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目睽睽下,一向冷言冷语没什么人情味的老板竟然抱着一个员工就这么出去了,几个经理看到目瞪口呆,缓了好一阵都没回神,其中一名副经理张着嘴巴问:
“这是什么情况,我怎么有点看不懂了?”
吴英俊到底是坐在经理位置上的,比别人多了几分镇定,他拿纸擦刚才紧张出来的一头汗,告诫他们:“总之刚才的事你们都学聪明点,就当没看到。”
众人皆点头赞同,谁敢去置喙老板的私事。
只是顿了顿,吴英俊又意味深长的补了句:
“但看到那个姑娘以后你们要客气点,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是老板娘了。”
“……”
贺承南抱着乔绯从三楼办公室公然出去,虽然姑娘一直在反抗,但他力气大,且态度强势,乔绯挣扎了两下便放弃了。
她肚子又饿又痛,中午点来的砂锅米线吃了两口就全吐了。忍着睡了一觉想着起来后坚持去把班上了,结果起床后身体虚到站不住,胃一阵阵的胀痛。
给吴英俊打电话,却换来一句【贺总要亲自听你说哪里不舒服】的话。
乔绯也是个倔强性子,既然贺承南不相信,就算爬也要爬过去证明一下自己的清白。
结果一进门就被这个男人劈头盖脸的骂不说,还凶神恶煞的拿东西丢自己。
乔绯越想越生气,越想越委屈,反正也挣不出男人的怀抱,她索性抱着孱弱的胃小声发泄:“土匪!强盗!冷血!不讲理!”
贺承南每个字都听到了。
但他只是微不可察的勾着唇,一一收下那些称呼:“嗯,你骂的都对。”
乔绯:“……”
直接从三楼的员工电梯下停车场,把乔绯放在副驾驶上,扣好安全带,贺承南在开车之前给褚焱打了个电话。
“通知一下彭院,我二十分钟后到。”
挂了电话,车缓缓驶出热格停车场,乔绯一直把脸对着自己的窗户那头,一声不吭,不说话,满脸都写着【我在生气】
贺承南码着方向盘,时不时看一眼她,在心里琢磨怎么认个错才行。
冒出这个念头后贺承南自己都惊了。
认错?
这个词在过去他二十多年的世界里是从不存在的,从接管贺氏后贺承南的手段众人皆知,铁石心肠,心狠手辣,他的眼里除了钱和利益,没有任何能牵绊到自己的情感。
认错这种事,从来只有别人跪着跟他认的份。
贺承南皱了皱眉,为刚才那一刻自己主动冒出的想法感到不可思议。
原来真的月会圆,人会变。
安静了会,他朝女孩的方向说:
“我不知道你真的病了。”
“刚才是在处理公事,你突然进来。”
“…是我不对。”
听到断断续续的解释,乔绯心里总算好受了点,但又不想那么快就理贺承南,免得长男人志气,觉得自己好哄。
于是便一声不吭,继续端着,打算到医院了再说。
车开到城中名流专属的和睦医院,褚焱已经联系好了医院的院长,也是贺家的私家医生候诊。
豪华的诊疗间仿佛星级酒店,踏进来的那一刻乔绯还以为走错了地方。
彭院长开始以为是贺承南身体不舒服,等知道是为他带来的这个姑娘看病时,眼神里微微流露出一点异样。
但他很快就把这种情绪遮住了,微笑的让乔绯过去,仔细询问了病情。
初步判定乔绯是一个急性肠胃炎,院长给她开了一些检查单,其中有一项是抽血。
乔绯看着诊疗单,定了三秒,怔怔的问院长:“那个,一定要抽血吗?”
院长:“抽血主要是排除一下你有没有细菌感染,比如吃坏肚子之类的,就要给你输抗生素,要对症治疗,才会好得快。”
乔绯犹犹豫豫,欲言又止:“哦……”
她实在不好意思说自己这么大个人怕戳针,上一次打针还是初中二年级,学校集体打疫苗,所有人都打完了,就剩她一个不敢,冲着躲到了操场上,班主任跟着她追了三圈都没追上,最后还是出动了体育老师把她逮回来。
后来俩老师强行左右压着她打完了针,乔绯哭得惊动了整个年级。
那件事给乔绯留下很深的阴影,尤其是两个男老师左右压着她不松手,眼睁睁看针头戳到自己身上时的画面,后来很多年都让她陷入噩梦。
所以这些年但凡有个头疼发烧,乔绯都是自己吃点药就扛过去了,从不敢进医院。今天实在是胃痛得厉害,加上贺承南强势绑她过来,她都差点忘了医院里还有打针这种可怕的事。
可现在院长也说了,要对症治疗才好得快,乔绯在心里掂量了下,觉得自己这么大个人了,应该不会像小时候那么幼稚了。
不就是戳个针吗,就当是被蜜蜂蛰了一口,眨个眼就过去了。
于是乔绯硬着头皮答应,“好吧,在哪里抽?”
