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老国公夫人,还是如今当家作主的定国公,她的夫君,态度都十分明确。先人遗愿加孝道这道招牌压下来,谢夫人再也不敢多言,只好作罢收了所有的心思。
这些年,先是老国公身子不好,后就是国公府大办后事,夫君承继爵位,还有向朝廷请封定下世子。整个国公府都处在风口浪尖上,主持中馈的谢夫人忙得不可开交,也腾不开手去江南打听一下那位贺家姑娘人品性情如何。
难得有了空闲,谢夫人想起老国公葬礼时,远在江南的贺家还送了奠仪过来。她身为国公夫人正二品诰命,还不需要去亲自接见几个远方亲戚友人派来的仆役,当时就打发底下人好生招待了。
身边伺候的岳嬷嬷,就是内宅的大管家,对谢夫人私下道,“……那贺家瞧着像是眼皮子浅的。”
与这京城里的勋贵世族相比,格调自然差了不止一两个档次。尤其是进了国公府后还撒了不少银子给府里的下人仆婢,为那江南的贺姑娘营造名声。
但这种浅薄手段,长年浸淫在高门大户里待着的岳嬷嬷哪里看得上,也就碍于国公府的主子们顾念旧情,交待下来不能怠慢了未来的亲家。岳嬷嬷才忍了没做什么,等到国公夫人一问,她就一五一十地说了。
“据他们说,贺家的小娘子养在深闺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最喜欢在家读书写词绣花,性子十分温柔和顺……”这都快夸出花来了,可这话里有多大的水分,就不知道了。
二公子顾祐也是岳嬷嬷看着长大的,也是希望未来的二少夫人能是个好的了,不然实在委屈了。
谢夫人揉了揉眉角,叹道,“要真有说的一二分也就好了。”
顾祐虽不如他兄长顾焕承继世子之位,却也是极为出挑,文才武略,样样精通,就是年轻气盛性子桀骜了些。若贺家姑娘真是那种贞静柔顺的大家闺秀,倒也还算相配。
既已改变不了的婚事,谢夫人只能往好的想了。
贺家底子薄,虽听闻前两年向朝廷献上了几个方子,博了些名声,但根基依旧不够,也没什么亲族,好像贺家姑娘还是独女,连个旁支帮衬的兄弟都没有。哪怕京中稍次一点的人家也看不上这样的亲事。
谢夫人也不能埋怨已逝的老国公,也希望日后夫君和老夫人能多照顾一些顾祐。
………………
周氏的心思愁肠百结,还费心的睁眼说瞎话,生怕错过了国公府这个看上去不错的冤大头。国公府那边依旧鲜花着锦,富贵无双。
这些都暂时与萧函没什么关系,恰逢十五月圆,萧函又一次见到了开启了她对修仙世界认知的龙鱼。
那夜它携宝珠投入萧函怀中,不仅是念着救命放生之恩,也是为着她说的那一句‘独一无二。’。
在敖泽懵懵懂懂的记忆中,它生来就与其他鲤鱼不同,那些同类也不与它亲近嬉戏。尽管它潜意识里的本能也在暗示着它好生修炼,终有一日,它是要离开所生长的那片大湖。但那不知多长久岁月的孤寂,还是影响了它。它更没想到,它离开大湖的方式会是被渔夫所捕。
那日其实是它修行积累下的一次脱胎换骨,不想熬过了痛楚,却昏沉沉随水波卷到了芦苇丛中,遇到捕鱼人也无力反抗。
萧函和芸儿要不是临时起意,它运气好点还能成为某大户人家的观赏鱼,差了就是别人腹中食了。至于龙王的报复,大抵也是没有的。经过三年修行,又有萧函送了一门修炼功法,敖泽苏醒的传承记忆也越来越多。
比如,“这世上早就没有真龙王了。”
萧函初听时,微微一愣。
敖泽十分亲近她,既有放生之恩,还给它取名教它修行,它如今就算再回到那大湖里,那些鱼虾蟹,不管开没开灵智的,都会乖乖的服从它,龙族的血脉天生对其他水族有着威慑力,哪怕只有浅薄的一丝,一旦觉醒了,便与那些凡鱼不同了。
它对萧函知无不言,说好像很久很久以前,全天下的龙族都飞升上界了。世间也再无真龙的气息,也正是没有龙族前辈的庇佑,不然像敖泽这样怎么说也承继了一丝的血脉,却落得被捕上岸差点被宰的下场。
