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小土豆放学回来,便看到家里多了一只小不点的蝴蝶犬,好可爱呀,小土豆高兴得又蹦又跳,抱着冯荞露出来的手臂使劲亲了几口,又拉着冯荞问,这小狗什么时候能长成大牧羊犬呀?
“不知道。好好养,总是能长大的吧。”冯荞憋不住笑。狗狗总是要长的,只不过“长大”的标准可能跟小土豆的预期有些差距罢了。
土豆上小学后,学校离家反正也不远,冯荞就坚持自己接送。小孩子,总是自己接送教育才放心。
娃娃当初上小学,她一直接送了六年,每天接送孩子,看着闺女漂漂亮亮地背着书包进学校,放学时再看着她快快乐乐飞奔过来,娘儿俩一路开心地聊着当天老师教了什么,班级里谁和谁打架被批评了……路上说不定再顺便买两样新鲜的水果点心,娘儿俩亲亲热热回家去。
结果轮到了小土豆,接送的画风就完全变了。
每天接送小土豆,看着儿子干干净净地背着书包进了学校,放学时再看着他百米冲刺似的飞奔过来,小脑袋上总是一脑门热汗,有时候头上居然都能冒热气,再看那衣服,早晨穿出来是香喷喷的,散发着肥皂的清香,放学出来是臭烘烘的,上头除了脏兮兮就是臭汗味儿,小手上说不定还满是铅笔灰和彩笔墨水。
娘儿俩一路聊着,小土豆今天表现怎么样,有没有调皮捣蛋,今天他又和谁打架被批评了……一路上冯荞少不得教育儿子几句,心里却一次次感叹,这谁家熊孩子这么调皮捣蛋呀!
小棉袄和滑雪衫怎么就这么不一样呢。
“今天我没挨老师批评。”小土豆挺得意地跟妈妈炫耀,“我今天也没欺负同学,也没随便说话,上课也没坐在椅子上扭屁股。”
“真哒?”冯荞心里哭笑不得,嘴里却夸他,“今天表现真好,继续努力,明天表现肯定更好,遵守纪律,认真听课,老师就会表扬你了。”
“老师今天已经表扬我了。”
“哦?”冯荞忙问,“老师表扬你什么了?”
“就是表扬我上课没乱动呀,老师说,杨照同学今天上课没违反纪律,进步了。”
冯荞:……
这小子太淘,太好动,娃娃对弟弟有一句评价十分经典,说这小子浑身上下就没一个安生的细胞,睡着了都不老实。
一年级新入学才第一天,冯荞接孩子的时候就被别的家长告状了,说杨照拽他们家女儿小辫子。
冯荞回到家,拿着鸡毛掸子板起脸来收拾他,问他怎么拽人家小姑娘小辫子,结果杨照说,想看看她辫子上戴的红色草莓是真的假的。
可他偏偏又是让老师讨厌不起来,长得漂亮可爱是一大优势,脑子机灵,嘴巴还甜,挺讨老师同学喜欢,有一回居然在课堂上问年轻漂亮的音乐老师,说老师我长大了跟你结婚行不行?
“你说这熊孩子到底随谁呀?”冯荞跟杨边疆抱怨,“你小时候是不是也这样?”
“瞎说,我小时候最老实了。”杨边疆一本正经地跟媳妇吹牛,在媳妇儿揶揄的目光下,他自己憋不住也笑,笑着开解她,“哎,你随他去吧,小孩子的天性,他就是活泼好动,大一点就懂事了。”
相对于小土豆,娃娃读高中以后照样优秀,一边轻轻松松吃着玩着,一边继续当她的学霸,还自作主张给自己报了个吉他和民族舞的课外班。
冯荞和杨边疆本来还担心,怕闺女新到省城的重点高中,会有些不适应,事实证明这对爹妈瞎操心。
闺女省心,儿子却总是操心。没隔多久,小土豆又在学校犯错了。
小家伙在校园的花树下捉到一只七星瓢虫,要知道,这钢筋水泥的大都市里要找到一只瓢虫是多么不容易。于是小土豆献宝似的拿去给同桌的小女孩看。
“给你看看,多漂亮的瓢虫。”小土豆美滋滋地说,“它背上有七个星星,以前我在奶奶家还捉到过十三颗星星的。”
小女孩好奇地张开手心,小土豆就把瓢虫放在她手心里,然后小女孩就哇地一声尖叫,吓得大哭起来。
可想而知,又要挨批评了。老师还算不错,可那么个大城市里长大的年轻女老师,也怕虫子的。
于是老师一边安抚吓哭的小姑娘,说那叫七星瓢虫,它是很好的益虫,不咬人的,一边就板着脸把小土豆批评了一顿。
“杨照小朋友,下次不许捉虫子吓女同学,不然老师要生气了!”