院长指着一个漂亮的导医护士:“你跟她走,她会全程为你服务。”
“……”不愧是私家医院,服务全是一对一。
乔绯哦了声,准备跟着导医往外走,贺承南却不放心的拉住她:“我跟你一起去吧。”
乔绯的好字还没说出口,院长在旁边抢先开了口:“您还是别去了,最近流感严重,病区病毒多,抽血很快的,两分钟就好了。”
乔绯一听院长那句病毒多,马上就跟贺承南摇头:“那不用了,我自己去。”
她已经病了,不想贺承南再因为自己而生病。
贺承南顿了会,松手:“好,那我在这等你。”
“嗯。”
乔绯跟着导医离开,诊疗室里就剩贺承南和院长两个人,院长似乎也找到了合适的时机,关上门问道:
“小贺总,刚才那位是?”
贺承南对他这个突然的问题微微不悦。
这个问题的答案稍微会察言观色的人都知道,是显而易见的。
他问得出来就说明心存质疑。
贺承南低头去看医疗杂志,语气淡淡:“你看不出来?”
院长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思忖片刻,告诉他:
“闻家夫人现在也在病房里住着,上个礼拜来的。”
贺承南眉一挑,抬起头。
最新他忙,根本没有去关注闻家母女的事,从上次闻礼婕演奏会结束后,贺枭群给她设置了一个基金,基本可以保她们母女后半生生活无忧,但也是从那之后,贺枭群就借孩子们长大了为由,将闻礼婕送回了闻家。
他问:“什么原因进来的?”
“其实也没有什么大毛病,女性更年期总会有些身体不适,加上她那几天情绪激动,血压就高了点,现在住着调理了几天,没什么大问题。”
贺承南听完点点头,继续看起了杂志。
气氛安静了会,院长又试探着问:“您知道她为什么情绪激动吗?”
贺承南看了眼手表,两分钟已经过去了,乔绯还没回来。
他朝门口的位置看过去,嘴里冷冷回:“你想说什么就说,别一句一句套我的话。”
院长听出了他语气里的不快,知道自己说的话有些越界,虽然他是贺闻两家几十年的私人医生,但这些事也不该他管。
于是将话题转过:“我去隔壁看看病人,马上回来。”
贺承南撩了撩眼皮:“嗯。”
“等会。”他始终有些不放心,“抽血在哪,你带我过去。”
院长正要说话,房里门被打开,刚才的导医一脸急切的进来:“乔小姐她!”
贺承南心里一沉,马上站起来:“怎么了?”
导医上气不接下气:“她跑了!不知道去哪了!”
“……”贺承南怔住,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好好去抽血的人跑了,但他还是迅速捞起脱下的外套,边穿上身边往外走,“你们是怎么办的事?!”
导医也很无辜:“抽血的医生才拔开针帽,乔小姐就跟阵风似的跑了,我……”
要不是因为导医是个女人,贺承南早就骂过去了。
他克制着心里的不满,黑着一张脸在医院走廊里找人,乔绯没带包,手机不在身上,打不通她的电话,只能慢慢找。
幸好晚上八点多,私立医院来看病的不多,过道偶尔穿梭五六个人,一眼就能看清楚。
贺承南一间一间的看,始终都没看到乔绯的踪影,外面天冷,姑娘还病着,他心急如焚,却又不得不耐着性子找。
在诊疗室这层的走廊尽头,贺承南正要从安全出口下楼继续找,忽然被一双手拉进暗处。
他快速回头,就见一个小可怜眼巴巴的比着一个噤声的手势:
“嘘!”
找到人了,贺承南既生气又心疼,不禁皱眉,声音微扬:“你在这干什么?为什么不去抽血?”
