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帝率领的战场刚刚出海,前线便连连传来捷报。得知是宣帝亲征,又知道本就是自己冒犯在线,海清国根本没什么斗志。海战本该是他们擅长的领域,却被精心训练过的宣军打得节节败退。
据最新战报得知,才用十日,他们已经将海清士兵打上了岸,开始进攻内城。
这速度着实出乎宣帝意料,他人在后方还没到,前面就已经攻上岸连下几城。即便不苟言笑如他也忍不住连道了几个“好”字,让人传令给正参战的几个将领,让他们不必特意等自己,时机一到便长驱直入,直捣海清国都。
一路行来没有再遇到第一日的危险,知漪依旧凭偶尔的直觉躲去了几个小麻烦,惹得全军将士每次看到她的目光都异常热情,几乎每次清晨看到她都恨不得冲上来问一句“皇后娘娘,您看今日可适宜出行?要不要再仔细算一卦?”
知漪简直哭笑不得,怎么像是将她当成了道士一般。无奈躲了几次,最终窝在宣帝怀中勾着脖子不住抱怨,让宣帝受用的同时也不禁勾唇,“朕的将士都被你惯坏了。”
知漪不可置信眨眼,“难道不该告诉他们吗?”
宣帝将人板过正对自己,缓眉道:“不经风浪磨练,怎能称为宣军?从今日起,他们问什么都不必再答。”
知漪略一思索,“如果是像第一日那样的直觉呢?”
“那……”宣帝含笑,“那就没办法了。”
知漪笑出声,转眸望向船外水面无垠、海天一线,咸湿水汽扑面而来,顿时起身撑在窗前意态清闲地观望。
说来这次随军出征,虽有督战之名,但实际上她还什么都没做。撇去周围那些士兵不说,整日同宣帝闲话手谈的模样,倒让她觉得自己是在和宣帝出游而非征战。
这一想法在她踏上海清国领土时便立刻烟消云散。
相对于宣国,海清着实很小,总数不足五十城。但依海而生,加之位于几国的中心地带,交通较为便利,百姓生活还算富足。
这些是知漪勉强根据城内的原景看出,所以她着实想不通,既然之前有如此景况,为什么海清的国君还会想不通和大石合谋去算计宣朝呢?
摆明的以卵击石、异想天开之事,就算他们有这个胆子,也不想想如何在财力物力人力和兵力皆比不上的情况,如何能吃下比自己大上几倍的庞然大物。
宣帝对此只有一个评价——“人心不足蛇吞象”。
宣帝虽然有野心,在国力盛强时也从未想过主动侵犯这几个小国。如果不是它们不自量力,他并不会在意统一之事,毕竟战事一起,最苦的是百姓而非这些身居高位者。
所以这次战事,宣帝打的速战速决的主意。
刚和前线大军会合,宣帝便派了精锐金龙卫随身保护知漪,转眼整日扎进了同将军们的议事中。
宣帝命人善待原来城中的百姓,绝不可欺凌他们。知漪好歹有个名义上的“督战”称号,无事之下索性派了一队人帮宣帝安抚城内惊慌百姓。
由于之前城主的顽固,抵死不降,宣军不得不强行将城攻下,手段有些粗暴,城中到现在大部分地方还处于破损状态。百姓大部分无处可住,知漪问过宣帝后便派人给他们搭了些棚子住,每日施粥,施粥人每逢给一碗粥便会说一句,“从今日起,你们便是我宣朝百姓。皇上爱民如子,只要你们诚心归顺,皇上一定会善待大家。”
不多时,城中百姓便都知道了,原来错不在攻打他们的宣朝,而是他们海清国的国君主动去惹怒对方,才招来如此下场。而宣朝皇帝不仅没有将他们视作俘虏,反而不计前嫌,给他们诚心归顺的机会。
等安德福知道这些当地百姓间传的话儿并告诉宣帝时,宣帝仅一沉思便忍不住笑着摇头。
他的小妻子依旧那般聪慧机敏,收买民心之事都提前帮他做好了。
找到了事情可做,知漪也就不无聊了,反而兴趣昂然,每日出门都是精神奕奕,连宣帝也不黏了,看得宣帝有时候都有些吃味。
这日有人向知漪禀报,说是军中有士兵当众欺凌当地百姓,不仅将施粥的碗打碎,还硬生生把那无辜百姓打成重伤。
这种事在开始并不少见,都是一群热血男儿,知道海清曾经想要算计宣朝的那些事后个个十分激愤,进城后根本没打算把海清国的百姓当人看。如果不是宣帝严令禁止,这些百姓只会更惨。
知漪到时那人正被同僚拉扯,神情间对当地百姓满是轻蔑,转眸一见到知漪身影时立刻僵住,在周围人齐声行礼下硬是慢了半拍,“皇、皇后娘娘。”
知漪颔首,命人将那百姓带下去诊治,才传那小兵上前问话。
“你家中有人曾为海清国所伤?”
知漪和颜悦色并无一丝斥责,那小兵依旧有些不安,“没、没有……”
“那是曾与海清国的百姓有过龃龉,令你铭记至此?”
“没有。”
“既然从无恩怨,那你为何对一群手无寸铁的百姓如此苛刻,甚至大打出手?”
小兵愤懑,“因为他们试图伤害我们宣朝百姓,犯我国威。既然已经被我们攻下,就是一群亡国奴而已,皇上和皇后娘娘何必对亡国奴这么好?”
知漪摇头,“皇上已亲口说过,只要他们愿意归顺,从此就是宣朝百姓,怎么能说是亡国奴?”
