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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都在不已堂外站立,等着夫子们来。
苏好意很快就将其他三十三位同窗认了个遍,这些人籍贯不一,性情各异,出身也不尽相同。
如黄汝竟、宇文朗和贺天酬等人都是官宦人家的少爷;牛寿、方注、吉顺和冯友汇几个出身大商贾之家;任千秋、洪实、师寄、代华一干人家中俱殷实小富,也算一方乡绅。
孙康、石勉二人祖上也曾显赫,无奈从祖父辈起家道中落,生计艰难。
还有几个和花芽一样家中世代行医的。
当然也有赵守财和刘双喜这样的农家子弟,只是一般穷人家子弟都不识字,这二位实属难得。
又过了片刻,三位夫子结伴而来。
花颜夫子依旧和颜悦色,他的眼角常带笑意,仿佛永远不会生气。
雪枭夫子清瘦斯文,看上去比另外两位要稍稍年长些。苏好意后来才知道他其实是三位夫子中年级最轻的,不过入门晚于另外两位。
断鸿夫子苏好意也是第一次见,他的面相只能有“正”来形容。
不单单是五官端正,就连神情也显得无比端正,隐隐然透着威严。
这样的人让弟子们见了总不免心生敬畏,难怪要让他担任学正,另外两位是学监。
虽然仙源山的弟子都是经过严格选拔方才进来的,但毕竟都是年轻人,不免年少气盛、好玩好笑,总要有人拘束得住才行。
三位夫子进了学館,众弟子也就随后进去。
室内宽敞豁亮,两排书案整整齐齐安放在蔺草席上,这些厚重端方的书案不知被多少代弟子使用过,包浆浑厚,色泽沉稳,透着
书香气韵。
桌案是矮脚案,因此下设蒲团,平日里弟子们听学就坐在蒲团上。
中间一条宽绰过道,碎花石地面打磨得平整光滑,石料天然的纹理自然大方,十分贴合学堂的风格。
三位夫子端坐正位,下面众人执弟子礼叩拜。
行礼之后,断鸿夫子起身训话,不过是要众弟子秉心持正,精进学业,恪守规矩,不得造次。
苏好意老老实实地在下头装象,他们的座位是自己选的,别人都尽量往前坐,只有她留在最后面。
花芽和她同座,大眼睛滴溜溜四处乱看,苏好意生怕他把夫子招过来。
断鸿夫子训过话后又问众人:“你们可都读了《济世训》?”
众人都答读了,唯有苏好意傻了眼。
悄声问花芽:“《济世训》是什么?你们都在哪里读的?”
“你四处逛的时候难道没看见吗?”花芽反问苏好意:“彩锦朱羽那里有个白玉石屏上头刻着的。”
他这么一说,苏好意的确想起来了。她前日曾到过一处山溪,那里有许多水禽,她只认得几样,那些水鸟羽毛斑斓,看上去特别绚丽。
岸上的确竖着一块大石头,上面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字。
苏好意这人天生的对文字不感兴趣,况且那么老长一篇,因此自觉自动的就给忽略了。
根本就没注意到那上头究竟写的是什么。
而其他人来这里的目的都是为了学医,四处走走也都怀着崇敬之心,尤其是见到这刻石之后更是要认真拜读细心揣摩。
“哪位弟子当堂背诵一遍?”雪枭夫子问众人。
“我!”
“我!”
“我!”
应答声此起彼伏,三位夫子面露欣慰。
《济世训》也不过上千字,对于这些记忆超群的人来说,根本不需废吹灰之力。
只是在夫子没有要求之前,这些人便都背了下来,足见对其重视。
“石自励,你给众位师兄背一遍。”花颜夫子笑着对年纪最小的石勉说。
石勉不过十岁,小小的个子小小的脸,但性格却闷闷的,十足的少年老成。
苏好意听人说石勉在当地被称为神童,三岁时便能一字不落的背诵千字古文,七岁的时候就能作长篇文章了。
家族对他寄予厚望,希望他能走仕途,重振门楣。
可石勉却有自己的志向,他要成为杏林高手,悬壶济世,治病救人。
苏好意留意到陪着石勉来的只有一个老仆,弯腰弓背,眼花齿摇,实在有些不堪用。
好在这里就算是不带仆人,平日里的一些杂务也有人做。
石勉被夫子点名,起身站得笔直。朗声将一篇《济世训》行云流水一般背了下来,仿佛这篇文字他已经温习了许多遍。
苏好意真是打心底里佩服,人家这也叫孩子。虽然比自己小的多,可在做学问上却比自己强百倍。
“很好,坐下吧!”花颜夫子朝石勉赞许地点了点头。
“如今我将这《济世训》从头讲解一遍,”断鸿夫子道:“你们要仔细听。”
苏好意,他们的书按上早都已经放好了学习用的书本和纸张,方便弟子们随时取用。
此时不少人都将笔拿了起来,为的是随时记录。
他们的记性好,却也不代表不必动笔。
比如司马兰台就时常整理医案,抄写医书,为的是加深印象且更直观。
苏好意见众人都拿起笔来,也只得装模作样的跟着学。
心中暗想:我这分明就是滥竽充数,可耻啊可耻!
不过尽管她心里觉得自己可耻,也得继续装下去,想着今天下学后回去,赶紧把《济世训》背下来,免得日后被夫子查。
夫子的讲解声伴随着外头的虫鸣鸟叫,织成了一张又细又软的大网,天气宜人,墨香阵阵。
此情此景,令苏好意昏昏欲睡。
慢慢的,她的头垂了下去。
多少年来,她每天都要睡到中午才醒。
今天起的早,站着的时候还能撑着,一旦放松下来,困劲儿就上来了。
花芽在一旁见了,在桌下悄悄扯了扯苏好意的衣裳,提醒她别睡。
苏好意赶紧直了直身子,朝他感激地笑了一下。
但好景不长,也不过片刻功夫,苏好意就重新被浓重的睡意俘虏了。
而此时断鸿夫子正讲到精彩处,花芽也听得入神,就没顾得上再去提醒苏好意。
直到夫子那凌厉的目光射向最后一座,花芽不禁悚然而惊。
忙伸手去推苏好意,同时夫子问道:“那边坐的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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