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2章 京都来人
营帐内光线透明光亮,叶凤泠从来不敢小觑苏牧野的能力,这人手与唇仿佛自带魔力,所经之处酥软无骨、城池失陷。
她赶在事态发展到不可收拾前猛地双手环住苏牧野脖颈,将已经被扯开的领口紧紧贴上他微微喘息的胸膛,无一丝间隙:“苏……苏牧野,你别……我害怕……你得赶紧上药。
这些事留着以后再说……”
苏牧野见她肯亲近自己,顺势放了她腰身,手掌忙不迭探入衣襟,掠出一片春光。
他低哑问道:“为什么留到以后,你答应我了?”
细润如雨、柳垂摇枝,他手上加重了力道。
“我……我还没准备好。”
叶凤泠交握双腕,使劲贴近他,尽量不让他得逞,“再说……再说,我不愿在此处……”
苏牧野眼底晦暗,直视她烟云瞳海,低头吻住了她的双唇,含混道,“缓兵之计么?
若是我现在非要不可呢。”
叶凤泠避开眼睛,呼吸紊乱:“我拿你没办法……但……我会很难过的。”
苏牧野绷紧下颌,深深抑制住狂涌欲念泡沫,手掌和唇并未放松,缠绵许久在临近爆发之前,依依不舍抬起了头。
叶凤泠心落回胸口,动也不动,生怕再度点燃枯草燎原之势。
她继续催促要上药。
“嗯。”
苏牧野极不情愿暗哑应了一声,身体却不动。
叶凤泠轻轻推他,气喘吁吁:“那药名医说了,少一次都不行。
毒是南诏特有的,若是不根除,会很麻烦。
你不知道我听他说时,心里有多慌乱……”
苏牧野突然埋去念念不忘的桃香之处,使劲咬了一下,又抬首啄住她尾音:“你就是来折磨我的。
你不用说了,我现在什么都想不了……等日后我再来享用你就是!”
叶凤泠眸色骤紧,讪笑不已。
又催促了几次,才把阴晴不定的天神催动。
清凉药膏在指尖滑过,似情人柔和缠绵的吻,叶凤泠不敢再取笑,匆匆给苏牧野上过药,顾不上洗手,端起空了的饭碗逃似奔出门。
逃出魔爪,叶凤泠洗着碗短暂闪过疑惑,猜测苏牧野那句“我这不务正业不知顺了多少人的意”里“多少人”到底指谁?
国朝的土地上正在上演两场惊世骇俗的大战,一场在西南、一场在西北。
西北那一场偶尔听洗砚向苏牧野汇报,叶维阳用兵出其不意却保守稳健,与番波斯国军队成僵持状态。
同时叶维阳却对番波斯国涌入国朝的流民采取怀柔政策,士兵是俘虏、百姓是良民。
这种赚取民心做法的结果,就是越来越多的番波斯国百姓开始质疑番波斯国发动的这场战争。
这一手玩的,就是苏牧野这种眼睛长在天上的人,都拍案叫绝。
和平时期,国与国的关系是你好、我好、大家好。
战火硝烟起,国家对国家的策略变成斗而不破,换句话讲,你打你的,我打我的,你惹我一下,我就惹你一下,宫廷之间,面上却还能笑着通话。
大抵所有的战争,拼到最后,剩下的就是消磨彼方、增长己方的艺术。
所以说,叶维阳无论和平还是战争,都坚持用公平友好的态度对方彼方百姓,已经不仅是战术上的艺术,更是战略上的冒险了。
洗砚就提到过这种新式做法的风险。
他道:“光粗略估计,从边境线上往国朝跑的流民至少上万。
这么多流民趁机进来了,哪怕不是奸细,日后安置也是一个大问题。”
苏牧野笑着摇头。
这才是叶维阳真正的高明之处。
什么是领航?
坐在桅杆上,什么也看不到,不能叫领航;只看见地平线上出现的大量的普遍的东西,也不能算领航;只有当那些别人看不见、看不清,甚至看见会当没看见的时候,掌握那些还未发展成为大量的、普遍的、不可抗拒的大潮动向,才叫领航操盘。
番波斯国为什么会发动这场战争,就是因为人多、肥沃土地少,民不聊生,萨瓦克再朝民怨猛吹火,战争的野火便噼里啪啦烧了起来。
这场战争总有结束的一日,可若是不解决边境线上的流民问题,早晚战争还会势起。
连年战争,西北永无宁日,最后受苦的还是边境线上所有的百姓。
正是叶维阳此举,叫苏牧野看清了叶维阳戍边多年的一点核心要义——和而不同、驯意融合。
西北边疆本就地广人稀,边疆治理和守卫消耗大量人力,如果能吸纳进番波斯国人,不失为一种角度刁钻的方法。
洗砚不赞同,认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苏牧野反问,西北当地本身就有许多人是国朝番邦通婚的后代,这些人为何愿意以国朝人的身份留在西北不走?