“霸霸哥。”乔绯躲在楼道里,这里没有暖气,她被冷风吹出了很重的鼻音,说话都冒着白气:“能不抽血吗?我们回去了行吗?我不疼了,真的。”
见男人不说话,乔绯吸了吸鼻子,小声:“求你了。”
贺承南听出了她的恐惧,虽然他无法理解成人对这种基本医疗的抗拒源自哪里,但他还是耐着性子问:“你怕打针?”
乔绯咬着唇,沉默几秒,难为情的点点头。
“为什么怕?”
为了争取到贺承南对自己的理解,乔绯不得不老实交代了自己的黑历史。
结果听完后贺承南不仅没有半点同情心疼,还忍不住笑了。
“让两个老师跟着你追,你挺厉害啊。”
乔绯沉浸在自己的悲惨往事里,发觉这个男人竟然没有跟自己产生一点共鸣,顿时杏眼圆睁:“贺承南你笑我?!”
贺承南马上收住笑容,“不笑,没笑。”
他拉着姑娘的手往外走,“乖,去抽血。”
乔绯急了:“怎么还要抽呢,我不去!你怎么都不帮着我!”
贺承南没听她的,跟当年的体育老师一样,一点情面都不讲的拉着她往抽血的地方走,乔绯跟个小孩似的屁股往后赖,“不要,不!要!呜呜呜!”
于是过道上大家都侧眸注视——
一个清冷高贵的男人态度坚决,拉着一个哭唧唧的漂亮姑娘,画风像极了家长带三岁小孩来打针。
走到抽血处,导医如释重负的迎上来,笑着问:“乔小姐你去哪了?!”
乔绯一看到她就仿佛看到了当年压着自己的老师,浑身汗毛竖起,身体极度抗拒。
要哭了。
贺承南把她按到窗口坐下。
抽血窗口一共有两个,乔绯坐在左边,贺承南帮她脱了衣服,露出要抽血的那只手臂,在垫子上放平。
然后,在她旁边的位置坐下,同样挽起自己的袖子。
本来还在哭唧唧的乔绯顿时愣住,注意力被转移。
“你干什么?”
贺承南:“你不是怕吗,我陪你,你看着我。”
说完他朝抽血的护士伸去手臂:“来,一起抽。”
乔绯看着男人麦色有力的手臂怔住了,她动了动唇,心里有些触动,正走着神,护士拿棉签在她左手肘窝处消毒,冰凉的碘酒又唤醒了她的记忆,她身体一颤,手臂下意识往回缩。
几乎是同时,一只手伸来牵住了她放空的右手。
十指交扣,紧紧握在一起。
“别怕,我在。”
男人低沉的声音悄悄传递着力量和温暖,乔绯莫名安心放松下来,就在这么不经意的一瞬间,针扎进去了。
没有想象中那么痛,只是一点点,被什么刺了下的感觉。
乔绯原以为自己还会像小时候,惨叫得整栋楼都听得到,但这一刻她却异常平静,平静到不像话。
她不敢去看自己的,视线停在了贺承南的手臂上。
针管一点一点的从他身体里抽出红色的血,是炙热的,热烈的。
乔绯能感觉到。
就像此刻握着自己的那只手一样,虽然霸道强势,却沉稳有力,带着让她心动不已的温度。
不自觉的屈了屈手,却被握得更紧。
她不再动,就那么任由对方握着,在这样平静暗涌的时刻,悄悄决定了一些事。
几秒后,护士说:“好啦,半小时后导医会把结果送给您。”
……
院长给乔绯安排了一间休息室,贺承南把她带过去,乔绯心里装着小心思,一路没说话,躺下来后贺承南给她倒了杯水。
她抿抿唇,故意没接,眼睛冲他眨。
贺承南马上明白了她的意思,顿了顿,将杯子送到她嘴边。
乔绯心满意足的凑上去了喝了两口,舔舔湿润的唇,又说:“饿了。”
“……”贺承南无奈宠声:“想吃什么?”
或许是饿了一天的原因,姑娘歪着脑袋想了下,“甜的。”
贺承南把杯子放在桌上,“在这待着别乱动,我马上回来。”
“噢。”乔绯心里甜滋滋的。
一个牵手,不止化解了今晚所有的不快,甚至无形中还大步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从前对他所有的犹豫,纠结,不敢靠近,都在刚刚那一句【别怕,我在】中烟消云散。
乔绯觉得自己仿佛被打通了爱情的任督二脉,瞬间全身通透,胃也不痛了,神清气爽,马上绕着医院跑十圈都没问题!
