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恒一把拉开了妹妹,痛心道:“云儿,你冷静一点,子谦不幸失足殒命,我这个当舅舅的也是十分痛心,但是再痛心人死也不能复生,你应该尽快带子谦回去入土为安,而不是继续在这疯疯癫癫,胡乱攀咬。”
“不,我不回去,”唐云嘶吼着,“死的又不是你儿子,你如何能理解那种痛,找不到凶手,我绝不回去。”
这话诛心。
唐恒一向偏爱这个妹妹,官场上也处处为她家人打点,对两个外甥自是好的没话说,都快赶上自家儿子的待遇了。
就拿今天这事来说,唐恒得知后第一时间召集了所有人,严加审问,连唐云肆意殴打发泄都无视,只为让她好受一点,可是现在她竟然说死的不是你儿子!
唐恒悲哀的面色划过一抹失望,但也只是片刻,又开始继续劝说着妹妹。
可能妹妹只是太伤心了才口不择言吧。
唐云猛地推开了扶着自己的哥哥,拿着藤鞭又开始胡乱的抽起来,嘴里不停的吼着,:“你们害了我的儿子,你们该死,该死,全都该死。”
靠前几排的丫鬟仆妇身上都挨了不少鞭子鞭子,可是仍然没有一个敢求饶。
最可怜的就是昨日跟着温子谦的两个小厮,被抽的奄奄一息,有进气没出气的,就连唐晏玉身上都被抽了两鞭子,唐云一心认为定是唐晏玉色诱小儿子不成,反被责罚,所以才不甘心又去色诱大儿子,是为报复。
“够了,”唐恒一把夺过她胡乱挥舞的藤鞭,怒道:“你就算把这些仆人全部打死,子谦也活不过来了。”
唐恒的一声怒吼像落地惊雷,震的下面的家丁仆婢瑟缩了一下,也震的唐云涣散的瞳孔慢慢有了焦距。
她颓然的跌坐在地上,像凶猛的野兽被剥夺了利齿,绝望悲凉,满目泪痕,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哥哥,昨儿子谦还好好的跟我说话呢,怎么才过了一夜人就没了,哥哥,你让我如何冷静,如何冷静啊!!!”
昨日还高高在上的云姑姑,一下子仿佛苍老了许多,如寻常痛失爱子的老妪无甚区别,匍匐在地上捶足痛哭,双肩耸动,身边的丫鬟嗫喏着上前拿了干净的帕子为她拭去脸上鼻涕眼泪混合的污物。
温子杰心里万般震惊,但面上仍是一脸悲伤,一直跪坐在已经僵硬的哥哥身边默默垂泪。
其实他们两兄弟在没有利益牵扯的情况下一直关系较好,但是日后一旦到了继承家业的时候,难免也会有龃龉,且父亲母亲都偏爱大哥,隐隐让他有一丝嫉妒不满,现下哥哥却莫名其妙的死了,于他来说窃喜竟然大于悲伤,此后温家只有他一个儿子,再也没有人会跟他争了。
唐晏宁在一旁也表现的十分黯然,只是心底一片冷漠,自己的爱子丧命,就恨不得全部仆人陪葬,那她枉顾的那些人的性命,又何尝不是别人的爱子爱女。
唐恒示意温氏上前安抚住妹妹,又厉声审问了一遍跪着的仆人,称,若有知情隐瞒者,一旦查出全部杖毙,仆人们面上一片恐慌,纷纷摇头,依旧表示不知。
唐恒盘问无果,摇头放弃,看来极有可能是外甥酒醉了自己爬上假山,不甚殒命的吧。
其实刚刚唐晏宁没来的时候,唐恒就已经审问了一遍,只有温子谦的贴身小厮如实说过,昨日公子忽然说自己的玉佩不见了,让自己和三小姐的婢女去前院寻找。自己则去后院找找看,那小厮在找到玉佩后见公子屋内的灯未亮,以为公子乏了先行歇下,便把玉佩放在了自己身上,想着早上再拿过去给公子,谁知早上一看公子竟然不在床上,这才隐隐觉得有些不对,随后前院就传来了公子丧命的消息。
唐恒再审一遍也不过是想看看有没有蛛丝马迹罢了。
他挥手潜退了所有下人,给受到鞭伤的仆人,每人多发了二两补贴,那两个被打的奄奄一息的小厮每个人补贴了十两,用来养伤。
仆妇们如蒙大赦般的匆匆离去,各司其职,一刻也不想在唐云面前晃荡。
唐晏玉捂着双臂上的鞭伤,满腹委屈的离去。
唐晏宁目光反倒聚集到了冬雪身上。
冬雪昨日被自己敲晕,没有目睹凉亭之战,故,未被发卖。
只是她脸颊高肿,嘴角淤青,走起路来有些蹒跚,当是昨日清醒后回梅苑,被唐晏玉狠狠的责罚了一番。
她有些愧疚,冬雪虽在唐晏玉身边服侍,但本性似乎不坏。