影响一个人行为的,一定不仅有民族信仰问题,更多的其实是利益。
当番波斯国人在此地扎根发芽,渐渐被国朝百姓的生活影响和包容着,天长日久,积年累月,等再有番波斯国人打来,他们一定会是第一批上去阻拦的人,因为他们不舍得自己辛苦创造的家园毁于一旦。
驯服的最终结果就是信念的同化。
但苏牧野同样也认同洗砚的异议,流民那么多,一定有许多不轨之徒,厘清流民才是最难的一步。
既然叶维阳敢收下这批流民不杀、不赶、不奴,就一定有办法摆平这批流民。
叶伯爵府因为有叶维阳,大概还能再繁荣昌盛十几年吧。
思及叶伯爵府大房的两位公子,苏牧野有些惋惜叶子卓的身体。
除西北外,西南这片土地的战争似乎异乎寻常的顺利,小仗胜多败少、大仗从未失败,南诏和吐蕃十几万大军似乎根本不敌安南边防军。
这让人觉得不安,觉得南诏和吐蕃是否在酝酿可怕的阴谋,或者囤积着什么秘密武器和兵力,可以让国朝一败涂地。
不光叶凤泠感觉到不对劲了,苏牧野、王宇庭早就觉得有问题,只叹他们寻不到端倪,哪怕苏牧野亲自上阵,都没看出来虚实。
而坐在千里之外庙堂上的今上,想的更多,早就尝试着通过吐蕃使者团和吐蕃、南诏联络,问是否有和谈的必要。
两国陆续给出答案,可以考虑和谈,但国朝需要派出足够有诚意的代表。
什么叫有诚意?
就是得姓冯。
今上沉吟,朝堂上的臣子们和朝堂下的世家们开始动起了脑筋。
主和派长长舒口气,秉持如果能用和谈解决、不打仗甚好。
世家势力则随风而动,一部分自私的世家看不到利益,毕竟打仗就需要从他们各地的钱袋子中掏钱,这仗是在国朝土地上打,打赢了就是个保家卫国,打输了打出来一堆难民,他们还得跟着擦屁股。
这一派世家,和主和派一拍即合,联合一路。
他们不断鼓吹谈判的好处,吹的今上不得不点头答应。
今上其实有些为难,不答应好像他舍不得派谈判代表,为了天下人和西南百姓少受战火荼毒,他捏着鼻子开始在皇室挑谈判代表。
最先被今上挑中的是南平王或者南平王世子,但京都城三教九流圈子里都有南平王的线人,他早在今上还没透出口风前,就揣着银子去了几个主和派的府上。
是以,今上刚说出南平王府四个字,立即站出来人说不妥。
南诏和吐蕃好不容易愿意和谈,也就是说南诏和吐蕃两国皇室都没想打仗打到底儿,这么难能可贵的和谈机会,若是叫南平王府两位不着四六的冯姓主子给搅合了,国朝多亏啊。
还有人隐晦提出,南平王府能否真心实意帮宫里这一家子都有待商榷,前一场继位风波过去才十来年呢。
意思是这么个意思,鉴于在朝堂上,词汇用的还是比较委婉的。
南平王府不行了,就只剩下三位皇子。
朝堂众人一致推选二皇子殿下,仙风道骨、心如止水,最适合谈判了,还跟正在西南打仗的苏世子是知交好友,合适。
今上却笑笑不松口,转了眼睛看去太子。
太子腿脚发软,别人或许不知,他却门儿清,几日前闹来京都面圣的江南学子已经进宫了,且到现在都还没走,他那些私底下卖官鬻爵的事儿已被曝光,今上不挑出来就是等他自己主动承认。
现在今上这一计眼色发出,太子瞬间懂了今上的心思:他是太子,代表国朝名正言顺,还十分给两国联军颜面。
读懂上意的同时,心底恶龙亦开始咆哮,凭什么老二的命是命,他的命就不是命。
苏牧野在西南呢,老二去了,苏牧野得拼命维护,换他去,苏牧野不给他挖坑埋土就不错了。
太子冷汗如雨,腿抖成筛,却怎么都没迈出那一步。
恰在此时,三皇子站了出来,他自告奋勇要做代表去西南和谈。
三皇子的出声,叫主和派和那批自私世家噤了声,毕竟二皇子失宠他们是看在眼里的,三皇子可不同,是得宠的皇子,这件事还是交给今上拿捏好了。
三皇子的英勇和果敢激起寒门许多人热忱和尊敬,他们力挺三皇子。
同时,主战派也开始发声了。
主战派中资历最老、地位最高的王太师,认为无论派哪位贵子去,都得再带上十二卫的将军,安南都护节度使路峰接掌安南边防军不久,派去的苏牧野更是没有作战经验,前面没有和谈,光是打仗还好。
如果要送出皇室贵胄,还是小心为妙。
七嘴八舌的意见在朝中乱飞,若拉一个菜场买菜的妇人来看,会说这和她每天做的事没什么区别嘛,就是打嘴仗、狂砍价啊。
事实结果和菜场买菜确实没什么不同,买方、卖方,主战派、主和派轮番狂飙意见,各有所得。
国朝派出三皇子为谈判代表、派十二卫中的右骁卫骁骑将军陆时翀、左威卫明威将军谢静风随行赴安南边防军就任。
至于和谈到底是战是和,在国朝尚有实力、却也要付出一些代价的时候,总是很难讨论出结果的。
国朝朝堂向西南派出了和谈团队,且路峰这边大战初胜,支援边关的粮草、兵力一时都倾加到了西北。
路峰派人送信申诉多次,朝堂都不太积极,幸亏上次苏牧野跑一趟昆州,跟昆州藩王打好招呼,昆州藩王一如既往支援着安南边防军粮草。
朝堂一看藩王愿意出手,更加拖延粮草供应。
恰好,路峰近期忙于求医问药,朝堂人也以为拖延粮草有利于逼迫路峰同意和谈,双方诡异地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
注:十二卫指左右卫、左右骁卫、左右武卫、左右威卫、左右领军卫、左右金吾卫,共十二队卫军,各设一名大将军、将军两人。
十二卫居中御外,卫戍京师,算是国朝皇室手中皇牌军事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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