“我不是要吓她。”小土豆十分委屈,“我是想给她看看,我都舍不得给她……”
“反正不许再乱捉虫子!”
“它又不咬人,也不脏。”杨照把那只作为“证据”的瓢虫放在手心里,小手伸过去给老师看,“老师你看,它多漂亮啊,根本不吓人。”
年轻的女老师明显抖了一下,看着他手心里那只红色的瓢虫,只好再次重申:“反正以后不许捉虫子玩,更不许把虫子带进教室。你现在……赶紧把它送回花丛去。”
小土豆很是委屈不解。这么好玩的虫子,居然有人怕,真是搞不懂。可这件事居然让小土豆在小男生中更加受欢迎了,杨(照)哥威武啊,能捉到这么好玩的虫子,还能吓哭全班最凶的小女生。
下午放学,都没用老师说,冯荞站在班级的接送地点,就有小姑娘跑过来找她告状了:“……他不光拿虫子吓唬我,他还跟老师顶嘴。”
冯荞哭笑不得,野生的小狼崽子进了城,熊孩子就是这么熊。
她一路上费了好大的心思,跟小土豆讲道理,说你喜欢虫子,因为你是小男生,可是就像有人爱吃臭豆腐,有人讨厌吃一样,小女生怕虫子,或许还有别的男同学也没见过那么多昆虫,你以后不能在学校捉虫子玩。
“女生真麻烦!我以后都不理那些小女生了。”小土豆嘀咕。
“不许顶嘴。”冯荞板脸呵斥,“反正以后不许在学校捉虫子,记住了吗?”
一年级第一学期,小土豆考试成绩不算好,没拿到三好学生奖状,小土豆其实很羡慕拿奖状的同学,可只能装出不在乎的样子。
回家一看,姐姐拿回来那么大一张奖状,随手往书橱里一丢,都不当好东西,毕竟她每次都能拿到奖状,早就不当回事了。
冯荞定了一家有名的意大利餐厅,庆祝闺女期末考了好成绩,然后跟小土豆说,你看,你沾了姐姐的光,你没拿到奖状,下学期得努力啊。
晚餐时候,小姐弟俩进了一次重要谈话。
“土豆,你得知道,考试考不好会没面子的,别人会觉得你是笨蛋。”娃娃跟弟弟趴在椅子扶手上,两个脑袋凑在一边,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一本正经地忽悠小男生,“你看,其实我也不喜欢考试,尤其不喜欢写作业。可是你考试考不好,就会被人笑话,别人问你考多少分的时候很没面子,然后你就不能考上最好的大学,不能上最好的大学,你就不能挣到最多的钱,不能挣最多的钱,你就不能买最好吃的巧克力,不能吃这么贵的牛排和奶油焗龙虾。”
一对爹妈在旁边听的面面相觑,这都是什么理论呀。
话说娃娃自从出生后,家里也没缺过钱花呀,杨边疆又是宠闺女过度的,小时候什么都舍得给她买,裙子满满一柜子,可这熊孩子怎么就这么财迷呢。
“随你。”杨边疆悄悄地用眼神和口型跟冯荞说,表示这个应该不随他。
那边小土豆也让姐姐绕晕了,歪着脑袋想了半天说:“可是爸爸有很多钱呀,可以给我买很多巧克力。”
“爸爸有很多钱是留给妈妈花的。”娃娃一脸谴责地看着小弟弟,“你是小孩沾了妈妈的光,长大了你就得自己挣钱,不能挣钱你就养不起你媳妇儿,她会整天骂你的。而且你下次再考不好,妈妈就会给你请家教,整天让你补课,那你可就惨了,你就没时间玩了。”
不到七岁的小男生伤了半天脑筋,脸色沉重地点点头:“那行吧,我下次考试好好考。”
不过嘴里说好好考,小土豆小学时的学习成绩一直也算不上多好,光贪玩去了,学习不走心,督促也没啥效果。好在中学以后好了许多,为自己考上了想去的大学,这是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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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一家暑假搬来省城,因为两个孩子都要上学,除了中间杨边疆回去过两趟,一家人都半年没能回老家了。
既然两个孩子都放寒假了,夫妻两个一商量,一家人早早的回老家过年去,两个孩子还可以趁着寒假多玩几天。
于是简单收拾一下,带上年货,一家人驱车千里回乡下老家。
那个年代的人,尤其农村出生的人,大多眷恋故土,大人是那种归心似箭的心态,两个孩子也都差不多,对大人来说,老家是满满的亲情和眷恋,而对两个熊孩子来说,估计老家主要代表着两个字:好玩。