前院里乌泱泱的一群人都散去,唐恒吩咐仆人用上好的棺木为侄子入殓,一路亲送妹妹回府,侄子虽然是意外猝死,但毕竟丧命在自己府中,他心有愧疚,又命人备了许多厚礼,作为补偿。
温德看见那副棺木的时候,险些晕了过去,扶着棺木和唐云一起痛哭流涕,心里兀自怨恨,面上也不敢太显,毕竟以后还要仰仗这个哥哥提拔自己家,只能咬牙作罢。
唐晏宁回到秋苑后,丫鬟们已经重新备好了早膳,她一边吃一边想着,也是温子谦自作孽。
他一心想玷污自己,不让众人发现,所以故意避开了所有仆妇,悄悄尾随于她,这才导致了阖府上下没一个人知道他摔倒在假山后面,若是能被早点发现的话,说不定有幸能捡回一条命呢。
昨日还迎风高悬的六角红灯笼今日悉数被换成白灯笼,府里本来喜气洋洋的气氛顿时变得死气沉沉,到处都是一片白。
唐恒重视这个妹妹,所以也在府里为侄儿设了灵堂,悼念三日。
三日一眨眼便匆匆而过,府里的仆人又忙着把之前换上的白灯笼取下,换成一如往日的红灯笼,隐约还能听见小厮小声的抱怨,这换来换去的麻烦死了。
唐恒从妹妹丧失了爱子后心情也受到了波及,近日里脸色愈发不好,下人们都战战兢兢的,生怕在府里犯错。
其实唐恒并不是个残忍的主子,不然在唐云肆意鞭打那些仆人的时候也不会出手阻拦了。
他这些年浸淫官场,早已适应了官场的黑暗,确意外的还能对下等的仆人保持一丝怜悯之心,这也是让唐晏宁非常意外了。
顾怀生自那日离开相府后就去了望月酒楼,请锦娘帮他办一件事儿。
望月酒楼是京城第一大酒楼,专供达官贵人消遣吃饭的地方,一道普通素菜的价格,都是寻常老百姓半年的收入,可谓是典型的销金窟,而锦娘就是这家销金窟的老板娘。
锦娘闺名苏锦,年芳十九,熟悉的人都称呼她为锦娘。
多日不见的顾大哥突然来访,锦娘很是欢喜,亲自迎了上去,带到了一直为他预留的云岚阁,吩咐伙计上了最新的茶点后,两人开始坐下来寒暄了一阵。
听顾大哥需要她帮忙,锦娘有些惊讶。
这些年顾大哥很少麻烦自己做事儿,难得有事儿需要自己帮忙,她表现的十分乐意,笑意盈盈的问:“顾大哥,你需要我做什么,尽管说,锦娘一定给你办好。”
顾怀生轻笑,“这件事,估计真的只有你能办好。”
锦娘闻言更甚,一双眸子泛着亮光与倾慕,“什么事呀,顾大哥。”
“我想让你帮我置办聘礼,这京城时下的小姐成亲下聘,一般都是按什么流程?”
锦娘原本如花的笑容在听到聘礼时微微有了一丝僵硬但是很快就消失,继续笑道:“顾大哥是要成亲了吗?”
多年的交际应酬,她早已学会了掩饰自己的情绪,连对顾大哥的爱慕都掩饰的不漏分毫。
抿了一口最新的雨花茶,他一向清冷的眸子带了一丝笑意,道:“是的,就是八月二十四,比较匆忙。”
锦娘佯装嗔道:“怎的这么匆忙?之前都没听你提起过呀,顾大哥这样可就太见外了。”
顾怀生放下茶杯,语带歉然,“非是有意瞒你,我也没料到会如此之快。”
“此话怎讲?”
“你知道我本是与唐家的大小姐定有婚约,但是这些年两家都无意,所以我就让大哥帮我退掉,谁知道大哥弄巧成拙,不但没有退成,反而成了提亲,既然已经答应了,我也不好在过多拒绝,就这么定了吧,权当全了两家长辈的情谊!”
是唐晏清?
唐晏清锦娘是见过的,虽然表面上温柔大方,但是骨子里善妒狭隘,眼高于顶,怎么会突然同意这纸从来没看上眼的婚约呢?
关于顾大哥的婚约她其实也知道的,只是因为唐晏清那种性格她知晓顾大哥定是瞧不上眼的,怎的突然两方就突然同意了呢?
锦娘斟酌着说道:“顾大哥,不是锦娘不祝福你,那唐家的大小姐我也略有交集,她眼高于顶,心胸狭隘,此等性情,非是良配。”
顾怀生淡淡一笑,“不是她,和我定亲的是相府的三小姐。”
三小姐?
那个传说中深入简出的草包三小姐?
锦娘更疑惑了,顾怀生笑着详细的解释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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