萧函猜测像龙族一样举族飞升的仙妖肯定不在少数,说不定仙凡壁垒就是在那时定下的。
像敖泽这样没能上去的,被留在凡间的,自然更加艰难。
吸收日月精华,耗费了三年之久才炼化了横骨能与人言,觉醒了体内的一丝真龙血脉。
在苏醒了那些传承记忆后,敖泽也有些郁闷,哪怕它的心智并不完全,尚且如幼童懵懵懂懂,但也知道天下再无真龙是什么概念。它闷闷的在水下吐着泡泡,这还是它做鲤鱼时的习惯。
萧函笑了笑,低头轻声道,“也许你能修成这世间唯一的真龙。”
这也不是没可能的。
鲤鱼尚能跃龙门,何况敖泽觉醒了真龙血脉,假以时日修炼又遇上大机缘,成为这世间唯一的真龙。
后来萧函在惊觉这不是个普通世界之下,指点了它几门修炼功法,敖泽也迅速入门了。
对比起来,萧函还没摸到修仙的门槛。
这尾小小的龙鱼,说不定是真有气运在身。它自出生以来并无名字,萧函思及龙族有敖姓,上古有大泽,便取了这个名字。
看敖泽的修行进度,甚至都已经无师自通掌握了传承记忆里的一些控水之术,萧函也没什么好嫉妒的,许是过往世界里顺风顺水了些,这世就给她提高了些难度。
敖泽是个知恩图报的龙鱼,许是第一次经历生死之危,被人以钱财买卖,给它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它对萧函示好的方式就是不断送珍贵的金银珠宝。
起初是那枚价逾千金的宝珠,后来随着它修为渐长,掌握了不少术法,附近的江河湖海都有去过,带来的金银珠宝也就越来越多。
这井底一片亮晶晶的,都快沉满了。
也就萧函比较警醒,早早封了这处井,也不让府里的下人靠近此处,不然第二日就要传遍永江府,成为奇闻了。
旁人关注的不会是贺家得了什么样的奇遇,而是贺家家财万贯珍宝不计其数,惹人嫉妒眼红了。
想想萧函昔日还动过经商当个富贵闲人的念头,龙鱼敖泽不过来了三次,就足够达到这个小目标了。要是萧函不去研究这世界的修仙之道,想要平安富贵一生也可以满足了。
但容易实现的事情,总是会让人厌倦的。而且明知这世上有神仙妖魔的踪迹,让萧函不闻不问,装聋作哑当作不存在,也实在太难为了。
穿越了这么多世界,萧函懂得的一个道理,那就是不要难为自己,何必憋着心痒痒呢。
……………
相比起来国公府素来厚道念旧情,嫁过去日子总不会太差。后一句是她与老爷贺璋说的,周氏倒是想在女儿耳边念叨,但也要她听得进去才行。
但新戏想要红遍整个永江府,甚至江南之地,也是很慢的,一天戏园子从早至晚,也只排几场戏,场场爆满也只能容纳一定的看客,唱得也不是什么名角。
辛先生却好似习惯了一般,依旧闭门不问外界的事,只顾饮酒,写故事,戏班上下待他是冷落还是热情都是如此作派。
又是一日戏园里桃艳曲绵,曲词婉转。
不,是个乔装过的豆蔻少女,十四五岁的模样,辛先生一眼便认了出来,他微挑了挑眉,“此地不是姑娘该来的,还是回去吧。”
辛先生想应是哪家贪玩好新奇的小姑娘,女扮男装闯了进来,或许还买通了给他带酒的伙计。戏园子在世俗中人眼里是什么,他也知道,于他可有可无,只是对这小姑娘的名声会有影响吧,也不愿沾染上什么多余的是非。
“我是来向你求教一些事情的。”萧函笑了笑。
她放下酒壶,又在辛先生疑惑皱眉之间,将袖中一样东西贴在了身后闭合的门上。
灵气微散间,四周气息骤变,院子里的风,鸣叫的蝉也停滞了一般,一动不动,任外面戏园再热闹喧嚣,也不会有人察觉这里的异样。
辛先生脸色微变,不由得脱口道,“问什么?”
萧函微微一笑,“问成仙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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