小兵闻言并不服,却不敢再顶嘴。
他年纪很小,在知漪面前收敛了原本的煞气,便显出一股稚嫩来。想来又是一个听着宣帝事迹长大的少年,犹有一个英雄梦。
知漪没有被触犯的怒气,倒觉得有些可爱,“你是和皇上一同来的,还是先到了此地?”
小兵一怔,没想到话题突然转开,“是和皇上皇后娘娘您一起到的。”
知漪点头,“如此说来,你并没有参与攻城,也未见过这群百姓以前的模样。”
“这……有什么关系吗?”
“我问你,海清国君之前冒犯宣朝,是这群百姓指使的吗?”
“自然……不是。”
“那么如果海清日后也要因此报仇,他们该找的,是宣朝的将士,还是我们的百姓呢?”
“和百姓何关?当然是找我们,欺负我们的百姓算……”说到这里,小兵似乎意识到什么,讷讷不语。
知漪温声道:“想来你也明白了,这些百姓之前安居乐业,只是因为海清国国君的决议而遭受无妄之灾。在我们来之后这些百姓也从没有多加抵抗,甚至感恩戴德,他们不过只是挣扎求生的普通人,罪魁祸首还待在海清国都。君之罪,能一概论为民之过吗?”
小兵低下头。
知漪柔声命他昂首挺胸,继续道:“何况你之前并未参加攻城,真正将这座城攻败的人中,不包括你。你之所以能在这座城中欺凌这些百姓,不过是仗着同僚的军威相助,如果只是孤身一人,你觉得那些百姓还会麻木地任你欺凌吗?”
小兵四处望去,果然看到不少暗暗投来的愤恨目光。
“所以你的这些举动,真正说起来不过是仗人势逞威风罢了,逞威风的对象还尽是些无辜的百姓,这样的行径,算不得义气,更算不得英雄。”知漪见他已经满脸羞红、几乎无地自容,轻笑一声,“如果真正想要立功,想要让外人知晓我们宣朝国威,你刀剑真正该指的方向,是那儿,而不是这些无辜的百姓。”
知漪指向海清国都和大石国的方向。
小兵精神一震,大声应了声“是!”,便向知漪告退,昂首阔步回到队中。
惜玉在身后静听良久,此时上前递水,“奴婢从不知,主子竟还会说这些话儿。”
知漪眨眼,回头浅笑,“也许跟着皇上久了,自然而然就会了。”
她故意压低声音,“皇上往日这些忽悠人的话儿可没少说。”
语罢,主仆两人齐齐笑出声。
当夜知漪将那些话重复给宣帝听,带些小得意般要求嘉奖,宣帝搂着人,却故意道,“谦虚为上,皇后可是忘了?”
知漪轻哼一声,“皇上小气,舍不得那些刚得到的宝贝。”
宣帝只能无奈一笑,“朕的人都是皇后的了,东西自然也全属于皇后,何来小气之说?”
他忽而倾身压下,低低笑道:“何况这些日子,皇后每夜都要让朕缴纳公粮一次,这还不够吗?”
知漪茫然对视了会儿,半天后脸才像火烧般腾得一下红了,指着宣帝低声道:“那明明、明明是皇上逼我做的,现在还……真是,真是无耻之极。”
宣帝并不狡辩,只微微一笑,俯身熟练吻下,手中动作也未听,不一会儿身下少女便含娇细语,红潮微升,眸若秋水直直望向他。
“酣酣,帮朕。”宣帝低低的喘息极为诱人,每回都让少女晕晕乎乎,不知不觉便依着他的话语行事。
如此这样的情景又发生几次,知漪一路安抚施粥前行,隐约中助宣帝免去了许多收服民心的力气,不过半月,大军便直攻入海清国都。
国都的百姓不知从哪儿得知宣军会善待他们的消息,等大军到的第二夜,竟然趁守城将士不备偷偷打开城门放宣军入城。
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进了海清国都,全军自是喜出望外。知漪听宣帝说海清国都的皇宫造得奇特,宫墙极高又坚硬无比,易守难攻。海清皇室负隅顽抗,即便见他们已经攻到了宫门前也不肯投降,借着最后的一万多宫内守卫,硬是抵抗了两日。
不过最多再过两日,就可以攻破了。这是宣帝原话。
知漪相信宣军的能力,对此并不担忧。皇室虽然还在抵抗,外面的百姓却已经在宣朝士兵的调配组织下慢慢安定下来,除了要定时给宣军缴纳粮食外,其他和平日倒没什么区别。
因着临海,海清颇有些异国风情,知漪在惜玉陪伴下,身边带了几个士兵护卫,随意漫步在海清国都的街道。
此处街道上也喜栽树,树叶极大极密,往往一株便呈遮天蔽日之状,看上去极为新奇,知漪停在其中一棵树下,忍不住好奇踮脚凝望。
她衣着并不特殊,旁人见了也很难猜出她的身份,偶尔会有路人因瞥见知漪容貌稍作顿足,很快也会在士兵的瞪视下匆匆离去。
突然前方传来一阵喧闹,知漪还没反应过来,一个士兵便突然跃到身前将她一推,拔剑劈开飞来横木,“主子小心!”
猝不及防被一股大力推开,惜玉没来得及接住,知漪摔倒在地,发簪垂落。
惊起这阵骚乱的人不经意瞥见此景,却是不料撞进一双含着水光的星眸之中,他愣了一瞬,没看清前因,还当知漪是被那士兵欺凌成这模样。犹豫数息,他一咬牙,还是飞快朝这边奔来,拉起知漪就朝城外奔去。
护着他的几个死卫顿时瞪大了眼,主子这……逃命都不忘带上美人?
知漪一脸懵然,眨个眼就被人搂腰牵手到飞到了城外,这……这人是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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