她躺在沙发上,甜丝丝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等贺承南回来,完全没注意门被人推开,从外面进来一个中年妇人。
闻母从护士那听说了贺承南带了个姑娘来医院的事,她心里一直为女儿憋着一口气,非是不听劝的从病房找了过来。
乔绯看到突然闯进来的陌生女人,开始以为是谁走错了房间,也没太在意,结果对方却慢慢走到她面前,用一种十分居高临下的不屑口吻问:
“你就是承南包养的那个大学生?”
乔绯一听就反应过来这是冲自己来的。
她皱眉抬起头,上下打量妇人,过了会移开视线,淡淡道:“你谁啊?”
对方虽然是长辈,但她都没打算给自己脸面,乔绯自然也不会对她多三分礼敬。
做梦呢。
乔绯一开口完全符合一个不懂礼数的野鸡大学学生身份,闻母轻笑一声,“看来承南也是脑子不清醒了,居然会为了你这种野花野草跟礼婕公然撇清关系,行了,看到你真人我也算放心了,就你这样的,承南最多玩三个月。”
闻母说完转身就要走,乔绯却欸了声:“您等会。”
她慢慢站起来,似笑非笑:“我这样的,是哪样的?”
“想攀龙附凤,仗着年轻漂亮想嫁入豪门的三流女人。”闻母毫不隐瞒自己对乔绯的轻视,她讥笑的勾起唇:“小姑娘,别太贪心,有些你得不到的,本就不配得到,要学会见好就收,别太痴心妄想。”
“嗯。”乔绯静静听她说完,兀自点了几下头:“也是。”
闻母年轻时是跟着闻礼婕的父亲走南闯北混出来的,说话的时候还带着年轻时的厉色,一般的姑娘听到她这几句夹枪带棒的话,早就吓到不敢吭声了。
所以乔绯现在这个反应闻母一点都不意外,她甚至还有几分得意。
她心疼自己的女儿,明明半只脚已经踏进了贺家大门,却被这个拦路虎狠狠拦下,前不久贺承南还莫名其妙的通过公司发布与闻礼婕仅是普通朋友关系的声明。
声明一出,自己女儿在圈子里不知挨了多少笑。
闻母还想要奚落乔绯几句,乔绯忽然朝她的方向走过来:“阿姨,我觉得您说得特别对。”
姑娘边走边说,不慌不忙,笃定自信的从她肩旁擦过,闻母隐约觉得不对,跟着她的话回头,猛的发现她们讨论的男人早已站在身后,且脸色暗沉,显然不爽。
她愣住:“承南?”
贺承南去了趟停车场,把下午给乔绯买的那一盒甜品拿上来,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厉声斥责乔绯的熟悉声音。
反应过来是闻母来找麻烦,他马上推门进来,想帮乔绯解围,结果她却眼神暗示他不要出声。
贺承南知道乔绯应该是有自己的想法,便没有插手,满是兴味地等着看她要怎么为自己扳回这一局。
姑娘这时慢慢走到他身边,乖巧的挽上他的手臂,身体粘着靠上去,顿了顿,忽然撒娇的张开嘴:
“啊——”
闻母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可没一会,贺承南好像完全懂女孩意思似的,心甘情愿的从盒子里掏出一块小点心,送到她嘴里。
闻母看呆了:“……”
乔绯嚼了两口,笑眯眯:“您家闻小姐行吗?”
言下之意,我这个三流女人有本事让这个尊贵的男人喂我吃东西,你家女儿呢?
闻母怒火气急:“你——”
“所以啊。”乔绯垂眸,平静执上贺承南的手,像刚才抽血时他握着她的一样,十指紧紧相扣:
“闻小姐得不到的,本就不配得到,最好也别再痴心妄想,因为——”
她抬起头,眼角像月牙一样弯着,眸里却冷静分明,是从未有过的肯定和坚定:
“他是我的。”
说完,姑娘转身跟身边的男人眨了眨眼:
“贺承南。”
“从现在开始,我正式接受你的追求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疯狂恃宠生娇的嚣张**姐!
——
姐妹们,霸霸哥终于名正言顺了!!!
撒花庆祝!!!啊啊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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