早上出发,下午日落前顺利到家,先回的杨家。他们的车一进村,就有人老远跑过来招手打招呼,杨边疆降下车窗,夫妻俩两边不停地跟乡里乡亲说话问好,知道他们回来,还有不少村民专门跑出来热情招呼。
两个孩子没在村里长大,娃娃还认得几个来往多的本家长辈,小土豆就根本不认识了。不过这小子也是鬼精,听见娃娃叫啥,他就跟着叫啥,小嘴巴特别甜,三爷爷,四奶奶,五姑,六婶儿……一路响响亮亮地叫过去,赚足了夸奖,惹得一帮老爷爷老奶奶们喜欢的不得了。
他们一路感受着老家人的热情关切,花了老半天工夫,才开到杨家老宅门口。
当初青砖灰瓦的小瓦房,杨边疆几年前已经出钱让人拆了重建,现在是四间三层的花园小楼,老宅嘛,落叶归根,就算平常不在这儿住,也要收拾得像样些才行。
当初他们搬去省城时,杨爸和杨妈妈故土难离,坚持留在老家生活,杨边疆拗不过,只好顺着他们。好在两个老人身体都很好,也不种地了,每天弄点儿吃的喝的,生活完全自理。杨边疆跟冯荞商量过,等两个老人年纪大了要人照顾,就想法子动员他们去城里,要是不愿意,就只要给他们请个保姆了。
杨爸端个凳子坐在堂屋门口,明明接到电话就一直等得心急,见他们到了,却佯装平淡地说:“我寻思你们也该来到了。”
嘴里说着,杨爸就一把抱起小土豆,用力在他那小脸蛋亲了几下,高兴地问这问那。
娃娃则直奔奶奶,抱着奶奶一个劲儿的高兴。
“回来就好。”杨爸指着猪圈说,“回来了咱杀猪过年。你妈喂了一整年的猪,都没让喂饲料,喂饲料那猪肉都不好吃了,只喂粗粮剩饭和野菜,保准比城里那猪肉香。”
“还有那鸡。”杨爸领着小土豆,指着让他看大公鸡,“看看,当年的小公鸡,你妈养的,专门留着过年杀的。公的母的统共养了三十多只,咱们小土豆一天杀一只吃,也够吃一个多月了。”
他们才到家,一家人都没能好好聊聊家常呢,村民邻居、本家近房就涌进来一大群,一个个热情地来看望。
村子里出了能人,整个村子也算都沾光了,从十四五年前杨边疆捐出那台黑白电视机开始,他也算给村里做了不少的事儿。
村里很多年轻人在他镇上的工具厂打工,也有好些年轻人在他的货运公司工作,村里有那些高中毕业没出路的年轻人,首先想到的就是投奔杨边疆。对此杨边疆的原则是,能照顾则照顾,只要他自己好好干,不会打着“老板亲戚”的旗号胡来,他完全可以提供一份安稳的工作。
这几年他还给村里的学校捐过款。由杨爸张罗着,他还出资给村里建了一个老年活动中心,弄了一个场所让村里的老年人每天在里头下棋打牌听戏……老百姓是淳朴的,一桩桩一件件他们都会记着,每次看到杨边疆一家回来,都当作什么大事情似的,以前就是这样,何况这次他们都半年没回来了。
人多,两个孩子也兴奋,当天晚上玩到了很晚才睡下。临睡前,两个孩子就在一起嘻嘻哈哈地说,老家真好玩,明天去二姥姥家继续玩。
第二天一早,大侄子大豆从县城回来了。大豆如今也改了正经的学名,叫杨正,杨爸给起的名字。
不过杨边疆和冯荞是自家长辈,还是一见面就喊他大豆。
大豆虽然是大哥大嫂的儿子,却从小被杨爸杨妈妈养大的,在杨爸教养下成才,凭借自己的努力考上了本市的中等师范,当时考师范学校好像挺热的,优先招生,还保证分配,没有下岗的担忧。
大豆今年暑假毕业后,分配到县城一所小学当老师,工作已经半年了,一切都挺好,小伙子腼腆地跟冯荞承认,已经交了喜欢的女朋友,是他本校的同事。
当时中师生毕业基本分回乡镇农村,杨边疆心里有数,大豆自己心里也有数,大豆能直接分配到县城,他自己是有能力的,但里头肯定也有冯亮的作用。
他分配的时候,冯亮还没正式出任教育局局长呢,结果他才去学校办好报道手续,都还没正式上班,冯亮调职出任教育局局长了。
“大豆,你好好干,如今这社会,光靠关系,自己没本事干不好,那肯定也没用。再说冯亮那个人我清楚,他完全是靠自己才有今天的地位,很瞧不起没能力靠关系的人,你要是干不好,他可不会再照顾你。你要是干得好了,起码机会不会少了的。”
杨边疆看着这个大侄子,心里很是安慰,他大哥大嫂不着调,但大豆总算是成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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