾家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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